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齐凡再没有来时的松快，一对有些女生男相的剑眉紧锁着。

    见过张大夫她才知道，原来明朝是中国所有古朝代中对老百姓管理最为严格的朝代，按户籍登记，出门必须有路引——就跟现代的暂住证差不多——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踏不出自己的村子。这对齐凡这个习惯了一张身份证全国游的现代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果然越腐朽的王朝制度就越森严，齐凡忍不住吐糟了。

    当然了，很多人说明朝后期，流民四起，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出现后，户籍制度基本就废了。现在齐凡知道为什么那些穿越小说都喜欢选在乱世了，因为浑水才好鱼嘛！不过可惜明朝虽然是被嘉靖这位仁兄玩废的，衰败的却是在万历朝才显现出来，所以现在户籍制度还是摆在齐凡面前的难题。

    来找张大夫也是为了请他帮忙弄到一些路引。张大夫虽然答应了，但为难是看的出来的。之前齐凡不知道是为什么叶柳儿对于这件事大包大揽了下来，还以为很简单。现在看来应该是和那个病秧子新郎有关，张大夫明显心怀愧疚。虽然齐凡从不愿意承认，但她骨子里确实存在着类似于大男子主义的别扭。

    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齐凡向来是不会去传播的，不过那个古代狗仔的事应该是十有八九。而且回想起那些农人初初看到她的奇怪眼神，自己当时又身着男装，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急急的回了小院。

    见那人满头是汗的回来，叶柳儿还以为是路引的事情出了什么差错。虽说张大夫因着自己的面子定是愿意帮忙，可事有难为不是，又不是皇帝谁敢说万事办得，就算是皇帝也有办不成的事。叶柳儿心中潜意识的一松，却又很快的重新揪紧，纵然留得了一时可留不了一世，那人早晚是要走的。叶柳儿只觉得心又酸又疼，却不得不忍着疼为那人重新筹划法子。

    叶柳儿正打算劳烦镇上当差的父亲帮忙，却听那人一脸担心的说了事情的原委，她不禁有些意外，就因为这？只是刚刚还冷冷的心却因为那人对这事的着紧奇迹般的回暖了。

    齐凡见叶柳儿脸色平静，依然还是一副贤淑温婉的面具，好似无碍，可这人是个腹黑，从脸色本看不出真心，除了昨晚自己说要离开和今早自己去联系出村的牛车的时候，她还没见过这人脸上有多余的表情。虽然腹黑经常叫人恨的牙痒，可装作坚强时也叫人心疼。

    叶柳儿回过神，觉得这事情真说起来并不大，反正那人是女儿身，真到了闹上祠堂的时候也不怕。只是长工里有这样一个爱嚼舌头的总是不好。虽然那些农人没提到那长工的名字，但叶柳儿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有了计较，推门吩咐屋外的小三去辞退一个叫狗子的长工。

    终于确认这人是真的没事，齐凡才放下心来。随即又被那声“狗子”雷的不轻。虽然对古代人叫阿猫阿狗的已经有了不少心里准备，毕竟小说不是白看的，可是在听到那个长工就叫狗子的这一刻，齐凡还是觉得无语，还真的是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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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第二天大雾，但是一大早，张大夫就坐着联系好的牛车来了。因为交通不便利，古代赶集都要趁早。

    古代非夫妻的男女同乘一车是大忌，不过张大夫一个老人家，齐凡也不是什么古代闺秀，再说现在又是男子装扮，也就没什么可避忌的。和送出来的叶柳儿道了声别，齐凡便直接跳上了牛车。

    探到怀里的几两碎银和一些干粮，再看着站在小院门口的叶柳儿，齐凡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随着牛车的前进，那被大雾越发模糊了的面容，却在齐凡的脑海里却越发清晰。

    明明不想，却还是接受吗？果然和那个娇公主不一样啊！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座小院的轮廓，齐凡才收回自己早已失了焦距的视线。

    齐凡和张大夫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何况都各有心事，赶车人本来健谈，只是在这大雾里需得万分小心，于是便也没了说话的力，一时间这辆在秋日早晨的大雾里蹒跚的牛车静默无声。

