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枪响，酒店高层的玻璃应声破碎。靠窗的酒桌边，一张正笑得得意的脸瞬间僵了表情，下一秒整个人摔下了椅子。

    酒店的警报被拉响。能进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人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英。此刻，衣着光鲜人们哪还有之前的丝毫风度，四处抱头逃窜。

    没有人注意，对面高楼上一抹迅速消失的黑影。

    “总队，不好意思我正在逃命，可以先挂断吗？”黑狐无语地感觉到轻微震动的通讯设备，最后还是隔着衣袋按了接听键。

    “少罗嗦，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现在过来，我有事找你。”安大沉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知道了。”黑狐切断通话后大略观察了一下街上的情况，五辆警车已经停在酒店的门口。

    “真有趣，之前老三的奸杀案都不见你们来的这么快。”心里这么想着，黑狐动作很迅速地从大楼侧面的出口出去，一辆很招风的黑色越野车停在那里。

    钻进车里，黑狐把框眼镜扔到一边，抓乱了头发，又换上旁边事先准备好的睡衣。

    开到高级公寓区的门口，果然被拦住检查。

    “喂！老子约会要迟到了。”

    那个警察原本板着的脸一顿，气势稍弱了点，“刚才这里发生了……”

    “老子管你们在干什么，重要的是老子晚上八点整的约会！”男人抓抓头发，把原本就乱了的头发弄得更像是鸟巢。“该死，老子难得偷一次腥，竟然有不长眼的东西告诉娜娜。”后面这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警察眼底露出一丝不屑，正待说什么，又被他打断。

    “我cao，已经7点50了。这位哥们，您这是……”

    这时，旁边开出一辆白色本田。那个警察见那辆车丝毫没有减速，像是要往外冲，赶紧朝这个男人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快点走。”然后放下了旁边的栏杆，挡住那辆白车。

    ……

    清晨，阳光在米黄色的地板上作爬行运动。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才恢复清明。

    又梦见年幼时的场景了。黑狐盯着天花板疲惫地叹了口气。

    人们敬畏他的身手。可谁又知道一个孤儿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拼命学习一切杀人技能的痛苦？那些险与虚伪的过去时不时还会跑出来纠缠。……现实不得自由，梦也不得安宁。

    黑狐觉得，上苍和他在玩一个堪称残忍的游戏，而他不得不玩下去。以前组织里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同时进入组织的伙伴，在一次任务中因为意外事件被迫引爆了炸药……没能逃开。他和那个人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无非是一起被训练过，但他莫名地为那个人的死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后来检查邮箱，才发现那个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策划的一场自杀。

    邮件里说，他觉得累了。

    摇摇头，黑狐振作了神，起身去洗手间刷牙，一会儿还要上班。

    除了黑狐这个被阳光嫌弃的身份，他还是市三中的一名光荣无限的物理老师，正名张莫。张莫没有杀手的冷硬棱角，脸的轮廓很柔和，一双眼睛总是透露出淡淡的温和气息。

    初次见面的女学生偷偷议论时，都说张老师一定是世上很温柔的那类人。当然，在被张莫用无数试题集“砸晕”之后，众人皆泪流满面地收回了这个错得离谱的初步评价。

    “本学期的课程到此结束。从这周起，要做的就是练习巩固、查漏补缺。重复，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法。”他环顾教室，“不要跟我说中国教育不给力，能不做抱怨、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环境的人才会赢。两个星期以后期末考试，请大家认真对待。”张莫站在讲台上，无视下边苦着脸的一干众人，轻松地说，“好，现在，大家拿出练习册，做最后面的那套期末练习题。”说完张莫在教室里巡视起来。

    注意到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女生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低头看书，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然后更加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学生在偷看的闲书拿了起来。

    “！！老师，”女生抬头，然后立马哭丧了脸，“我错了……”

    张莫看了看手中的古朴版《笑傲江湖》，笑着说道：“包装的很致啊，正好最近我缺几本枕边读物。”

    “老师tt……不要告诉班主任好不好？”女生内心那个悔啊，你说她干嘛手贱在物理课上看闲书！

    “考完试我要看你的成绩。如果理想的话，除了还你这本书，老师还会送你一本。”张莫眨眨眼睛。

    “真的，老师说话算数？”

    “嗯。”

    听罢，女生感动非常地、乖乖地拿出练习册，心里偷偷幻想着老师会送自己什么书。

    张莫在心里笑了一下——倘若到时候她发现自己送的是《高考物理经典题库》，应该会很高兴吧？

    下班回家，张莫随意坐到沙发上翻起今天没收的闲书。他对《笑傲江湖》并不陌生，以前闲极无聊时曾经读过。这本小说里，他蛮欣赏放荡不羁的令狐冲，也欣赏沉静聪慧的任盈盈……只是，最心疼的却是里面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东方不败。

    作为孤儿，张莫对东方不败有一点同病相怜。他们这样的人，穷极一生，奢求着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温暖。

    翻到东方不败被杀死的部分，张莫的心沉郁下去。他虽欣赏那两位主角，却厌恶任盈盈一边说着“你对我极好”，一边还是跟着任我行来杀东方……厌恶令狐冲戏谑地说东方不败是“男扮女装的老旦”，厌恶令狐冲说着侠义道德，却也不过为了一个女人，跟别人联手来杀一个人。

    在沙发上坐了良久，张莫觉得自己倦了。

    在疲惫中睡去，竟忘了检查门窗，更没有察觉对面高楼上伸出的长枪。

    当身体被子弹穿，张莫的意识依然模糊着，潜意识里却松了一口气。朦朦胧胧地，他想，这场游戏终于结束了,如果人有来生，一定不要再遭受这样的命运，如若老天不答应，最少要有个陪着做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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