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家长房
如君雪纹所愿,君雪绮含着委屈、悲伤和泪水,点了头,答应嫁给金玉轩作续弦。
走在回荷院的路上,君雪绮在心里安慰自己,嫁给一向疼爱自己的金玉轩,要比嫁给陌生的男子,过着受冷落、受委屈的日子,要强上许多许多。
对于女人而言,这一辈子,在娘家靠的是父亲和母亲,在婆家靠的是夫君和儿子。嫁给从小就疼宠自己的男子,有亲姨妈来做婆婆,也确实要比嫁进陌生的婆家,举目无亲的讨生活,要强上许多许多。
竹院正厢的动静,住在西跨院里的柳玲兰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不免恨起君雪纹的心机和算计。
自知道君雪纹挺不过这个冬天后,柳玲兰的日子可说是过得逍遥、滋润。生了二房长孙的她,安心的等着君雪纹病逝后,好被扶正,坐上“金三”的宝座。
却没有想到,君雪纹都要死了,还要来坏她的好事儿,断了她的好路,心中又是生气又是不甘。若是金玉轩真的娶了君雪绮作续弦,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扶正”的机会了。
因金玉轩聘君雪绮为续弦之事,君家已点了头,故金老爷写好家书,派人快马送进都城,向金太爷和金太君禀告此事。
柳玲兰得知后,连夜修书一封,重金托人快马跟在金老爷所派之人的身后,将书信送进都中的金府,给金大太太柳夫人,希望柳夫人可以扭转乾坤,为她争得正室之位。
柳夫人看了柳玲兰的书信后,心中不免担忧的盘算起来。
金家在都中的生意由金太爷掌着,金大老爷成日只忙着朝中之事,甚少过问生意上的事情。金太爷虽跟着金太爷做了十年的生意,也不过是听金太爷的吩咐,跑跑腿儿罢了,从来都是作不得主的。金四爷又是庶出,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就从来不指望他有了出息后,会真心的孝顺、奉养自己。
至于金家在永宁的生意和祖宅、庄子、田地,则是由金家二房掌管着,连金太爷都是甚少过问的。金二爷的身子骨自小就不好,向来都是不管金家生意的。金三爷金玉轩却是难得的经商奇才,有时金太爷和金老爷遇到了要紧的事情,还要问问他的意思。
故柳夫人很是顾忌金玉轩,一是舍不得金家在永宁的所有都归二房,大房占不到一分一毫;二是怕将来金太爷将金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给金玉轩掌管,金大爷什么都捞不着,长房还要看着二房的脸色过日子。
所以柳夫人在得知君雪纹难产生下一女,往后也不能再生养时,才会撺掇着金太君作主,将她远房的外甥女儿柳玲兰嫁给金玉轩作妾,为的就是能够掌握永宁那边的动向,以防二房背地里使些手段,越过大房掌管金家。
君雪纹病重,已过不了多久的事情,金太爷和金太君事先虽不知道,但是柳夫人却早就从柳玲兰那里得知了消息,还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在她看来,生了儿子的柳玲兰是一定会被扶正的,故安稳的在都中等着柳玲兰被扶正的消息。
却没有想到,君雪纹为了玲姐儿,会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豁出去,让堂堂温宁首富君家嫡出的三小姐,嫁到永宁金家作续弦。更没有想到,君家的老太君和太太竟然会点头应允。
此时的柳夫人恨不得冲到永宁,站在君府的大门前和君雪纹的正厢前,骂上三天三夜,以解心中的怨气。
次日,金太君用过早饭,接过柳夫人递上的帕子,擦拭过手后,笑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吧?有事儿,你就直接说吧。”
柳夫人见金太君问了,便将金家二房想给金玉轩聘君雪绮为续弦的事情说了,又笑道:“前阵子媳妇备了些小孩子的应用之物,派人送到永宁给玲兰,顺便看看玲兰和笛哥儿的近况,却没有想到派去的人昨日回来后,竟带回来这样大的消息。
“母亲您是知道的,玲兰是我的外甥女儿,虽说自小失了父母,可也是好人家里金奴银婢抚养大的。当初是玉轩媳妇生玲姐儿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了,才把好好的孩子许给玉轩作了妾,为的是能给玉轩生个儿子,传了二房那边的香火。
“如今玉轩媳妇若是没了,很该将生了儿子的玲兰扶为正室,何必又费尽心思的娶续弦进门呢。难道玲兰就真的配不上玉轩,只配当个妾室?这续弦挑得也很是奇怪,若是别人家的千金也罢了,挑来挑去的竟相中了玉轩媳妇的亲妹妹。难道君家的小姐就个个都是好的?难道除了君家的女儿,咱们金家就娶不上媳妇了?”
