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

    前天、山中、所有的事情，一字一句，无一不在敲打着时思尘的心脏。

    他居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就是时思尘脑袋里面不断的回响着的一句话！

    “你，你竟然。。。”深吸一口气，时思尘看着依旧还是镇定的坐在马车当中的东易，气得连口中的话都说不连贯，只能够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在场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东易和他自己才能够听得懂的词汇来！

    那种事情，他居然还有脸面说出去？难道他就不觉得，对一个男人做了那种事情很奇怪吗？时思尘气氛的想到。

    不对！也许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而已。而现在，他也确实是成功了。东易带给他的这份羞辱，是他时思尘活了这么久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份礼物！

    “好，很好。你，你东易，给我把今天的事情牢牢的记住了。我时思尘今天在此发誓，今生今世若是不在有生之年，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那我时思尘就、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还要跟你姓。不光如此，若是没有做到今日在此所发的誓言，那我时思尘下辈子就为奴为婢，任由你差遣。此誓天地可鉴，如若不然，便叫天打雷破不得好死。。。”

    气急，时思尘不顾旁人的惊讶神色，直接举起自己三白葱般白皙的手指，怒指天空发誓。

    越说越是气急，嘴边的话才刚刚一说完，时思尘就已经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脸色更加是惨白得有些吓人。

    见他发过一次毒的东易，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伸手去扶住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却在看到了他惨白的脸上，那双凛冽得吓人的双眼给硬生生的吓了回来。

    东易知道，古人向来都对誓言这种东西看得极为慎重，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一般的人都是不会愿意拿誓言来开玩笑的。

    而今日，时思尘也是气急攻心，才会有这样的一番话，却是直接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对他非常熟识的李左云还有对他非常不喜的江南、巫恋凡。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顾不得其他，李左云那狐狸脸上如同狐狸在世般狡猾算计的神色瞬间消失，他连忙走近摇摇欲坠的时思尘身边，伸手扶住了时思尘摇摇欲坠的身体。

    “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看着时思尘惨白得下人的脸色，李左云担心的询问道。对于时思尘毒发时候的征兆他是再了解不过，所以才会一见到时思尘便如此的紧张。

    “不用了，放开我。”明明就已经脚步阑珊，摇摇欲坠，可是时思尘却还是固执的甩开了李左云扶住自己身体的手，他向来都是个骄傲的人。

    与其说是骄傲，还不如用孤独、高傲来形容来得更加正确些。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不一般的机遇原因，让时思尘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的怜悯。即使只是在一点点儿的小事情上面，他也不要看到丝毫带有怜悯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时候，时思尘因为身体的原因，在万花飘香谷当中，就算是有同龄的小孩子在面前玩，也混不到一起去，甚至是连在一起说话的时间都很少，因此也就逐渐养成了他孤独却是不允许自己自卑的子。

    而又因为自身从小就不喜欢脏东西的缘故，更加是加深了他与其他人之间的鸿沟。直到李左云的出现，才算是把他带回了正常的轨道，但是从小到大已经养成了习惯，依旧还是在他的生命当中，深蒂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体内的毒发引起剧痛，时思尘还是不愿意在其他的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哪怕只是丝毫。那只会让他害怕，让他惶恐，让他不安，也让他不能够接受如此没有能力自报而任人宰割的自己！

    甩开了李左云的手，忍着体内一阵阵传来如同蚂蚁一步步侵蚀般的剧痛，时思尘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李左云的马。

    那每一步的距离，在时思尘的眼中，都有千里之遥。每走一步，都是在耗尽他身体里面最后的一丝力气。每走一步，都在加深体内那侵蚀着他每一寸肌肤的痛楚。

    那短短的几步路距离，时思尘却是感觉自己走了有一年或者是更久的时间，才算是爬上了马背，驱马而去。

    明白这是属于时思尘独特骄傲，狐狸脸在被挥开了手之后，就不再坚持，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时思尘的身后，防止着他不小心摔倒在地。

    看着时思尘上了马，狐狸脸挥退了其他的人，紧追着时思尘的背影而去。李左云知道，这个时候的时思尘，是不想见到其他的人的。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看着这闹事的两位主角莫名其妙的相继而去，独留下两道扬长的背影，被时思尘最后的那番不明不白的话弄得糊里糊涂的几位镖师，你望着我望着你，眼里眉间中全是□裸的疑惑和不解。

    “既然已经没事，那就我们就继续上路吧。”望着远去的两个人，李教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坐在马车当中为这一幕而愣神的东易，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只是在临进马车之前，回头看着刚刚最先站出来的李奇，说了一句；“切记，不要惹是生非。”

    事情来的快，去得也快，好像就只是一阵清风拂过，一眨眼间，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你没事吧？”开口打破马车当中沉默气氛的人，是东易。

