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 怅然若失
晚上,清言往书房里去寻沈薄云。虽然小鱼是自己的丫头,但是既然嫁到了沈家,便也有必要知会当家人一声。
清言走进书房的时候,沈薄云正与沈义天面容严肃地谈着什么。想来应该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清言向来并不关心,便也识趣地没有打断。两人此番聊得极其投入,清言愣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沈薄云向自己望上一眼。
“啊哼——”清言捂着嘴清了清喉咙。
“嫂子?”沈义天转过头来,有些惊讶,“你何时进来的?”
“看你们正忙于公务,便没有打断。”清言认真的时候倒也有些贤妻良母的气质。
“有事?”沈薄云言简意赅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清言自觉正事要紧,简明扼要地回答道,“就是小鱼打算搬回去与娘同住,与你说一声罢了。”
“什么?”沈薄云还未开口,沈义天倒是先开口了。
钟清言本打算言毕便转身离开,不打扰两人说话。被沈义天一问,脚步又停了下来。认真回答道:“我们若一下子都走了,娘一个人可多孤单啊。”
“多请几个下人便好了。”沈薄云在旁边到。
“就是!就是!”沈义天忙不迭地应着。
“请是要请的,只是一般的下人如何与小鱼一样?”沈薄云想到的未尝不是清言早就都想到的。
沈薄云听着有理。想了一会儿,又多问了一句:“此事是你的意思还是小鱼的意思?”
“自然是我们的意思了。”清言答得干脆,说完见沈薄云沈义天狐疑地将她望着,心里也心虚起来。毕竟她这种大大咧咧的个,好像并不似心思如此细腻的人。不出一会儿,她只得实话实说道:“好罢,好罢。我没小鱼想得周到,是小鱼提醒的我。”
沈薄云心里不禁暗许小鱼的七窍玲珑心,恐怕是大家都忽略了钟夫人的感受,于是肯定得答道:“既然是小鱼自己的意思,那么便随她吧。”
“大哥——”而另一边,沈义天却是满脸写满了不愿意。这些日子以来,两家人经历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把大哥的婚事办妥当,沈义天寻思着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问题了,怎么小鱼便急着要搬走呢?沈义天心里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也没有阻止的立场,只得向沈薄云求助。
“若是你要劝,就去劝劝小鱼罢。”沈薄云怎会不明白这个弟弟的心思。只怕这事不是他能够以自己的身份强行做主的,便抛给沈义天一个最简单方便的解决方法。
钟清言在一旁看了沈义天的神色,隐约觉得他的对小鱼的紧张程度超过了一个主子对下人的关心。
“我知道了。”沈义天的声音闷闷的。
沈薄云与钟清言站着对视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场面忽然有一些冷。半晌,清言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便转身欲走:“那你们继续,我先回屋了。”
“等等。”沈薄云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义天,你也回屋歇着罢。”说完沈薄云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到清言身边,轻声说:“走,回房罢。”
钟清言此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脚下却是鬼使神差地乖乖跟上了沈薄云的步子。一路无语。
直到两人进了屋子,“喀”——沈薄云起了门栓,清言这才感到自己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鼓。这些日子沈薄云虽是每日都按时回府与清言一道用晚膳,但夜里却一直在书房里忙碌。常常一忙起来便忘记了时间,就在书房里支着头打一会儿小盹。第二日一早,便又赶回钱庄里去了。
沈薄云不回房睡觉这件事情,钟清言心里甚是矛盾。一方面她又害怕他回来,另一方面她又期盼他出现……只是每当有一些期待的心思时,她总刻不容缓地将它们压了下去,心里还暗暗责备自己的不懂矜持。
不过既然做了夫妻,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
“我还不困!”清言决定先发制人。
“我很困。”沈薄云看起来好像确比成亲那日憔悴了不少,眼睛上两个很深的黑眼圈叫人不住猜想他究竟是有几日没好好睡觉了。
见清言不语,沈薄云又说:“你害怕?”
“啊?”清言稍稍琢磨了一下,立刻有些害羞,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要顶回去:“谁害怕啦!?”
