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可惜的是狐狸总是那么狡猾,他的真名萧姑娘无从得知。
“别闹了,我们不是商议过了吗,方案你也同意了啊?”莫东玉有点不明白。
“可是……莫大哥,拿婚事来儿戏,这样好吗?会给你添麻烦的!”萧姑娘迟疑道。
“傻丫头!”莫东玉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你的事就是哥的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待他出门而去,笑容却变的勉强起来,苏白那里眼下就挺棘手!
苏白此时却背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如一头困兽,他试图将几件事连在一起,可脑子里总乱哄哄的。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这其中必有缘故!因此他将包裹又重新打开,若自己就此离开不就便宜那个婆娘了吗!
不过当他又看见莫东玉过来的时候还是没给啥好脸色,“苏白,你随我来,”莫东玉曾经找府衙里的师爷问起过田老儿,不出他所料,师爷也知道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并不吝啬诸多溢美之词,看来要查清事实,必须绕过那些人了。
莫东玉将书房的门关上,拿出那卷宗,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对苏白说了一遍,后者听来是又好气又好笑,“既然是为了查案,直接将人拿来就好,干嘛又唱这一出,还让管家大张旗鼓的,连媒婆都请了,难道不是为了公私兼顾,一举两得?”
“少白,你先看看这东西。”莫东玉笑他还是那么的浮躁。
苏白飞也似的将那几十页纸都翻过一遍,这才正色道:“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案子吗?萧郁失职问罪也是有证有据,为何又要翻案呢?”他的意思是莫东玉有偏袒之嫌。
“萧郁被判了斩立决,萧家上下十几口女眷被发配边疆充军,小妹在途中因病而被不负责任的差役弃在荒野,她一个弱女子,硬是咬紧牙关,死活支撑着找到杭州城,因为她娘曾说过,杭州城里有他爹的好兄弟,姓田。”这些事情有的是莫东玉早就知道的,有的是他才知道的。
“十年前的案子如今再翻,就好比海底捞针,东玉你要三思而后行啊!”苏白劝道。
“酴醾到了楼外楼之后,看尽世态炎凉,报仇之事,不敢轻易言之,而且事隔越久,线索就越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发现,我岂能置之不理啊!”莫东玉叹道。
“唉,我知道你是个爱心软的,不难为你就是了。”苏白说道。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巧的是楼外楼的幕后老板居然也姓田,似乎他与田老儿有某种关系,苏白,你可愿意帮忙去查他一查。”莫东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苏白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查?”
“楼外楼我带你去过一次,这次你不妨装成在外头发了财的样子,去那里花天酒地,然后相机行事。”莫东玉笑道。
“呃,东玉,你居然让我去扮嫖客!”苏白吃惊的大叫。
“你不是一向自诩风流的吗,怎么真要上阵又怯场了!”莫东玉失笑。
苏白好生尴尬,吞了口唾沫,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东玉,你知道的,我一向畏惧胭脂,恐怕……帮不了这个忙啊!”
“嗯?”莫东玉星眸一闪,“听说楼外楼也有南馆呢。”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可不可,我不要去!”苏白越发不敢答应,直装起疯来。莫东玉却看穿了他,只管站起来道:“就这么办,我让管家准备一千两银票,明早就出发,务必要将那老板和田老儿的底细弄清楚咯!”
这天的晚饭极特别,中间一道烤全羊,金黄流油,香是香,可吃起来麻烦,好在他们有厨师伺候着,用匕首将羊腿片了下来,蘸着特别调制好的作料,嫩汁美,可苏白吃了几块倒有些腻着了,但他看着瘦兮兮的萧姑娘却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塞,活像几辈子没吃过了!
他暗中翻了个白眼,‘倒是很像一个人。’好在还有其他小菜,有个香椿炒蛋,清香四溢,他最喜欢,于是也给莫东玉也夹了一筷子,“这个好,过几日就吃不着了。”
莫东玉也爱这道菜,萧姑娘见他俩个笑语盈盈的,便也给莫东玉夹了一大块连着筋的羊腿,还有芥菜春卷,恨不得将他的碗里堆成小山高才罢休,莫东玉赶紧挡着她,又不是喂猪!
“苏白,等下你来我这儿拿明天要带的东西吧。”吃饱离席的时候莫东玉说道。
某人一听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可到莫东玉房里却扑了个空,原来人家在书房等他呢,跨出门槛的时候却见萧姑娘翩翩而来。
“东玉哥在书房呢,苏公子。”她说道。
“哦,我这就去。”苏白回答。
“苏公子,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萧姑娘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往里头走,苏白被逼的也只能往屋里退。
“萧姑娘有何见教?”苏白忍着气问她。
“其实也没什么,下个月我和东玉哥的婚礼,苏公子会来吧?”她笑着说。
可在苏白的眼里,她那笑容颇有点下战书的意思,他郁闷了,虽然莫东玉一直都说和她不过是兄妹之情,可谁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
他只好含糊其辞:“东玉让我帮他办点事,若是顺利的话,我应该会来。”
萧姑娘淡淡一笑,“听东玉哥说苏公子尚未成亲,我有个好姐妹和你共度一晚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呢,若是苏公子也有意,何不成就一段佳话?”
