第三十章
刘诚打量着晕过去的那人，漫不经心的说：“写封信让接应的人过来取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不行，组织的人必需要看到令牌！”我坚持不让步。
刘诚拿出一张白纸，在页尾用令牌沾墨印上标记。然后将令牌收起，白纸扔给我。“不就是死士的那一套吗，欺负我不懂？”
“…………”我攥着白纸，心里再次问候刘诚的祖宗十八代。
第二天，接应的人来取了黑石和货物。看着他离去，我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任务解决了，只是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我。真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不知道周亦现在怎么样了？
“周留，你昨天说回来后解释，结果回来后你就不见影了！”老八满含怨念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这个你们去问刘将军，将军知道一切。”我推个干净，任务是不能泄露给外人的，让他们参与已经是破例了。
“你说话不算话！”老八毫不放弃，继续纠缠。
“老五，管好你弟弟。我今天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来惹我。”我向着随后到来的老五沉声说道。老五见我面露愠色，赶紧拉住老八，扯着他往外走。
“过桥拆桥！这种人亏我还尽心尽力的帮他！小人！卑鄙！”老八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喝，最后被老五捂住嘴，走远了。
“呼~耳清净了……”揉揉耳朵，决定进屋补眠。
最后的三天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十几个刺客一一被我解决。而老八老五则被我的狠辣吓到，见到我就躲开。我暗自偷笑，看来挺有效的。没办法，整天受刘诚的压迫，我也要找地方发泄一下的。出发的前一天，我却意外的见到一个人。大虎，也就是刘壬出现在我面前。刘壬依旧是一身破旧衣衫，一脸大胡子外加垂下的长长刘海遮住面貌。“你要跟刘诚去契丹？”
“你怎么知道的？”我反问，这个北汉的死士消息挺灵通的。
“这个你不用知道。我奉劝你一句，此行绝对是九死一生！我不希望你参合进去。”刘壬语气里满是关切，只是听到我耳里有些莫名其妙。
“我怎样管你什么事？你似乎对我的事过于关心了，你有什么目的？或者说有什么意图？”越看越可疑，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我……我一个废人能有什么意图。”刘壬垂下头，仅剩的三分之一脸也被遮住了。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也不全是。还有一个请求，你能让我看一下肩膀吗？”刘壬透过头发看向我的眼光满是希冀。
“…………”我突然醒悟。这种关心的态度，再加上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分明就是经典案例：认亲啊！难道我这个身体会是他走散多年的弟弟？
“我肩膀上有什么？或者说你要找的那个人肩膀上有什么？”
刘壬被我点破意图有些惊慌失措，但是仅仅瞬息就控制住情绪：“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撇撇嘴，这么明显我在看不出来就是弱智了。“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你从哪一点断定我是你要找的人？”
“是你的名字，年龄和身份。”刘壬犹豫片刻据实回答。但是对方从始至终都是一脸淡然，让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你弟弟叫刘留？”
“弟弟？不是，是我儿子。我今年37岁，十八岁有的儿子，所以你应该是19岁。”刘壬惊诧，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这副样子确实不太好确认年龄。
“呃，我是十九岁。你还没说肩膀上有什么东西？”
“是我亲手刻上去的一簇柳枝。”
我沉默，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怒火。走到刘壬身前，扒开上衣转身露出右边的肩膀。指着那个有些扭曲的图案：“这是你刻得？我忍它很久了！懂不懂画画啊？弄得这么难看！这要是刻在脸上我不就毁容了?!”心里确实有些欣喜的，没想到还能捡个便宜老爹，而且对这人印象不错……
刘壬却已经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图案。良久，久到我都觉得有点冷了。刘壬猛地抱住我，一股浓重的汗臭味扑鼻而来。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任他发泄。
“刘留，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感觉到了，只是我不敢相认，怕给你带来麻烦。”
“你现在认了不是一样给我带来麻烦？”
“我忍不住了，我怕你走掉后就再也不回来……所以我就来了。”
“那我是北汉人了？”搞什么啊，原来还是原名，还是汉族！
“你母亲是周国人，只是生完你就去世了。”
“那就是你把我扔了？”
“不是的！我那次去做任务，于是就把你托付给嘉业照顾。没想到嘉业竟然叛逃，等我回来后已经找不到你的踪迹。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只是毫无头绪。直到三年前嘉业被抓回，她告诉我你可能已经成为周的死士。”刘壬急切的解释，小心翼翼的查看对方神色。可惜刘留本不是原装货，所以，表情欠奉。
“三年前？你不是正好三年前来到这里的吗？”
“呃，那个，有些缘因……”刘壬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看他那副为难的样子，我明白这里面肯定是有故事了。不过我不急，慢慢来，总会套出来的。
对于身份的转变，我倒是无所谓的。本就是一缕游魂，就不要挑三拣四了，何况情况并不差。或许还能成为一大助力，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北汉的英死士。基于对儿子的愧疚和补偿心理，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可信赖的同伴。