    从再次回到马车里面来了之后，江南的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有些惨白。连原先还泛着光泽的两片薄唇，都没有了丝毫的血丝。

    在听了东易的问话之后，马车当中的其他三个人这才把视线一一落在了东易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江南身上，三人眼中眼中满是惊讶。

    “师兄？你怎么样了？”后知后觉的巫恋凡，连忙越过了身边的东易，把目光集中在了江南的身上。

    东易也是如此，看着江南的眼中，担心的神色毫不掩饰。

    “我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有些岔了气，只需要稍稍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过倒是没有想到，那时少谷主的武功，居然如此的厉害。”说到最后，江南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渐渐的隐了下去。

    东易溢于言表的关心，让江南心头一热，但是时思尘临走之前的那番话，却让江南为东易担心不已。

    “真的只是一不小心岔了气？”对于江湖上面的事情，东易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但是看江南脸上的神色，明显就不像他说的那样只需要休息两天就能够好的得了的，所以东易忍不住多问了句。

    “东兄不用担心，在下没事。”被东易的话再一次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拉了回来，江南再一次挂上了安抚的微笑。“倒是东兄你，以后可要小心了，今天可能躲过了一节，但是看他们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弃。”

    没有想到还会被反过来安慰一通的东易，一时之间也有些愣神。东易那一个恍惚之间，好像在江南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

    “你这家伙，我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那么烂好心，不然迟早都会出事的，现在信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没有大脑！”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又能够怎么办？当初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你还去？你这样子做到底是得到了什么好处了？她们又有什么值得你这个样子的？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就从来都没有发现呢？”

    “去吧，你去吧，你再去，再去到时候你就算是死在了那里，也没有人给你收尸！”

    。。。

    “东兄，东兄，你怎么啦？没事吧，是不是刚刚伤到那里了？”江南连着在东易的面前挥了好几次的手，也不见东易有所反应，有些急了，怕他在刚刚受了伤。

    而旁边的巫恋凡，也拉着东易的手腕摇晃了起来，莫不是刚刚真的伤到了东易？疑惑当中，巫恋凡已经开始紧张的检查起了东易身上。

    “啊？没事没事，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有些出神。”被两个连同到底骚扰叫醒，东易连忙解释到。

    是呀，一个很久没见到的一个好朋友，而且，可能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的朋友。

    “你没事就好，那。。。”话说到一半，江南还是住了口，不在继续说下去。

    “我还以为你被伤到了那，没事就好。”江南没有继续下去的话，让巫恋凡继续了下去。

    “嗯，我没事的。”敷衍的点了点头，东易没去注意另外一边的江南，还是沉浸在自己刚刚的思绪当中。

    已经有多久没有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又或者是更久？

    那人在耳边不断唠叨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只是不知道那人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还是那么爱唠叨？

    还是那么喜欢到处捡些奇怪的东西回家？

    。。。

    回忆着以前那些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特意去用心去记住的细节，东易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了一丝丝让人沉浸其中的哀伤。

    那份淡淡的忧伤，仿佛有了自己的感官，自然的在东易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子，挡住了所有的空气，让身处在圈子当中的人，窒息。

    东易双眼无神看着望着窗外慢慢倒退的景物，心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

    亲眼目睹了东易的变化，一丝酸涩，弥漫了江南的整颗心，不知道那让东易如此如此神色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也如同东易一般，在远处想着东易？

    在江南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地方，一丝丝难解的思绪种子，在他的心中，落了。

    有些东西，不需要心饲养，也不需要水和阳光，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生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已。

    东易的失神，自然也落入了巫恋凡的眼中，只是同样的，有些话，是只能够在心中想想，却不能够说出口。例如说，巫恋凡现在就十分的想知道，那让东易伤心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再开口，马车当中，独独只剩下一层层被气泡所包围住的哀伤，淡淡的，却又有些窒息。

    而刚刚还在几个人面前出现过的时思尘，则是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都抛在了脑后，就如同他临走时的背影，消失的很快。

    谁也没有记得他，除了马车当中另外的两个人。。。还在心中思索着这件事情到底是好是坏？

    而另外一边，被所有的人都暂时抛弃在了脑后的时思尘，却是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东易。

    同时，惦记着东易此人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人型狐狸的李左云。

    “沙沙。。。”草丛当中，传不出马蹄落在地上‘踏、踏、踏’的声音，在深掩过脚腕的草丛当中很快便被湮灭。

    牵着从其他的人手中夺过来的马，李左云漫步行走在草地当中，不紧不慢的脚步，仿佛只是无心白云蓝天的游子，思忆起家乡那道带着同样味道的清风，漫不经心的走在了这里。

    可是李左云脸上的神色，却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眉峰紧骤，脸色比起犯病时候时思尘的脸色好不到那里去，口还在不断的上下起伏。