    张大夫去镇上自然是为了办路引，想着反正自己明年开春后也要办回衮州府的路引。只是齐凡的身份不明，毕竟是有些麻烦，可能一时半会儿办不好。他虽然因着医术与县上几位官吏有些交情，只是当时没想到有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去拜访看看总是没错的。

    不过齐凡也不像之前那样心急了，欲速则不达，这毕竟不是那些yy小说。明朝毕竟是个生活节奏缓慢的时代，她一个人再急也没办法改变整个时代，除非yy小说的猪脚来到这个世界铺设铁轨。不过这么快铺好很可能是豆腐渣工程，好不容易从车祸里捡回一条命，齐凡可不想再坐一回脱轨的火车。

    而且原本路引这种东西就是给叶柳儿看的，自己有空间，往哪个商队的货舱里一躲，只要计算好达到目的地的时间，就算是皇也来去自如。齐凡觉得只要在叶柳儿心中，自己有个具体的去向，等待或许便不会显得那么漫长。

    自嘲一笑，在现代的时候，也许自己本就知道没办法遵守约定，才一直不肯用做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工作吧！因为没有方向的等待是最容易放弃的。想着那个娇气的人儿先放弃的话，自己就不算违约了。可是事实上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背弃了那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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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屯隶属东山镇管辖，所以去东山镇倒是不需要路引。不过穷乡僻壤的东西也许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毕竟是县和市的区别。但是相对的，这里生活用品的物价也不高。这就是所谓坐地起价吧！

    至于要卖的东西，齐凡早在腿脚还有些不便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都是打工时顺来的东西，自己用不到，倒卖了又没什么价值的就留下来了。虽然那时被叶柳儿贴身照顾，可人总要睡觉，照顾的和被照顾的睡眠需求肯定是不一样的。一等叶柳儿睡着，齐凡就瘸着腿在自己带来的那堆东西里挑挑捡捡。

    别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出来卖，你稀有可以，但是你不能太妖孽，超出这个时代的接受范围太多。你要拿个mp3或者mp4，就算是傻瓜照相机，古人也能把你当妖怪。为什么？因为你“摄取”了在他们看来与一个人本身本不可能分割的声音和影像。有人说可以卖这个时代之前写的书啊！可是不提现代排版和简体字，你要怎么解释书里那些经常出现的自以为是的诸如“应批判封建社会迷信思想”之类的注解？你要造反吗？当然你要拿本《上下五千年》，锦衣卫肯定当天就抓你进大牢。

    所以齐凡挑挑捡捡的好几天，才最终决定了要卖的东西：四十六瓶仿真茅台。这都是齐凡一瓶一瓶的带出来的，当初想着这东西不容易过期，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这些仿真茅台虽然也是假酒，不过齐凡想着既然以前的老板生意做那么大，说明还是比一般酒好的。而且以古代的蒸馏技术，现代酒除非是“水里兑酒”那种极品假酒，否则怎么样纯度也是很高的。最重要的是茅台的包装很像是这个时代名贵的白瓷，既不会像玻璃瓶那样惊世骇俗，又显得更珍贵。

    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颠簸，牛车才到东山镇上，其间齐凡至少自己走了两个小时。没办法，没有防震器的车子和凹凸不平的泥路组合起来的威力，对于齐凡这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难怪古人都喜欢坐轿子。

    再看张大夫一个六旬老人反而毫无不适的样子，饶是在现代社会那样人人都不要脸的环境里爬滚打了六年的齐凡，也禁不住脸红。

    不知道是不是看过柳家屯再看这里的原因，齐凡觉得东山镇比电视剧里的京城还要热闹。没有电视剧里那规范而狭窄的笔直街道，但是摊贩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多如牛毛，主道上，小巷里，任何可以立脚的地方都能听到各色各样的叫卖声。当然如果也没有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就更好了——

    “本少爷倒要看你们谁敢报官！哼！”

    虽然有点夸张，但齐凡发现这个有着蛮横的男中音的“古代少爷”，确实一瞬间就打碎了刚才还无比繁华热闹的小镇的。一时间街道上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风阵阵……

    集中全部心神躲避着慌乱的人潮的齐凡，现在无比庆幸张大夫和她分道扬镳去了县衙，不然这个乱的，以他老人家的年纪真的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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