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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天色近黄昏,只听见我娘吼着让我起床去喂猪。
我一咕噜爬起来,挑了一两小桶猪食去喂猪,结果刚进猪圈就被“呜呜”叫着的馋嘴猪拱得我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地上汁水淋淋的猪食、烂草和猪便便各种混合物沾了一屁股,愤怒的我打了猪一顿,娘打了我一顿。
经这一闹,下午发生的事情又被我忽略了过去。
晚上,身边总有人在辗转反侧,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上拍了拍身边的云溪:“你怎么还不睡?”
云溪没有作声,我话说完,又要迷迷糊糊地睡去,突然听得云溪问我:“姐姐,你……喜欢……纪玉哥哥吗?”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不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她后面的话或许我就听不清了。
呃……
我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清醒,只迷迷糊糊地思索着,一会儿带着朦胧的睡意含含糊糊地应道:“嗯,喜欢的吧。”
感觉云溪的身子僵了一僵,却没有再说话,我意识还处在模糊之中,见她静静地躺着,像是熟睡了,我也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
几天后,云溪到纪玉家里请教荷花的画法,到了早饭时间,我到纪玉家里唤云溪吃饭。
纪玉书房门大开,纪正在外间桌上拿着枝秃头笔划拉着往本子里记帐,里间传来纪玉清清淡淡的声音。
我没有惊动纪正,往书房里间行去。
正是清晨,晨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屋内,云溪坐在书桌前,纪玉站在云溪身后,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轻声细语地指点着桌上的一副画,晨光清清冷冷地映在少年人光润如玉的脸庞上,脸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如笼罩在一层柔光中一般,神情专注,眼神安静。
云溪认真地听着,一边侧头回望,目光柔和似水。
我从来没有见过云溪有那样的目光,虽然平日里她也是轻软柔和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暖意浮动。
赏心悦目的一副画面,少年清朗如月,女子轻柔似水。
我也呆住了,心一跳,想起了云溪那天晚上问我的话,也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云溪的心境。
原来……云溪喜欢纪玉。
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听过不少村里的妇人们议论定亲、说亲之类的事情了,而且,村里与我同龄的姑娘、小哥们,已经有一些已经定亲了。就像福婶大伯家的石榴姐,只比我和云溪大了一岁,可她都定亲好几年了,每一年过年的时候,与她定亲的周小哥都会跟着爹爹一起来送年礼,每当那个时候,石榴姐总是红着脸羞涩地躲开,有时候也会到我家来玩,可一双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家里张望,有时候还怔怔发呆。
我虽然从没有石榴姐的心情,可对男婚女嫁之事,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所以,我突然就明白了云溪那隐晦的情愫。
这时,纪玉抬头看向门口,笑道:“阿喜来了?怎么不进来?”
云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离开纪玉远一点,笑道:“姐姐是来找我的吗?”
若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意,我或许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可如今……她的动作倒是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突然就福至心灵地想起了她那天晚上临睡时问我的话。
她问我喜欢纪玉吗?
这傻孩子……
我“哈哈”一笑,道:“这不才来呢。云溪,娘喊你回家吃饭。”
云溪应了一声,跟着我一同从纪家出来。
我一路走,一路看着她微笑,
她终于被我看得浑身不舒服,站住脚步道:“姐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嘻嘻”一笑,低头在她耳边道:“云溪,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要怎么贿赂我?”
云溪瞪我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我笑得捉狭:“你喜欢纪玉,对吧?”
她猛地站住,瞪着我,厉声道:“阿喜,你可别胡说!”
瞪我?哼……我一巴掌拍她的头:“瞪什么瞪?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没、没……”结果没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四个四个字的词儿,于是瞪回去:“反正……我可没胡说。”
云溪冷冷地看着我,脸色发白。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发急,突然就却失去了逗她的兴趣,摇了摇头道:“云溪,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你小时候不是说我们是姐妹,要……同什么同什么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了想,又道:“你放心罢,我不会和你抢纪玉的。他就是个香饽饽,我也不啃一口,还会帮你把想啃上一口的老鼠都赶跑。”
云溪怔了怔,咬了咬唇,低声道:“真……的?”
我用力地点头。
纪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笑道:“说什么呢?站了这半天?”
我一挥手赶他:“去、去、去……我们姐妹说体己话呢。”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许偷听。”
纪玉愣了愣,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霍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屋子。
云溪看了眼他,脸红了,似乎才意识到我们刚才议论这多么羞人的话题一般,见我捉狭地看着她笑,脸更红了,却啐了我一口,挑起我的语病来了:“什么同什么同什么的?是同心同德,同悲同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嘿嘿笑着,拉着她的手向家里行去,道:“就是这句最顺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年的收成不太好,家里虽有几亩自有的田土,但大多数田土还是租着郡中大户的田种的,租税重了两分,可租金竟然也重了两分。
爹和娘都愣住了,忙向村民打听这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村里也有租金没有加的,也有租金加重一分的,也有加重了两分的……纪玉家的田土也加重了两分租金,可众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众民哗然,议论纷纷。
对此,村长只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是庄头据各个人家田地好坏加的租子,听的是上头主子的意见,田土好的加2分租,次些的加1分,再差的就不加了。
可就算是这样,我家和纪家的田土在村里都不算是顶尖的,再怎么算,也不能算在加了2分租子的田土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是福婶打听到了消息,她对我爹娘说:“还不是上次阿喜和茶花吵了那一架,当面给了村长没脸,他才乘着这次加租子,虽说是庄头说了算的,可数额可是先经他报上去的,他就公报私仇,将你家的租子加到最高的份额。”
我也在旁边听着这话,顿时气结,跳起来嚷道:“好个主持公道的村长,竟然这般小气,我找他理论去!”
我娘听着福婶的话时脸就黑了,此时脸又黑了一分,一把将我拉住,沉着声道:“回来!”
我跳着脚道:“难道就任他欺负了不成?”
我娘一巴掌拍我:“你还想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少不得求他去,你还想去闯祸?!”
受了欺负还得忍气吞声的去求人家?!
这是什么理儿?
我快气炸了,一顿脚,气呼呼地向屋外冲去。
我娘在我身后大喊:“回来!”
我不理,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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