金大柳氏也在旁抱怨道:“按理没有小辈说长辈的,只是这次二叔父和二婶娘行事也略欠妥当。玲兰也算是知书达礼了,进门一年来又给三叔叔生了儿子,家世也是清白的。三婶婶若真的没了,很该将她扶了正,这二房长孙也能变成嫡出。这嫡长孙跟庶长孙虽都是长孙,差别可大着呢。都说是母以子贵,这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该抬举了玲兰才是正经。”
柳玲兰是柳夫人远房堂弟的女儿,而柳氏则是柳夫人胞弟的女儿,同为柳家之人,柳氏自然为自家人说话。
金太君听了她们婆媳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先忙去吧,等回头太爷回来了,我再跟他商议商议。”
柳夫人和柳氏是知道金太君的脾气的,说得多了,倒坏了事情,故又陪着聊了几句家常闲话,便请辞出去料理府内事务了。
金太君是近七十的人了,大半辈子都活过来了,又出身书香门第,嫁入官商之家,又有什么是没听过、什么是没见过的呢?
柳夫人和柳氏的话虽有道理,但也有她们各自的私心在,故金太君也没有认定二房此举就真的错了,而是打算等金太爷回来用午饭时,问问他的意思。
金太爷上午在金家于都城的总商行里已收到了永宁金老爷的来信,回到金府用午饭时,便将君雪纹的病况和金玉轩想聘君雪绮为续弦的事情,告诉了金太君,又道:“君家的名声和家世是没得挑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让玉轩娶君家大小姐进门。玉轩媳妇也算是个难得的了,只可惜命里无子,不过进门这几年来也是没出过差错的。老二在信里说,君家那位三小姐比玉轩媳妇还要强上许多,已帮着君家太太料理了一年多的君府事务了,可见是个懂事能干的。君家那边也点了头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这事儿就这么办吧,你看呢?”
金太君见金太爷提了,也就索将柳夫人和柳氏的话,跟他学了一遍,然后为难的道:“我看老大媳妇和玉宇媳妇的意思,像是怨老二一家小看了柳家,才放着生了长孙的玲兰不扶正,倒要娶续弦进门,压上玲兰一头。娶君家三小姐进门的事儿,你若觉得妥当,我自然是不拦着的,只是我怕老大媳妇因为这事儿与二房有了隔阂。
“到底是一家人,伤了谁的体面,都不是好事儿。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嘛。再者,柳家的家世门第也在那里摆着呢,若真是因为这门亲事,伤了柳亲家那边的脸面,也有些划不来了。”
正喝茶的金太爷听了这话,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冷哼道:“柳家要脸面,难道我们金家就不要脸面了?难道我们金家连房媳妇都娶不起了?还非得把个妾室扶为正室,传出去都让人笑话。玉轩可是将来要当家的,他的媳妇就是以后金家的主母。难道你要让外面的人议论他的正室是扶正的妾室?难道你要让一个妾室出身的正室去跟那些正房的太太们打交道?你让老大媳妇和玉宇媳妇别打那些小算盘,我可还没有死呢。”
语毕,也不继续吃午饭了,起身气匆匆的进到内室歇晌去了。
金太君见金太爷生了这么大的气,心中满是委屈,又不能再进去跟金太爷吵,只得自己闷闷的生着气。
金太爷的话,她是明白的,只是柳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柳夫人和柳氏平日里当家又没有出过错处,不过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这在大户人家里也是平常的事情,并没什么稀奇的。
当晚,金大老爷回府后,被金太爷叫进书房里训斥了一番,然后脸色灰暗的回了自己居住的露院,关了正厢的门,训斥了柳夫人许久,还赌气似的将柳夫人冷落在正厢,晚上睡在了姨娘文氏所住的西跨院里。
柳夫人被金大老爷训了一顿,心中的盘算又落了空,又是生气又是不甘又是委屈,整整哭了大半夜,方在随侍的嬷嬷和丫鬟们的劝说下睡了。
次日一早起来,柳夫人也无心再去金太君那里请早安,怕讨了没趣儿,丢了脸面,故派丫鬟过去告了病假,说是身子不舒服,还在房里子躺着,不能过去请安和伏侍了。
金太君自然也明白柳夫人这是躲尴尬,也就没有追问什么,只让丫鬟去露院传了话,让柳夫人多多休息。
柳夫人躲在屋子里用过早饭后,就给柳玲兰写了回信,把金太爷、金太君和金大老爷的意思说了,劝她为了孩子忍着委屈,等着君雪绮进门吧。
待信送了出去,柳夫人又将柳氏唤了过去,当着她的面狠狠的抱怨、哭诉了一番,方觉得心中的气平了一些。
收到柳夫人回信的柳玲兰,知道扶正无望了,在屋子里狠摔了许多东西,连哭带骂的闹了一场,方认命的等着君雪纹病逝、君雪绮进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玲兰也慢慢想开了。那君雪绮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明年才及笄的小黄毛丫头,她可是给金家二房生了长孙的人。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有身为二房长孙的儿子在,她就不怕金家二房委屈了她,也不怕君雪绮进门后,找她的麻烦。
这深宅大院的妻妾之事,不过是东风压了西风,或是西风压了东风,孰是孰非、孰胜孰负,谁都是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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