只是，这人有多久没洗澡了？！终于忍不住推开，一脸嫌恶的看着他：“臭死了！跟我去洗澡。”拉着他往房间走去。
“咦？不用了，我回家去洗。”刘壬极力推脱眼看就要逃跑。
我堵住他的退路：“不行，我今天就要看到你的面貌。”
“…………好吧。”刘壬认命的随我走进浴室。接下来就是儿童不宜的画面，总之我们的邋遢大叔终于展现真实面貌。
当当当！我看着刘壬光洁的面庞，竟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这分明就是沧桑版刘留啊！那嘴，那鼻子，那额头，那眼，随的那叫一个铁！难怪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样你会很麻烦的。”刘壬为难的看着我。
“呃，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抱歉让我冷静一下。”“你以后怎么办？打算在这过一辈子吗？”
“我不知道，过一天是一天吧。”刘壬很是尴尬，他不想把这种落魄状态呈现在儿子面前。
看他低垂着头黯然神伤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忍。“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汴京？我有朋友在那里，而且离得近我能照顾你。”
“你不恨我吗？”刘壬不敢置信的看向我。
“为什么要恨？我现在过的很好，况且毕竟是你给我了生命。”其实要恨也是真正的刘留，我只不过是借用人家的身体，当然要知恩图报。
“刘留，你一定要去契丹吗？”刘壬依旧不忘这个问题。
“我跟他说好了，他帮我完成任务，我保护他去契丹。何况我的令牌被他收走了。”抓抓头发，我有些无奈的回答。
“那我随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你不是见血疯吗？”
“我锻炼了两年时间，已经慢慢能控制住了。”
“那也不行，刘诚那里我不好说。”
“没关系，我去说。他还欠我一份人情。”
“他欠你人情？”我捉住刘壬无意间泄露的信息，强烈要求解释。
刘壬见瞒不住了，干脆交代：“呃，其实嘉业和刘诚有一段旧情。嘉业因为你的事对我心生愧疚，于是委托刘诚照顾我。”
“那你三年前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刺杀郭威。”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命还真大啊！”
刘壬苦笑：“所以最后以失败告终。”
“那既然刘诚欠你人情，干脆把令牌要回来吧。”我实在不想再招惹麻烦了。
“那不可能。刘诚是个重利大于情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眼看着嘉业被人杀死。”
“我都听糊涂了，你给我仔细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刘壬思索片刻缓缓说起当年旧事。原来嘉业和刘诚早在八年前就相恋了，那时刘诚还身在汴京无官无职。
刘壬于三年前接了刺杀郭威的任务，刘壬任务失败之后奋力逃到边界，此时刘诚已然身居高位，成为一方将领。而嘉业作为情妇一直陪在刘诚身边。二人相遇，嘉业收留了刘壬，并告知刘留的下落。但是不巧的是北汉的死士于此时找到嘉业，刘壬身受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嘉业死在眼前。刘诚到场后只来得及救下刘壬，对于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到，刘诚至今未作解释。
“那你这个病就是那时落下的？”我恍然明白过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只是受到过多的刺激，心理留下影。”
“嘉业跟你是什么关系？”听他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表情都很柔软。
“同伴啊~你也有吧？从七岁开始相伴犹如亲人般的存在。”刘壬自然的接道，神情满是怀念。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像夫妻那样。”
“我们之间有的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哦，我困了，陪我去睡觉。”我拉起刘壬的手向卧房走去。
“啊？这才晌午，况且还没跟刘诚说。”
“没关系，就当睡午觉了。昨晚有刺客拼杀了大半夜，今天又要早起。刘将军不用管他，晚上他会回房睡觉的。”边走边打哈欠，困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们一个房间？”
“是啊，方便保护他。”推门进入，爬上我那张床，顺便把捡来的老爸拉上来。嗯，很温暖，很有父亲的感觉。
看他一脸欢欣雀跃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于宽容了。不行，要替这个身体惩罚他一下。“先说好，我虽然对你并不抵触。但是，我不可能这么快接受你。所以，休想让我叫你父亲。”
刘壬原本晶亮的眸子迅速变得暗淡，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关系！原本就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能够让我陪在身边就行！……可以叫我大虎或者刘壬。”
“那就大虎吧。”扭过头去不看他难过的样子。却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身体，索就窝到大虎怀里。心里想着反正是父子，一起睡觉是正常的！虽说年纪大了点……
刘壬看着与他有九分相似的脸庞恬静的睡颜，空洞的心终于被填满。拉过被子盖好二人，帮怀里的人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儿子，爹爹欠你的一定会加倍补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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