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朔日，谓之旦，俗呼为新年。一岁节序，此为之首。

    从腊月初八起，里就开始了除尘、贴花等一系列新年活动，其中以贴窗花为甚，用五色彩纸，剪成长约40厘米，宽约25厘米不等的纸块，中间髅刻云纹字画，如丰、寿、福字，下端剪成犬牙穗头，悬挂于门窗横额、室内大梁等处，五彩缤纷，喜气洋洋。

    里的下人们在忙乎着，主子在干什么呢？

    这是皇后入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太皇太后把新年的事情都给了皇后办，只派了苏麻姑姑辅助，还让纯孝和端敏这两个仅剩的公主跟着一起办，也是让她们跟着学习的意思。

    永和内，芳儿正按礼制一样样地交代着，年节的采办、后要新添的事物、还有年宴的菜色，事情琐碎可是你一件也不能不落。叫来里的各管事一个个上来问话，芳儿神情认真地听着记者，间或问问苏麻姑姑再吩咐下去。几人再讨论些花样这类的，其实这些都是有定制的，只是这是芳儿第一次持元旦，还是不能马虎的，更要做出些创意来。一个下午下来，几人都听得累了。虽说纯孝没有说什么话，毕竟这是皇后的主场，自己是观摩的意义较重的，可也毫不得放松，她以前不太在意这些，把较多的心思的放在了自己的兴趣上，但现在就必须得学着了。以后自己掌一府却不会管事，就算身为是公主还得给那些下人制得死死的。虽说皇玛姆和玄烨不会不管，可老让人给你整治内院算什么事，靠人不如靠己，也不会让人看轻了。

    腊月十五，下发了年宴的帖子给近支宗室、满蒙各王公、满汉二品大员及诏命夫人们。

    腊月二十，因现在里的娘娘都是长辈，纯孝就向芳儿请了送年礼这事。这送东西也是要按制的，先是太皇太后处，再是皇太后然后到各位太妃，才能到她们这些晚辈的。纯孝走在前往慈仁[1]的路上，身后跟了一串女太监正拿着新进贡来的布料瓷器等过年物事。看着整个紫禁城里到处可见的红饰白装，白得纯净，红的热烈，让人连心情也愉快了起来。纯孝路过一处亭子时正巧看见已经多日不见的端敏，便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端敏姐姐安。”

    “啊，纯孝来了啊，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呢？”端敏从发呆中回了神，看到这么一溜人有的好奇。

    “元旦将至，各地的进贡也上来了，这不给各送去么，”纯孝解释道，“端敏姐姐可是在想什么？”

    “嗯……我啊，”端敏想了想，说：“也不瞒你了吧。我在想要衣服的花样。”

    “衣服的花样？那天在永和不是看过了么？”纯孝疑惑道，虽然那天端敏有点心不在焉的，可是问到她时也是给了些意见的，还都被采纳了。

    “那些是里人人都穿的嘛，”遂又改口道，“嗯，我最近来了点灵感，想要自己设计点衣服瞧瞧。”

    “那找个裁缝来看看吧，”纯孝也当做没听到，想了下又提醒道，“姐姐瞧瞧就好，可别再年宴上穿出来。”

    “诶！”端敏一噎，她还想在那天大放光彩呢，“为什么？”

    “……”纯孝没想到真给自己说准了，“那天各府的福晋命妇都要来的，还要去给皇玛姆、皇额娘行礼呢，还是穿正装好。”

    “那好吧……”说着端敏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她还真忘了这查，“那你去送东西吧，我还要再在这坐会。”

    你这可不像坐的。

    纯孝虽然心里很想吐槽，但到底没说，领了女太监继续前往慈仁了。新年啊，就都放松点吧。

    那天的事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闭口不谈。端敏要出嫁了，纯孝将来也会被指婚，或许两人还会做个邻里，确是要离这紫禁城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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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族的习俗是挂旗过年，其又分“红、镶红、黄、镶黄、蓝、镶蓝、白、镶白”八旗人。此时时，每个旗的人都分别在门上挂上自己的旗。紫禁城里更是扬起了高高的大面镶黄旗，这些挂旗图案优美，色彩鲜艳，象征着一年的吉祥开端。

    腊月三十早上，纯孝起了床梳洗过后就去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回来吃了点东西，再细打理一番除夕元旦要准备的事宜后就又去睡下，今夜要守岁到天明，天明后还要与众人再正式向各请安，现在能睡就多睡点吧。

    半日过后，近支宗室、满蒙各王公、满汉二品大员及诏命夫人们未时[2]就整装入了到太和殿[3]等待。

    福晋和诏命们都把头发从头顶分梳为前后两部分，前髻梳成平顶状，戴了宽长的旗头，这种旗头限制了脖颈的扭动，使之身体挺直，颈后髻梳成燕尾状，在胫后伸展开来，它使得颈子总要保持挺直的状态，都再加上长长的旗袍和高底旗鞋，使她们走起路来纤纤碎步，分外稳重、文雅、高贵。

    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年宴上，小辈的格格们依次上前叩头辞岁，再由苏麻姑姑发下荷包。

    除夕之夜子时的钟声响起，大家都聆听这末年的钟声，也预示着一年又始起的钟声，此刻每个人的心内都是满含希望的。

    钟声响过后，女端上了吃食，众人吃吃喝喝，间或做几个满族游戏，便迎来了新晨的日光。

    [4]此时太皇太后、皇太后回梳洗。玄烨再率王公大臣、侍卫暨都统、子、尚书以上官，先前往太皇太后行礼，再前往皇太后行礼，礼毕后再由皇后率公主、福晋、命妇行礼前往太皇太后、皇太后行礼。

