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文文家的猫死了——”

    安若惊恐的尖叫声未落，安玉看了眼同样不着头脑的安心，拔腿冲进厨房，右脚一跨进门槛，眼睛就落到躺在自家水缸边，四肢强直，不断抽搐的黄色花狸猫身上。

    看着花狸猫嘴角淌下的白沫，她心口猛地一紧，忙蹲身过去，手指上花狸猫渐渐冰冷的身躯，脑海中响起犹如丧钟敲响般的电子合成音，“毒鼠强，化学名，四亚甲基二砜四氨……”

    毒鼠强？这只猫一看就是吃了鼠药刚发作，可她家这段时间并没有买毒老鼠的鼠药，不过，安玉不敢肯定家里最近没拿鼠药药老鼠，思忖了下，抬头认真问道：“姐，二姐，家里这几天毒老鼠了？这只花狸猫看样子是吃到老鼠药。”

    “没！我们家都半年多没药老鼠了。”安若惨白着一张小脸摇头。

    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安心皱眉，点头道：“家里最后一包鼠药在一年前就用掉了。”

    说着，她蹲到安玉身旁，无意间，她的目光飘过水缸和墙体间的缝隙，一只小小的塑料包装袋就这样落入她的眼内。盯着那只包装袋瞧会，安心眉头皱得更紧，凑上前，一手扶着水缸，一手探进去，了好几下，把那只干净的包装袋捏了出来。

    “姐，你在什么？啊——”看安心蹲在水缸边一阵乱，安若疑惑，凑过去一瞧，惊叫道：“这不是药老鼠的毒鼠强！”

    安心面无表情地盯住手中的鼠药袋子，口中五味杂陈，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子虽然良善柔弱，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她?

    投毒！有人在她家投毒，想要毒死她们三姐妹。要不是这只来偷食的花狸猫，安心抬眼，目光落到灶头板上被花狸猫吃得乱七八糟的鸭血粉丝汤……她们三姐妹吃过这顿晚饭，就可以跟地底下的爸妈合家团聚了。

    “毒鼠强？”

    安玉怔忡，看看两个姐姐难看的面色，探头，歪过半个身子，就着安心的手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下，因为她观察到那只袋子外面非常干净，不像是一年前掉在缝隙里的，而安家最后一包鼠药在一年前就用掉了。

    她脑子里浮出和安心同样的猜测，有人想要毒死她们姐妹三。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她们三个毛丫头呢！

    忽的，安玉站起来，窜到水缸边，手指在水面一点，脑海中响起意料之中的电子合成音。霎时，她面色一沉，咬牙道：“姐，这药下在水缸里的。”

    “姐，我怀疑是胡秀芬下的。”安若心直口快，一下把目标嫌疑人锁定。

    安心惊愕，下意识地摇头反对安若的猜测：“不可能的。二伯母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她自己不是喝农药……”

    安心顿住，不继续往下说。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怀疑，只不过依着她善良温和的子，不愿把自家二伯母想得这么坏。何况今天安保国还帮她们家把欠下两年的债还清了。

    “不是她，还会是谁？”安若哼声，将心中的怀疑道出来：“我怀疑她喝农药闹自杀，就是为了掩盖她来我们家下老鼠药的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安心连连摇头，底气不足地驳斥安若的话。

    “姐，肯定是她做的。不然谁会来我们家下鼠药。”

    面对自家大姐的执迷不悟，安若气呼呼地拉开嗓门，吼道：“她一定是因为下午的事，恨时我和妹了，所以想着毒死我们俩一了百了。她先来我们家下鼠药，然后就回家装模作样吃农药闹自杀，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她来我们家下药了！我现在马上去医院寻她，当着二伯伯的面，戳穿她的谋诡计，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最好是二伯伯跟她离婚，赶她回娘家……看她以后在外面怎么混下去……”

    “安若，不要再说了！”安心怒喝一声，打断安若越说越兴奋的话。

    她不想把人心想得这么坏，这么丑陋。

    “姐，你做什么还这么护着她？”安若不满的瞪大双眼，恨声道：“要不是文文家的猫来我们家偷食，这顿夜饭吃下来，我们三个就算全部死翘翘了，村子里也没人知道的。”

    听到这样的怒语，安心猛然抬头，想要斥回，眼光触及安若喷火的双目，涨得通红的脸颊，颤抖的身躯，她到嘴边的话一下梗在喉咙口。

    说什么？安若说的对。她们家单独离村住在山脚下，平时也没人来，她们姐妹三今夜要真吃了这顿掺了毒鼠强的晚饭——只要没人来，她们三就算死得发臭了，也没人知道。

    沉默良久，安心说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理由，“她是我们的二伯母，二伯伯的老婆，宝珠姐姐的妈妈。”

