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有些人，一旦种在心田，就再也移不去。

    ———— 千秋真一

    一时心血来潮，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观赏一场音乐会。

    东京的音乐厅不少，最为著名的莫过于suntory hall。当初卡拉扬大师亲自帮助设计的，堪称日本“古典音乐殿堂”之“老大”。古典音乐爱好者每月总要光顾几次。连皇家的人也经常光顾。

    不过她最属意的还是位于东京都台东区上野公园内的东京文化会馆。

    东京文化会馆是日本国宝级建筑家前川国男的代表作，曾于1961年获日本建筑学会建筑作品奖。东京文化会馆的开馆时间虽然比神奈川县立音乐堂等略晚，但在东京已经是最早的古典音乐厅了。

    它于1961年4月开馆。内有大音乐厅、小音乐厅、彩排室、会议室、餐厅、音乐资料馆等设施。是东京都交响乐团的演出场所，也是海外艺术团的主要公演场所。

    大音乐厅-可容纳2303人。音乐会、芭蕾、歌剧等古典音乐的专用音乐厅。

    小音乐厅-可容纳649人。适用于室内乐、钢琴演奏、合唱等小规模古典音乐演奏会等。

    由于今天不是假日和演出旺季期间，所以现场买票还是可以的。如果换了平日，买不到当天的票不说，很可能近一段日子的演出票都已经预售完毕。顾落落买了票，再估一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的缓冲期。不像美国的晚上七时、中国晚上八时、甚至欧洲的晚上九时，日本音乐会通常选择在晚上六时开幕。所以，她打算到音乐资料室打发一下时间。

    音乐资料室收集整理了古典音乐、日本传统音乐、民族音乐等资料的专用图书馆。可以免费阅览视听。收藏了cd64000张、电影2500部、乐谱32000册、书籍25000册，此外还有在文化会馆公演的演出的相关资料及杂质等。

    纤细的身影穿梭各大书架，顾落落浏览着标签，依次翻阅所感兴趣的书籍乐谱。

    原本想随便溜达一下，却发现这里面藏着许多珍贵的cd和典籍。像卡拉扬或霍等名家很久之前的演出实录、现场录音。要知道市面上本已经买不到这种难得一见的cd录制。就算有，那也是昂贵非凡。可惜资料室的物品不能外借呢。

    泡一壶清茶，于专门的阅览桌落座。静静品味。

    不知不觉地，时间，就在书海遨游中度过。

    顾落落从书中抬首，揉揉发酸的肩膀及手肘。想着演奏会快要开场，于是起身把书籍放回原处。

    在转回拐角时，倏然注意到一个高瘦的男子倚在琉璃窗边看书。

    雕塑般立体的五官，白皙而冷感的肤色，深邃的眉目，黑发黑瞳。衣架型的身材，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衫与西裤，便穿出了斯文的范儿与王子般的气质。倚窗的躯体挺直，又显现出这人的严谨。随意的一动作，就足以展露优雅的风情。

    黄昏之时，暖暖的斜晖穿过镜窗，直直笼罩于他的周身，透出淡淡的朦胧气息，整幅画面看上去就像一张唯美古典的怀旧书签。

    顾落落有点呆，见过帅的，没见过这么帅的！

    妈咪呀，快出来看王子！

    落落少女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顾家男人的魅力——邪魅冷酷温柔腹黑霸道忧郁凡是小说男主所应具有的优质条件一一囊括在内。她家盛产美人，谁怕谁。见惯美男，难免会有视觉麻痹。自然没有动心一说。可归到底，他们都不是落落少女最爱的那类型。落落少女最爱什么类型？自然是斯文优雅型的混血男。尤其是眼前的这一位，温文尔雅，清雅如莲。眉宇间透着几许冷静、沉稳。举止进退尽是雍容华贵之气。虽然不是混血......

    果然还是书卷型帅哥最帅.....她感叹。

    无奈时间紧迫。依依不舍地看了美人最后一眼，落落少女离开资料室。途中与一位外国年长老人碰撞了一下。在对方有礼致歉下，顾落落表示毫不在意。然后两人交谈起来，得知双方都是来看音乐会，于是便一道前行。

    ********

    看了一下手表，发觉已到音乐会的入场时间。

    千秋真一搁下手中书籍。将其放回原处。

    走出资料室，步往会馆内的小音乐厅。

    今晚六时，小音乐厅将有一场室内乐表演。

    室内乐(bsp;music)，原意是指在房间内演奏的“家庭式”的音乐，后引伸为在比较小的场所演奏的音乐。现在指由一件或几件乐器演奏的小型器乐曲，主要指重奏曲和小型器乐合奏曲，区别于大型管弦乐。

