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对错(十)
“我只想见浪儿一面,以娘亲的身份,小小,你肯帮我吗?”金伊莲的话反复窜进小小脑海里,距别院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天也渐渐亮了,小小终于累极,沉沉睡去。
“地煞大哥,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只用迷烟。”鲍仁拿着小棍从门缝里塞进去,吹了口气小声问道。
“你笨啊!”墨青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杀了他们,血流成河,到时候怎么交代!”
“哦!”鲍仁揉了揉脑袋,“可是,我有药可以让他们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像睡死过去的。”
“小鬼,你哪来的药?”墨青搜刮着鲍仁的暗袋。鲍仁迅速闪到一边,吐了吐舌头:“我不告诉你!”
“地煞,这迷药可有效果,那男人武功底子不错,似乎在你我之上。”墨青表示怀疑。
地煞侧耳聆听里边的动静,用气音一字一顿说道:“是在你~之上!”里边呼吸绵长,地煞露出一抹微笑:“去姑娘房里吧,没事了。”
扣,扣,扣。“苏姑娘,苏姑娘!”墨青敲门叫道,“怎么回事,里边没反应,莫非姑娘出事了?”话未说完,鲍仁和红儿二人已经嘭的一声闯进门去。
“姐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红儿拍拍小小的脸,心一急,眼泪就掉了下来,忽然间又转向地煞,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说什么等他们放松警戒好办事,现在小姐出了事,你我怎么跟少主交代?”
“红儿,吵死了,让我睡会儿吧!”小小将被子拽过头顶,盖住自己,现在她的脑袋一团乱,天大的事也不要来吵她。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吓死红儿了,小姐若是死了红儿也不想活了。”红儿哭泣道,被下呼吸绵长。四人只好关好门窗守在房里,等小小睡醒。
过了两个时辰,小小终于耐不住口渴,幽幽醒来,见床边趴着两个人影倒抽一口气。
地煞被惊醒,提着剑迅速移到床边:“苏姑娘?”
“原来是你们?”小小松了口气。
“姑娘何时动身去寻宝藏?”地煞问道。
“小姐,你当真要与周晋恩成亲吗?那个人眼神不正,绝对不是好人!”红儿又红了鼻子。
“宝藏的事情再缓个一两天,先解决掉周晋恩。地煞,从建康到钱塘最快速度需要多长时间?”
“汗血宝马,最快六个时辰。”
“替我传信给你家少主。”小小望了眼墙角的刻箭,“以你的名义,就说明日酉时在福来客栈我与周晋恩成亲。”
“那阮大哥呢?”鲍仁问道。
“他……”小小沉吟了一下,“他就不必了。万一……”孟浪没来或是赶不到怎么办?小小心底突然没了把握,她只是那个冬儿的替人吧,孟浪跟着她或许只是为了寻找那已经消散的影子而已。
为什么我家少爷就不要,墨青心中不快,偷偷也写了张纸条飞鸽传书出去。
夜幕降临,初冬的天总是暗得特别快。
孟浪念完手中的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纸张迅速被火吞噬,连同上面的字迹。
明日酉时,姑娘出嫁!短短八个字,孟浪忽然觉得心痛,她要成亲了,对象不是他也不是阮郁,那人是谁,他会给她幸福吗?而他一个连记忆都无法齐全的人,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人,凭什么去拥有她,打扰她的幸福。
她要成亲了,走出他的生命了吗?孟浪坐在窗台上,望着天空,手指紧紧捏成拳又松开,反复多次,最终只是黯然垂下眸来,关了窗,将自己埋在被中。
阮府,阮郁手里拿着洋洋洒洒的字条,微微一笑,信中多半是墨青的抱怨,小小成亲,只告知孟浪前去,恐怕是另有计谋,孟浪如此爱她,必定会前去。小小也肯定自有她的思量,阮郁笑了笑,内力微动,信纸变成无数的碎片,飘飘荡荡落了一地。
申时三刻,小小着了一身红嫁衣,脸上略微施了些胭脂,发梳成新娘髻,没有任何发饰,打磨光滑的铜镜照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她伸手了脸:“秋风飒飒满地残,对镜独坐画红妆,泪眼看断鸳鸯锦,红衣无情人一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位肤色偏黑的大婶儿:“小姐,俺是翠婶,那个周爷给了俺一钱银子,让俺把你领楼下去。”
“麻烦你了。”小小说道,拿起桌上的喜帕,“走吧。”
“小姐,你真好看,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把烟花巷的姑娘都比下去了,俺家那个死鬼天天往醉芳楼跑,真真气死俺了,不过,哪个男人不风流,想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朵花儿,在他那堆牛粪上了,现在人老珠黄了,比不上年轻姑娘了……”翠婶念念叨叨,直至人到了楼梯口,才大吼一声:“新娘子来了!”