“呃,我尚未立业,成家之事以后再说吧啊。”苏白咬牙切齿,几乎是落荒而逃。
到书房见莫东玉的时候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不去了!”可莫东玉把银票和誊写的一份卷宗都准备好了,还用殷切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再也不能吐出个不字。
世事难料啊!迎着红艳艳的朝霞,苏白怀揣一千两银票和一个悬案,上路了!
苏白这次没骑马,而是走京杭大运河,大概四五日后,船家说已经可以远望西湖三塔,苏白大声的叫道:“杭州城!我来了;楼外楼,我来了!”船家以为他是这几天又吐又拉的中邪了,赶紧卖力快划,准备将人扔到码头就跑。
到了之后时辰还早,勾栏酒肆尚未开始营业,苏白先直奔成衣铺子而去,先挑了件白底云纹重丝的外衣,一双麂皮黑靴,待打扮停当,才叫了辆马车,掏出几个铜板,对车夫说道:“楼外楼。”
等到了那里,他就开始找南馆所在地,不过这南馆是专为那龙阳断袖之辈所开,都是靠熟客引路,口耳相传,却并无一个显眼的招牌,苏白有点着急:“我该不会是被东玉给骗了吧!”
总不能在路上拉着人就问南馆在哪儿不是?
好在他徘徊了一阵子就被人盯上了:“这位公子,可是前来消遣的?”小厮上下打量着他,看上去穿的挺体面,就是衣服新了点儿。
苏白一转眼珠子问道:“这楼外楼里只有姑娘吗?”
“您不想要姑娘,你想要什么啊?”这小厮才来不久尚未被调~教利索。
“呃……”苏白沉吟了半天,南馆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好在旁边还有人,看这架势赶紧过来接着问:“公子莫非是想要南……”他故意说个一半,同道中人才能明白。
苏白点点头,赏了他几个钱说道:“带路吧。”
七扭八拐的到了一个小巷,里头有若干院落,外面看打扫的挺干净,往里头一走才知道,别有洞天呐!
这里没有楼外楼那种灯火通明的劲儿,只在路边挂了些半明半暗的红灯笼,一样的水乡园林,却因为人的心情不同而平添另一种味道。
苏白只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他暗自镇定了一下,里面的小厮已经将他引到了一个雅间。
且说莫东玉这边,虽然只说是纳妾,但他身为江宁知事,又是贵族子弟,三书六礼那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三书即聘书、礼书和迎亲书,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男家的礼品是,喜饼,海味,三牲,鱼,酒,四京果,酒,还有各色礼盒,内装龙凤烛这些吉祥物儿。女家的礼品这次没法讲究了,不过都传萧姑娘身边体己银子不会少,毕竟做过花魁娘子不是。
当然仆人们私下里没少嚼舌头,有的说萧姑娘有整整一箱子夜明珠,也有人说是一箱子南海珍珠,众说纷纭,不过萧姑娘这些日子来往于绸布庄,扯起料子来跟疯了似的,也多多少少做实了他们的猜测。
“东玉哥你看这个,能绣花鸟鱼虫并不稀奇,难的是有灵气,当年我爹爹,手下有一批绣娘,能让猫眼聚光,山水流动,因此他才能揽下丝织买办这项活计来。”酴醾一块块翻动料子给莫东玉看。
“嗯,丝织买办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你知道吗?”莫东玉问道。
萧姑娘泪眼朦胧,家中出事的时候她年纪还太小,对钱财还没有那么多兴趣:“我只知道,当年我家的花园假山,也是颇有气势……”
“你爹爹这人是否爱广结朋友呢?”莫东玉从酴醾身上推断她爹爹的格应该也是那种古道热肠型的。
“是啊,小时候家里天天都有客人,饮宴不断,可等爹爹出事,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萧姑娘恨道。
“人在人情在,自古都是如此,你也别为这伤心了。”莫东玉柔声安慰着她。
“东玉哥,你说我爹爹真的是被人害了吗?”酴醾叹道。
莫东玉把玩着那块翡翠,沉默不语,萧姑娘见状问道:“东玉哥戴的什么,怎么我没见过?”
“呃,不早了,我还有事,”他却站了起来,似乎是没听到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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