    按声部或人数的多寡，室内乐可分为二重奏、三重奏、四重奏、五重奏直至九重奏等多种演奏形式。因所用乐器种类不同，室内乐又有单纯弦乐器演奏的重奏和弦乐器与钢琴、管乐器等混合演奏的重奏之别。

    和交响乐作品相比较，室内乐重奏显得感情细腻、含蓄，而且更加注意发挥每件乐器的技巧和表情的“潜力”，对各声部的乐器在组合关系上也更加雕细镂。因此，这就要求作曲家必须有高度的艺术技巧水平，演奏者也必须配合默契，而欣赏者则要比较仔细、用心地“深入”音乐，才能对其中的妙处心领神会。

    开场，观众致以台上音乐家们鼓励的掌声。

    弦乐四重奏由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各1件组成。

    在所有的室内乐重奏中，弦乐四重奏是最重要和最有代表的重奏形式。这是由于它具有最多样化的演奏技巧，最丰富的表现力，最擅长于旋律的歌唱，同时又有宽广的音域、音区和音色的对比。

    莫扎特g大调弦乐四重奏（k.525）。

    又称为“第13号小夜曲”。该曲是十八世纪中叶器乐小夜曲的典范，于1787年8月24日在维也纳完成，并以当时最时髦的德文用语eine kleine nachtmusik《一首小夜曲》来命名。 最早为弦乐合奏，后被改编为弦乐五重奏和弦乐四重奏，并尤以弦乐四重奏最为流行，也是莫扎特所作十多首组曲型小夜曲中最受欢迎的一首。

    千秋真一闭目聆听。

    第一乐章（allegro）——开门见山，以活泼流畅的节奏和短促华丽的八分音符颤音，组成了欢乐的旋律，充满了明朗的情绪色彩和青春的气息，随后是轻盈的舞步般旋律。

    第二乐章（romance）——是抒情的浪漫曲。音乐开头乐队奏出简易、动听的如歌主题，旋律温柔恬静，犹如轻舟荡漾，充满了绵绵情思。

    第三乐章（meo）——主题节奏鲜明、旋律流畅，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第四乐章（rondo）——主题是一首威尼斯的流行歌曲，旋律明澈流丽，跳荡着无忧无虑的情感，象征着幸福完美的爱情。它在该乐章□出现五次，每次都作了调变化，由此增加了对比并更具情感色彩。

    在一种非常轻松惬意的氛围中完成了四个乐章的演奏，不得不佩服鲁演奏家西威坦*贝尔不仅是演奏交响乐的王牌还是室内乐的巧手，不管是弦乐四重奏还是大提琴三重奏，他都绰绰有余，一种居高临下感油然而生。他所营造的厅堂感对于室内乐非常适合，一种无限的遐想，仿佛置身于维也纳金色大厅。

    不愧是大师级名家，无论从技巧、音色、情感来说，都是一流。

    果然，古典乐的真正魅力还是在于欧洲。欧洲起源，也只有欧洲才有着世界上最浓郁的古典风潮。

    多想亲自去那片孕育了古典乐的土地，接触当地的音乐文化，感受那里最浓郁的音乐氛围，走上那个最高点的舞台。

    可是，他却坐在这里。

    无论他多么渴望，他始终在这。

    呆在日本这个小小的地方。

    他感到好笑，如果不能到欧洲去的话，那么他现在学的又有什么用？

    打算一辈子呆在日本？

    不！他不甘心！

    他的脸上尽是愤懑，如果不能出国的话，他的人生就等同于荒废了！

    维也拉老师，我该怎么办？

    突然，他脑海中浮现出今早遇见的少女的脸，以及她所演奏的琴音。

    圣母颂啊.....

    回想起当时演奏的音乐，他浮躁的心变得平静下来。少女演奏的音乐，真的有着抚慰人心的作用呢。

    只是静静回忆，就能触动他的心弦。

    天使般的赞歌。

    ********

    散场后，顾落落与先前的国外老人就刚才的彩演出进行交流。深入交谈后，她与爽朗的老人一见如故。

    外国老人的名字叫布里加*史蒂芬。是一名外国业余旅游者，专门探讨各国文化及周游世界，目前足迹已遍布56个国家。见闻甚为丰富。他也非常喜爱古典乐。虽然年纪一大把，可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对很多事情都兴致勃勃。当然，他本人给人的感觉是力充沛。

    说着说着，他突然问一句，“女孩，你是中国人？”

    她一怔，“是的，我是中国人。这次到日本是为了工作。”

    “噢，我听说，中国最近几年古典乐发展得很不错？”

    “是的。”听到别人说起祖国，她心中有着一股自豪之感。“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高与在世界的影响力加强，中国逐渐与国际文化接轨。包括古典乐。就拿现在学钢琴的来说，中国现在每年有3千万的学童在学钢琴呢......而且，现在中国每年培养出来的年轻音乐家们在国际乐坛上也渐渐地颇有名气起来....”