    真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胡秀芬，反而是被她牵累的二伯伯和安宝珠。安心做不出以怨报德的事。

    “这样的二伯母，我宁可不要！要认，你就一个人认，我反正这辈子都不会喊她二伯母了。”安若啐了口唾沫，愤愤发誓。

    她脑子里的主意转得飞快，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揭发出去，让胡秀芬自食恶果，让她在村子里，镇子里抬不起头，被口水淹死。

    “若若，以后不在家，就把门锁了。”安心亡羊补牢的嘱咐。

    “嗯。”安若没声好气的应下。

    从两个姐姐开始争执，安玉就一直在旁静观，对于大姐安心自欺欺人的忍耐，她无法苟同；对二姐安若义愤填膺的报复念头，她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就同安心说的，胡秀芬怎么说都是她们的二伯母，这事真要闹大了，毁得也不是她一人，而是帮她们家还债的安保国和无辜的安宝珠。

    她们三姐妹要继续在西山村住下去，有些事就不能做得太过，不然，本来理直气壮的她们也会因为咄咄逼人而变成全村人猜忌、防备的对象。

    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怎么也得让胡秀芬投鼠忌器，再不敢踏进她们家周围！如果瞒着不出声，只会让她得意忘形，恶胆频生，误认为她们姐妹三软好欺。人都有惯的，做过一次，就会心安理得地做第二次。

    既然这次胡秀芬她能想到先下药再闹自杀的法子，那下次，她或许会想到更隐蔽的办法。她不能让这样的隐患存在，安玉眸底一片漠然。

    “姐，我们还是要找二伯母的，不然，下回这鼠药还会下到我们家水缸里。”她突然开口。

    安若一听，知道安玉是跟她站一起的，心头的闷气立即消散不少，咧嘴笑道：“妹说得对！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简单算了。”

    “我们没证据。”安心的目光在死得直僵僵的花狸猫身上飘忽会，声音很小的说。

    “不需要证据，我们只要对二伯伯随意提提就行。当然，她也必须在场。”安玉微笑。

    与其闹大，不如私底下警告。

    安若重重点头：“嗯，等会我们去医院病房说。”说完，她转头看看灶头上烧好的饭菜，迭声抱怨道：“怎么办？今天的晚饭不能吃了，这水缸里的水也不能喝了。还有，也不知道这沾了鼠药的锅铲盆子筷子勺子洗干净了，还能不能用？”

    “别用了，毒鼠强很毒的，我们把东西都换了吧。”安玉是重生的，自然清楚“毒鼠强”的厉害，听安若这么一抱怨，连忙开口决定。

    “都要换吗？”安心一阵犹豫，脑子里算算价钱，一脸为难地说：“还是不要换了，我看只要拿肥皂粉多洗几遍，拿热水多泡泡就好了。两口大铁锅和水缸，要花不少钞票的，家里，真的是一点钱都没了。”

    安玉笑笑，耐心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姐，这钱可不能省。铁锅一定要换，我们每天都要炒菜做饭的，谁都不敢保证这鼠药的毒没有渗透到锅子里。至于水缸，我们可以不要买，可以改用木桶，每天用多少拎多少，过两年家里有点余钱了，我们就去大队村委交钱，把自来水装上。”

    “我也觉得铁锅要换掉，反正我是不敢吃那锅子烧出来的东西了。”安若非常赞同妹妹的看法，今天摆了一早晨小吃摊子的她，自信满满。

    “那好吧，先买一口锅用用。另一口，等把稻卖了，我们再买。”

    见两妹妹意见一致，安心也不再坚持，招呼两个妹妹打扫厨房，把沾了鼠药水的锅子铲子菜盆勺子水缸一一搬到院门外，暂时堆放在屋角处。死掉的那只花狸猫，用一只大塑料袋装好，打算一会丢在去医院路上的垃圾箱里。

    灶上没了大铁锅，姐妹三人只能在煤球炉子上，用煮茶**蛋的钢种锅子，下了一锅子青菜烂面条填肚子。吃好晚饭，安若拿着锁，先跑去屋子旁边养畜生的平房把门全都锁住，然后再把自家的后门锁好，紧跟着跑到外面，等着锁院门。

    走到院子里，安玉猛地想起下午拿的青菜萝卜还没给赵阿姨送去，人家明天一早，要带去学堂食堂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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