“我很累了,今日放过你。”沈薄云扯了扯嘴角,伸手拉起清言,“陪我躺着就好。”
清言被沈薄云触到的那一刻条件反般地欲抽开手去,却是被沈薄云紧紧抓住。
清言别扭了一会儿还是没抵过沈薄云,又或许她没有真正的想抵过他。清言枕着沈薄云的手,望着他侧脸的轮廓,他的呼吸均匀而有力,不一会便睡了过去。清言这才安心下来,也缓缓阖上了眼睛,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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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离开的那日上午沈薄云与沈义天都在城里,只有清言和府里的几个下人依依不舍地将小鱼不多的行李搬上了马车。
“小姐,好啦,我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小鱼笑意盈盈地看着一脸不舍的钟清言,“我答应你,每隔几日便来看你好不好?”
“你最好不要食言。”清言说道。
“是,小姐。”
晚膳的时候,大家都发现桌子上少了一个人,结合清言郁郁寡欢的神色。沈薄云便知道小鱼已经回到了钟家,沈义天却是没有表现出那日书房里的紧张,一直埋头吃饭,不多言语。一顿饭下来,几人竟然只在饭前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再没有过一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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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钟府,小鱼又一如从前地忙碌了起来。虽然清言已经为她们雇了些新的家丁,但因为钟清尧和康陌飞也在府上住着的关系,每日的菜色小鱼还是愿意亲历亲为。
钟夫人有儿子陪伴在身边倒也暂时忘记了嫁女儿带给她的寂寞,不禁整日围在清尧身边,面上流露出欢喜的表情,连带着钟清尧带回来的康陌飞她都是越看越喜欢。说到这个康陌飞,有一身的好武艺不假,却没有人晓得他究竟来清晏城里做什么。有时他会称出去办事而一整日不见踪影,而有时却是窝在府里寸步不离。不过他既是客人,又是钟家的救命恩人,很多事情人家不愿意说,便也不好再细问。
今日康陌飞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要办,早上见着小鱼要去市集买菜便很主动地要求同去,帮着小鱼提提重物,以此也算是他在钟府白吃白喝的一种报答。小鱼见康陌飞这般友好的态度,也觉得没有理由推辞,便由着他同自己一起去了。
市集里倒也平常,没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新鲜事。只是回府的道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又跃入了小鱼的眼帘,使得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小鱼靠近后,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我……”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沈义天便注意到了小鱼身边的陌生男子,表情不禁严肃了几分。
康陌飞读出了沈义天疑惑的表情,自我介绍到:“在下康陌飞!”
“这位就是救了清尧少爷的康大哥。”小鱼在一旁补充到,“现儿住在府里,今天好心帮我……”
沈义天马上回忆起钟清言曾提到过的武林高手,再看眼前的康陌飞,确实有些深藏不露的感觉。只是小鱼唤他康大哥,却唤自己沈公子。此情此景,他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在下沈义天。”沈义天拱手说道,却并不打算与他攀谈。转身便又对向小鱼:“小鱼,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鱼看了康陌飞一眼,本是礼貌地询问。可是沈义天看了却愈加生气,“怎么,还要争得康大哥的允许?”
康陌飞笑了一笑,也不语,退后了两步,算是给他们留出了说话的地方。
沈义天这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小鱼的身上:“为何要走?”其实他是明知故问,清言早已经把理由说得明明白白。
“为了夫人。”小鱼又从头到底将自己的心思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
小鱼说得是真情实意,句句在理。可是沈义天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似的,还没等小鱼讲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愿不愿意与我回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回不回沈家其实与小鱼愿意不愿意无关,只是现在的情势所迫。
“愿不愿?”沈义天又重复一遍。
小鱼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回去,可是并不代表她不愿意。只是这其中缘由她都已经说明白了,只是沈义天似乎并不愿意听。于是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现在不能回去。”
沈义天好像满心希望被浇灭一般,眼神里闪烁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他原以为她会为了自己而回去,他原以为……
“沈公子,现在夫人需要我,我不能回去。”小鱼试图解释。
“好。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你不跟我回去,或者,我明白了你要照顾夫人。
小鱼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康陌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聊完了?可以走了吗?”
沈义天用一种小鱼从未见过的凛冽眼神看了一眼康陌飞。然后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道:“告辞!”
小鱼还没道别,沈义天便如疾风一般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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