    “哦...”布里加*史蒂芬感叹了一下，“我从未去过中国，以前只听说过那是个神秘的古国。没想到在那里也会有古典乐.....”

    看着他的呆头样，顾落落决定再给他恶补一下知识，免得他以为中国就这样。“其实，我们国家不只有古典乐，还有着融汇我们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文化的中国民乐。每一个国家都有着其特定历史产物的文化和音乐，我们古国自然不例外。.....”

    “嗯....”布里加*史蒂芬似懂非懂点点头，“那么，比之西方古典乐，中国民乐怎样呢？”

    她笑笑，耐心解释，“我认为两者之间给人的感官享受是不同的。嗯..怎么说呢.....中国音乐乍听起来是那么简单、易懂，但是，如果细细推敲的话，却又觉得仿佛整个心神都被引入无尽无涯的湮灭之境。其深刻的人抚慰让人难以言表......而西方的音乐，听起来是那么丰富华丽，激动人心...但是，热情终需冷却，结束后的消寂，却更让人落寞呢......所以，在我的理解当中，中国的音乐似水，西方的音乐似蜜。”

    似水——虽清谈无味，却能品出人生八态。

    似蜜——极致华丽甜蜜后，尽是涩涩的回味。

    其实也代表着两种人生态度。

    是要清水雅然，还是甜到哀伤？

    人生，总要择二选一。

    老人煞有其事的点头。“女孩，你的见解很独特。”  “所以，您不妨了解一下中国民乐。过后，相信，您一定会体会良多。”

    “好。老头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我人生第57次征程了。”老人眨眨眼。

    “如果某天你要去中国游玩的话，我可是很乐意当你的导游喔。”她与老人相视而笑。

    *******

    “嗨，千秋君。”

    音乐厅出口处，千秋真一被一名年老的外国男子喊住。

    “您好，鲁西威坦*贝尔先生。”

    鲁西威坦*贝尔，国际著名大提琴大师，父亲的好友，也是刚才室内乐表演者之一。

    “你父亲还好吗？”鲁西威坦*贝尔走过来，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

    “是的，家父的身体尚佳。本来今天是他亲自来看您演出的，不过由于临时有事，所以父亲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来捧您的场。在此我替父亲向您表示歉意，也很感谢您的邀请。”

    “哦！没关系，没关系，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之前经常听雅之提起，他有一个擅长音乐的天才儿子，今天终于见到了。”

    “不，是家父谬赞了。”虽然心里有点高兴，千秋真一还是谦虚道。“我还有得学呢。”

    “哈哈....不过，我很奇怪，既然你像雅之所说，拥有一定水平，为什么不到国外尝试一下呢？例如选择去欧洲一些国家深造什么的...孩子，我保证这比你在国内要来得多收获。”鲁西威坦*贝尔慈爱地说。

    听到此言，千秋真一一愣，张口说不出话。心中苦涩万分。

    他又何尝不想出国留学深造？

    那片向往已久的欧洲国土，多少次在梦中相遇。

    可是只要一想到五岁时那次险些造成空难的乘机经历......他的后背和手心就不由得狂冒冷汗......好，好可怕。那样的经历不想再体验一次......

    “嗯？千秋君？”

    他只得讪笑，“啊...呃...我只是认为...我现在在日本...呃，您知道，我应该把基础打好，然后再考虑留学.....”

    “噢，原来是这样！”

    他强颜，点头称是，心里却沮丧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得继续呆在日本啊——————

    *******

    与鲁西威坦*贝尔道别后，千秋真一的情绪尤为低落。一想到前途未卜的将来，心情更是烦躁不已。烦闷中，不经意环视四周，忽然，他于散场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灵动的眼眸，浅浅的笑窝。及肩秀发随风飞扬。

    灵少女......

    他想出声，却发现喉头发紧。

    况且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该怎么称呼。

    不过双脚却仿佛有意识地，不由自主走向她。

    他不认识她，今早之前她于他不过是一陌生人。

    而此刻，他却有着一股冲动，他想认识她。想知道她的名字，想了解她的为人，想接触她的音乐......

    暗暗自嘲，千秋真一，你也会有向女孩子搭讪的一天。

    一步、两步、三步......

    如果贸贸然拦下她，她会怎么想，认为他是个轻挑的人？

    四步、五步、六步......

    每当回想起她的圣母颂，就能使人会心一笑。

    七步、八步、九步......

    为什么呢，那么轻易地就能从人群中辨认出她的身影，犹如烙上独一无二的印记一样......

    ......

    就在两人相距几步之遥，突然，周围的人流一阵汹涌。四周的人海源源不绝。密密麻麻的人头逐渐遮住了千秋真一寻觅的视野。

    待到他好不容易推开身边的人流时，却发现那抹娇俏的身影早已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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