    玄烨虽未亲政但每日的学课都未间些过，更是时时要关注朝堂。新年了，朝中都放了假，皇帝也能跟着休息了。但是他会单纯地休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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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佳氏先祖本属于满族的前身女真族人，世居辽东佟佳江一带。佟图赖13岁那一年。也就是后金天命三年，努尔哈赤挥师攻下抚顺，佟图赖的父亲佟养正带领全家老小主动归附。玄烨和纯孝的亲母就是佟图赖之女，佟氏，本是汉军，玄烨即位后下命改为佟佳[5]氏，入满洲。此时始创了抬旗一举。

    正月初三，纯孝和玄烨来到了佟府上，佟图赖听到下人禀报后连忙迎了出来。纯孝和玄烨此次是便装出行，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对佟图赖点了点就进去了。

    “外祖父年节安康。”纯孝和玄烨双双上前拜了个年，虽对这个外祖父没见过几面，但该有的尊敬还是不会少的。

    “皇上和公主不用多礼！哈哈~”佟图赖显然还是受用的，女儿死的早，却留下了两个好儿女啊！

    几人走入了内院，福晋已经在那里了。

    “外祖母年节安康！”纯孝和玄烨也上去拜了个年。福晋看着孙子孙女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好，好！”说罢递出了两个荷包来，“不贵重，就当我这外祖母给小辈们过个年了。”

    纯孝和玄烨笑笑着收下，几人在言谈间也拉近了距离。

    再说过几句话，佟图赖遣开了侍候的下人，正了正神色说，“皇上，请到书房吧。”

    玄烨会意地一点头，迈步进了内间。纯孝和福晋只作无所觉，兀自喝着茶。福晋问起了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冷着之类的，与每日廷严谨的生活相比虽然琐碎却也让人觉得温馨。之后纯孝又去见了见云熙——额娘给玄烨定下的小媳妇，现在还只是个娃子，乖乖地躺在妈的怀里被抱住呢。

    书房内，佟国纲、佟国维等人都已等在了那里。几人密谈了许久，最终各个“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书房。纯孝和玄烨在佟府里用过了午膳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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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佟府出来后，纯孝和玄烨又前往了索尼府邸，拜访玄烨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岳父。

    此次出的主要目的也是这个，鳌拜愈见目中无人，他们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借着元旦来临，不像平时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纯孝和玄烨出也能掩人耳目。玄烨拉拢大臣，纯孝则和女眷交好，要知道耳边风可比什么都有用。再者也能让人当作是姐弟两微服游玩，若是只有玄烨一人上门，此举便要让人多思量了。

    “奴才给皇上、公主请安。”索尼似早有准备，笑吟吟地请过安，让了纯孝和玄烨入坐，也不主动说什么。到是老福晋亲自捧上香茗，其间问起芳儿，纯孝便详说了几句。他们今日来还真有几分“礼贤下士”的作风，便也不能再端着架子，亲切而不失身份是最好。

    玄烨到是很有成竹，和索尼比着耐力，他本就有这么一股由内而外的自信，又有其父之鉴，太皇太后悉心教导，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如剑出鞘，杀断果伐，四海俱服之势。索尼看着少年帝王的神色，也不再装样，其实这不是再就决定好了的么：鳌拜为人专断目中无人是决定不可能投靠的，自己作为四大辅臣，若是鳌拜得势自己这一族人更是要小心做人。自己已经老了，家族中又没有能撑起大梁的，之前只是明白势不可为的无可奈何，如今皇帝有心有能力，芳儿更是已经成了一国之母，为了赫舍里氏更加强大，自己就是拼着老命也要与鳌拜斗一斗咯。

    “公主是第一次过吧，奴才这府内虽不算大，到也有几处别致，便让福晋领着您去瞧瞧吧。”索尼给老福晋使了个眼色，老福晋会意，招呼道，“芳儿曾住的院子那边还真有些奇景，她可舍不得让人去的呢，公主看了回去气气她。”说着，又红了点眼眶，孙女一直很懂事、孝顺，老福晋也是一直宠着的，突然嫁人了难免思念感怀，此时说着也牵动了她的一片爱孙之心。

    纯孝哪会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让他们男人谈着正好，“皇后娘娘在里也时常与纯孝说起府里的事呢，正巧让纯孝今日得以一见。”老福晋早年嫁于索尼，本身也是极有见识的，其在家中的分量自不必说，女人间不大重要的谈话，往往更能不着痕迹地刺探出男人们的底线。

    两人起了身离了座向后院走去。

    ……

    晚膳前纯孝和玄烨便赶回了，此次外之行圆满，给新的一年开了个好头。

    注释：

    [1]清圣祖玄烨继位时，尊顺治皇帝的第二任皇后为仁宪皇太后，居慈仁。

    [2]未时：日昳，又名日跌、日央等：太阳偏西为日跌。

    [3]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是皇帝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皇帝即位、生日、婚礼、元旦等都在这里庆祝。

    [4]元旦朝贺参照：康熙八年，定元日太皇太后、皇太后仪驾、中和韶乐、丹陛大乐全设。帝率王公大臣、侍卫暨都统、子、尚书以上官，先朝太皇太后，次诣皇太后，行礼如仪。毕，皇后率公主、福晋、命妇行礼亦如之。

    [5]入旗汉人于汉姓后加“佳”以示旗民身份，除佟佳氏以外，尚有刘佳氏、马佳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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