小小由翠婶搀着,一步一步走下楼去,客人们大声说着恭喜,她只觉得有些凄凉,手指紧紧揪着衣裳,尽管知道自己并不会嫁给周晋恩,可心中依旧紧张,甚至是害怕。
“吉时到~!”掌柜中气十足喊了一声,“新郎新娘拜堂喽~”
手上接过一段红绸子,小小只能透过喜帕底下看见一双双脚,她慢慢走到周晋恩身边。
“你答应我的聘礼何在?”周晋恩俯身到小小身边小声说道,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
“拜完堂,我自会给你!”小小心中发笑,墨青想必也传了书信过去吧。今晚,一场三个人的赌局,赌三个人的心,谁是谁的影子,谁是谁的天下,可是一个将死之人,何来期盼。
“一拜天地!”掌柜的声音略微低了下去,却依旧高亢。
“小姐,当真要嫁给那个人吗?”红儿焦急地扯了扯地煞的衣袖,“少主,怎么还没到?你倒是讲句话啊!”
“二拜宾客!”
小小缓缓弯下身子。
“地煞!这可如何是好?”红儿冲动地跑向前去,被地煞一把扯住,他摇了摇头。“你不去,我自个儿去,大闹婚礼也好,杀了周晋恩也好,我不能让少主失去小姐。”红儿凝聚内力,欲纵身飞出,却被地煞点了睡,霎时软了身子,躺在一边。
“夫妻交拜!”
小小手紧紧拽着绸子,弯下腰,头上的锦帕忽然间滑了下来,掉在地上。小小抬头,只是笑。拜堂之时,喜帕落地,乃不祥之兆。
周围一片寂静。翠婶赶忙捡起喜帕往小小头上盖去:“喜帕落地,黄金满地!”
“不必了。”小小笑,心中一片死寂,望了眼紧闭的大门,收回目光之时,脸上不见波澜。
礼成二字始终卡在掌柜口中,吐不出去,他急得擦了擦额上细碎的汗珠,这般光景,如何是好。
“礼……”掌柜张嘴,见漫天剑花,他倏然松了口气。
周晋恩身上的红袍被撕裂成碎片,只留下里边白色的衬衣。他脸色泛青:“壮士这是作甚?”
小小抬头,却是地煞,握着剑,指着周晋恩的咽喉,鲍仁从他身后走出来,抱着她,笑脸盈盈:“就凭你也想娶我姐姐,下辈子吧!”
“地煞,你原来是想自己出风头,太不够义气了吧!”墨青从二楼飞身跃下。
“你们是二三号的房客!”周晋恩心知抵不过眼前举剑之人,脸色发暗,“苏小小,你竟敢使计骗我!”
“骗你又怎样,谁叫你这么好骗!”鲍仁吐吐舌头。
“不过,咱们已经三拜,礼已成,再怎么样,你已经算是我周某人的妻子,只缺个洞房花烛夜。”周晋恩洋洋得意,作揖行礼,“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谁是你的娘子?!”门被大力击中,哐当一声裂成两半摔在地上,一块碎片直指周晋恩面门,周晋恩大惊,连忙运气转身,整个人跌在地上,才勉强躲过那块碎片。
孟浪长发飞扬,一身黑衣,衣袂在秋风里咧咧作响,目光如炬,满身风尘,却挡不住逼人的杀气。
“你是谁?”周晋恩被小厮们搀扶起。
“你没有资格知道!”孟浪一步一步接近小小,一身红衣刺痛了他的眼睛,“我不喜欢你穿这身衣裳。”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穿着它走出这里。”小小笑,眼中亮光流转,手指微动,嫁衣随着她娇美的身躯滑落。
“小小……”孟浪喉间有些发紧,克制住自己想要拥住她的冲动,脑海里闪过那人张狂的笑声。
“属下参见少主。”地煞单膝跪地。
“解决掉他,不要脏了我的眼睛。”说完,孟浪转身而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当真只是冬儿的影子吗?”小小急促地问道,声音竟有些发抖,那一刻,已没了阮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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