    刚才，跨上马，李左云很快便跟上了时思尘的脚步，只是太过于熟悉时思尘的子，让李左云只敢远远的望着马背上面的人，不敢贸然接近越加触怒还在生气当中的人。

    急速奔驰当中，时思尘本就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人，只是在不断的驱逐着跨下的马匹，加快马速向前跑去。

    漫无目的的狂奔，让在后面跟着的李左云一番好找，花了好大的心思，才找到从马背上面坠下的人。

    远远的便看见了躺着草地当中的人，李左云停下了脚步。

    “那天在山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打断这片宁静，直到太阳爬上了头顶，那片宁静也随着阳光淡去，李左云才问道。

    大概了发生的事情，李左云也早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是时思尘不说东易也不说，他也能够猜得到个大概，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没有听闻过。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时思尘的气愤李左云能够理解，只是，为什么李左云觉的好像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这期间，好像还有些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你不用管也不需要管，要是有那些闲心放在我身上，还不如花点儿心思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时思尘暗自在心中悱恻，他可没有东易那么厚的脸皮，把这种事情大大方方的告诉别人。

    想到东易，刚刚才算是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起了狂涛骇浪。

    那无耻之徒，竟去做那种污邪□之事，就算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也应该洁身自好，可是那人，倒是把那些龌龊之事学得通！

    此人不除，留在人间也只会是祸害，与其让他到处为虎作伥，还不如杀了他，来个眼不见为净。想到这儿，时思尘在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拽紧了手心就连掐出了血印，也不自知。

    “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还再继续追下去吗？”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来，李左云转换话题，询问他接下去的去向。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李左云的手指情不自禁的附上了自己上挑的嘴角，东易，似乎很有意思吗，居然把时思尘惹到如此地步。

    “你少打些歪主意，那些人不是好惹的，特别是那江南。”回忆起和江南对峙的时候，李左云三番两次的怪异，时思尘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长青门的人都是出了门的护短，若是想要对他们打什么主意，也要先量一量自己的底子。”对于江南和巫恋凡，时思尘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长青门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万花飘香谷有所顾忌的门派之一。

    更何况，长青门的弟子个个都年少有为，在江湖上的名声不输给他师傅长青子。江南更是长青子的得意门生，十余岁便下了山开始独自在江湖上闯荡。刚刚若不是借着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发力，恐怕更本就不可能伤到他半分。

    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和东易走在一起，还如此的维护他，让两个多少都有些觉的好奇不可思议。不知道那厮到底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才让他如此的维护，还不惜在这种时候不记后果的大打出手。

    “若是要继续追下去的话动作就要快些了，不然就要让他跑了。”狐狸脸适时的提醒到。

    两个人已经在这待了将近两个多的时辰，现在天色已经大亮，连周围的雾气都散去了许久。

    收拾好自己的衣着，两人追着马车行去的方向，急速奔驰当中，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各自催促着跨下的马，一路之上，只剩下一阵阵驱马声。

    而时思尘的离去东易倒是很清楚为什么，所以并不担心他会不会突然之间冲出来，拿剑指着自己的脖子，倒是镖队当中的其他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心神不定。

    这次的事情本就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之前的事情就已经让大家到现在都还没有静下心来，更何况，现在，就在镖队后面还跟着一行人。

    一行熟人！

    一行厚颜无耻的熟人！

    一行厚颜无耻到赶都赶不走硬要跟着镖队你快他便快你慢他便慢的熟人！

    而且，还是一行让你不好意思开不了口赶人的熟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天生有着一张狐狸脸的李左云走得近了，自然而然的，也就学得越来越。。越厚脸皮了。

    当然，时思尘是永远也学不来的，所以，除了时思尘之外，跟在镖队后面的几个人全部都是统一的三十五度的弧度，只要是镖队当中有人回头看来，除了时思尘外在所有的人，都对着镖队的露出了和狐狸脸脸上如出一辙的先不论诡异的程度，单就一回头就被那么多的人一双双眼睛齐齐的盯着看，也已经够吓人的了。

    再说了，这条条大道通罗马，又没有谁明文规定了，就不可以选在这同一条道儿上走，不是吗？

    因为以上的原因，所以，一路下来，走在前面的整个镖队气氛是越绷越紧，而后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倒是越笑越欢，特别是李左云，在看到从窗口探出头来向后打探的江南之后，笑得那叫一个春暖花开。

    从金石镇出发到惠东，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要十几天的时间，加上这次李教头带队的整个镖队都为了掩饰这次的最终目的而特意放慢了脚步，所以时间只会有曾无减。

    李左云倒是也乐得轻闲，改了之前准备回万花飘香谷的道，一行人送了一纸书信回万花飘香谷之后，便跟着东易开始到处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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