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刺猬面团
桑晚秋进门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门口坐着的妇人,凸颧骨,尖下巴,一脸刻薄相,正是唐府的总管桂婶。
“哟,大小姐回来啦。”桂婶起身行礼,热络地道,“听说大小姐去了京城,这一路可顺利?”
桑晚秋没有答她的话,转向桑雨塘道:“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秋儿辛苦了!”桑雨塘说着笑了笑,却掩不住他面上的疲乏之色。
“大小姐回来了,这事就更好办了……”桂婶完全不在意桑雨塘面上的不虞,眉飞色舞地想把事情再对桑晚秋说一遍,直接从她这里下手。
“出去!”桑雨塘冲着桂婶吼了一声,手臂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微的颤抖,“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秋儿更是不可能去,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再打扰我们!”
“哎哟,桑相公这句话可就不对了,你不答应,也许大小姐会答应呢?报酬可是黄金千两啊,哪个人会不动心啊!”桂婶喋喋不休着。
桑晚秋面色一凛,“你没听见我爹的话吗?马上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桑家,不欢迎和唐府有关的任何人和物,尤其不欢迎唐府的狗!黄金千两在你心目中比儿女还重要,在我这里却敌不过我爹的一句话!你告诉唐立仁,既然已经情断义绝,就不要再来烦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桂婶显然没有想到桑晚秋会这么疾言厉色地训斥她,当下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没好气地道:“大小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识趣,还偏爱喝罚酒!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这里没有唐府的大小姐,只有桑家的桑晚秋!”桑晚秋把桑雨塘护在身后,对桂婶怒目而视,看得桂婶心里也有点发毛,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还是先回府禀报家主吧。
桂婶讪讪地从桑晚秋身边挤过去,出了门,桑晚秋扶着桑雨塘坐了榻上,看着他那失神的模样,很是心疼。也许是一天天适应了这个新身体,所以连带它之前的那些情感,桑晚秋也感觉越来越真切了。
“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忘记的就忘记,实在忘不了的就让它烂在心里,咱们要往前看,爹还有秋儿不是吗?”桑晚秋将头伏在桑雨塘的膝上,轻轻磨蹭。
桑雨塘抚着女儿的秀发,一滴泪流下,落到衣襟里,也落到了他的心上。是啊,忘了吧,都忘了吧,前尘往事如烟云,欠的都还了,他又何苦折磨自己?
父女俩就这样默默地待了半晌,直到桑雨塘困得坐着都睡着了,桑晚秋才动动酸麻的腿,扶他躺下,给他拉过一条薄毯盖好,自己走出房门,却见锦书、妙歌、阿蝉正在一起准备晚饭,三人有说有笑的,场面很是温馨。桑晚秋呼出一口气,笑着跑过去,积极地加入其中。
“小小姐,这怎么使得?”锦书看着双手沾满面粉的桑晚秋,惊得一把把她手里的面团抢了过去。
“小小姐?”阿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锦书抱着面团,嘟了嘴道:“我自十岁起,便跟着少爷,对于小小姐,自然是只能叫‘小小姐’,若是叫‘小姐‘,岂不是乱了他们的辈分。”
“什么小姐、小小姐的,听得我头都有点晕,叫我名字就好。”桑晚秋又拿起一块面团继续揉捏。
“那怎么成?会被人笑话没有规矩的?”锦书对此还是一万个不同意。
“名气起了就是给人叫的,规矩也是人定的嘛,”桑晚秋一边把手里的面团揪成几个小块,一边道,“锦书啊,在桑家我说话能不能作数?”
“当然能!”
“那就听我的,咱们自今日起就废了这个规矩!锦书、阿蝉和我差不多年纪,咱们三个就以名字相称,妙歌最小,我们三个就是你的哥哥姐姐。”
锦书还想说什么,却被桑晚秋眼中飞扬的神采吸引,一时间没了应对的说辞。
妙歌欢喜道:“好啊好啊,我有锦书哥哥、阿蝉姐姐和晚秋姐姐了!”他蹦跳着围着院子里的石桌转了一圈又一圈,惹得三人笑个不停。
“小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锦书看着桑晚秋手下渐渐成形的面团问道。
“还叫我小小姐,这个称呼,快改了吧,”桑晚秋把手中的面团托在掌心举到锦书面前,“你看,这像什么?”
“刺猬?小小姐捏出一只刺猬!”锦书喜道。
“呵呵,这还只是半成品,去给我找把干净的剪刀,再拿几颗红豆粒来。”
“哎。”锦书应了一声,跑进了后院的大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桑晚秋要的东西回来了。桑晚秋拿着剪刀在面团上咔嚓咔嚓剪了几下,刺猬的刺便成形了,放下剪刀,她又拿起两颗红豆粒,摁进面团前部,把它们变成了刺猬的眼睛,然后再次举到锦书面前,“这才是成品了。”
锦书接过去,左瞧瞧,右瞧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桑晚秋得意地道:“要是有豆沙馅就更好了,做成刺猬豆沙包,好看又好吃。”
阿蝉放下手中的柴,凑过去看了看,嗯,确实不错,很有新意。“晚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妙歌转完圈也过来凑热闹。因为他个子矮,锦书不得不捧着刺猬面团放低给他看,妙歌好奇地看着,刚要伸手去,就被锦书把他的小爪子拍开了,“洗了手才能,这个晚上就给你吃了。”
妙歌点点头,乖乖地跑去洗了手又跑回来,接过刺猬面团小心翼翼地捧着,拿它当宝贝一般。
桑晚秋看见锦书一次次瞟向妙歌手中刺猬面团时那羡慕的眼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块面三下两下就又揉捏出一个刺猬面团,比刚才那个要略大一些,点上眼睛,送到锦书面前,“喏,这个送给锦书。”
锦书眼中水波闪动,小心地接过来,捧到眼前,欣喜万分。
阿蝉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情窦暗生,一个毫无所觉,恐怕到头来逃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啊。背过身去,继续烧柴,这项活计算是她离家以来学到的唯一一项生活技能了。
细想想,她离家也有半个月了,不知爹爹身体可还康泰,娘亲是不是还在生气,李家的公子有没有癫狂,那个烂摊子,她们要怎么收拾。
最初的时候,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委屈,所以愤愤然地连夜离家出走。这些日子以来,在外谋生的不易,让她明白了娘亲为了维持偌大的一个家需要付出多少,隐忍多少。午夜时分,她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之际,也曾想过收拾包袱回家,可是,这一次回去再想出来怕是不能了,难不成她真的就那样妥协了?
不,不行!虽然她还没有心上人,但是她知道李家公子并非她的良配,这种误人误己的事,她是不肯干的。
呼,也许这么多天没有她在,娘亲已经找到合适的理由把亲事推拒了,等到她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不需她再折腾了。
阿蝉觉得这种结果大有可能,遂心情大好,往灶里多添几把柴,让火熊熊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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