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推着阿新走进了教育局的大门。正午的阳光并不浓烈，院子里的大树投下深深浅浅的影，仿佛舞动的华章。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中午大家都休息，我来了解个鬼情况！哪有我这么笨的人啊，看来是白跑一趟了！不过阿新也没提醒我，看来我们就是俩糊涂蛋，绝配。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我们找到了局长的办公室。出乎意料，局长居然还在，看来人民可以颁给他一个勤政奖了。但是如果这么努力工作就是在想一些诸如解散学校之类的有的没的，那他还不如当个甩手掌柜好了。

    我正腹诽着，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苏先生，李老师，你们怎么来了？”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郑校长。他手里还端着个茶杯，看来果真是赖在这里喝茶，连正餐都不走了。想到我们这个校长的固执，我的心里竟然不合时宜地对局长产生了同情，虽然只有一小点。

    估计他们都还没吃饭，我向他们点点头：“校长，局长，我刚从英国回来，想来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希望你们别嫌我烦。我去帮你们买饭吧，你们先聊。”我用眼神向阿新传递战斗的信息，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

    不知道这些领导们平时的伙食标准是怎样的，不过五星级的姐姐我也买不起，干脆还是给他们带洋快餐吧。于是我又走进了刚才的麦当劳，买了一个全家套餐，甚至在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伸出魔爪解决了三个烤翅。

    边舔着手指边走进办公室，三个男人似乎都没看见我，相谈甚欢。说是似乎，因为我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到我家那只闷骚的家伙眼神在我身上粘了一圈，却装作没看到。

    得，不打扰你们办正事。我深知自己激动起来总把事情搞砸，干脆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缩到墙角，还不忘犒劳自己的嘴巴。

    气氛，确实很不错，但是谈话的效果却似乎不咋地。局长一直在打官腔：“群众的意见我们会考虑，争取开一个会议进行讨论研究，你们就回去等待消息。一有新的进展我保证通知你们。”

    通知，通知个p啊！你当姑我是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这一回去恐怕等到猴年马月都没有消息了！

    阿新依然和颜悦色：“那好，麻烦局长了。我们回去等消息。”校长闷闷地抽了两口烟，站了起来，貌似也准备离开。

    我这下急了，猛地站了起来，“噌噌噌”走上前：“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走掉。局长你就痛快点给个话，到底能不能不拆我们的学校？”阿新拼命向我使眼色，但我第一次罔顾他的意愿假装没看到。

    局长似乎很意外我突然冒出来。“这位老师，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需要开会研究。”我怒了：“开会开会，整天就开会，你们这帮人拿着纳税人的钱出差旅游，还美其名曰‘调研’，现在我们人都站在你面前了我们的意见还不够清楚明了吗？研究个毛！你也是从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考上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学生们对一间学校的感情能有多深吗？一切为了分数，那他们在你眼里到底是孩子还是你提高政绩的工具？说是为了他们好，为了让他们出人头地，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达到你所谓‘出人头地’的目标？”

    “说得好！”校长一声大吼，“老李，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老郑就是个直子的人。既然明摆着没有希望了，我也不想憋屈着了，我就想痛痛快快骂你一顿！你活了这么多年，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明白吗，当我站在台上，看着全校的小朋友们哭得那么伤心，我心里难受啊！我十几年没哭过了，愣是跟那群小朋友们大大哭了一场！现在他们还有闹着不愿意上学的呢！我奉劝你一句，你再这样下去，别提什么成绩不成绩的了！你迟早得让人拉下来！”

    “没错！你就当你的光杆司令吧！阿新，校长，我们走！”我走上前把吃剩的那一桶骨头残骸往局长怀里一塞，带着阿新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和校长分别后，我和阿新一起慢慢地前行。“宝贝，你这次太冲动了。还有，你们那个校长也是，你们一老一小，都像小孩子似的，一点气都忍不得。”

    我抬头看着蓝天，太阳并不耀眼，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眼泪快被刺下来了。我很难过地说：“阿新，那个局长太混蛋了，我不骂他一顿我心里难受。你怎么不疼我了，你以前不是最见不得我受委屈的吗？”阿新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停下来。我背起他走向路旁的石椅。那温暖的体温，熟悉的味道让我的心总算开心起来。

    我看看那石椅，觉得太硬了，怕阿新坐着不舒服，干脆把他抱在我的腿上。阿新有点无奈：“你不觉得我俩这样的姿势应该倒过来吗？宝贝，你还不如让我继续呆轮椅上呢。”我把脸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耍赖：“不要嘛，亲爱的，我就是喜欢抱着你，背着你，这样我才会感觉很幸福啊。”阿新似乎还是不自在，但是没有再提出反对，反而努力转身和我面对面，捧着我的脸，温柔地吻着我脸上的每个角落。

    看来我把阿新养得不错，他抱起来很舒服，不再是以前那样瘦削得让人心疼。“小白，我当然见不得你受委屈，可是，也许本来还有机会的，你那样一说就真的没希望了。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惹你生气了。你想骂就骂，开心就好。是我不对，不该说你。”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好丢脸。我把脸埋到他的脖子里，闷闷地说：“你没错，是我无理取闹了。因为从小到大都很顺风顺水，我已经习惯这样很放肆的生活。但是事实上我的生活态度早晚会给我惹麻烦。”阿新似乎有点痒，他笑着把我作怪的小脑袋□，很认真地说：“没关系，你就这样遵从自己心意生活下去，这样才是我喜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白。别担心惹麻烦，我帮你解决。老公不就是用来依靠的？至于你们学校，你也不要想了。反正你不是跟我说了打算辞职回鹭岛吗？咱们走吧，不用理这里的事。”

    “可是这样好不负责任啊！阿新，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感觉很不可思议。然而他，仍然是笑。“对我来说，人生的责任就只有你一个李白，全世界都不在我的眼里，其他人与我何干？”看着他笑得淡漠的眼，我才明白，原来他对这个世界，仍然是抱着一种亲切而疏离的态度。

    如果说，这一刻，我明知不该，却仍然没有原则地怦然心动，请你们能原谅我。因为我骨子里不过是一个猥琐的小女人。谁不愿意能有一个男人用他的全部身心自私而热烈地爱着你呢？

    阿新，你的爱，我接受。但是，我实在没法接受你的建议啊。虽然已经做过努力了，但是如果不坚持到底，我还是会觉得自己很卑劣。心灵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不是吗？

    午夜，我忽然醒转。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下楼准备喝一点牛。餐厅的灯依然开着。是谁？这么晚还不睡？那人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喝他的咖啡。“我说苏大总裁，你半夜不睡爬起来喝咖啡，还嫌失眠得不够吗？”他挑起眼：“我乐意。你管我。”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行。您老够有个，够非主流。我才懒得理你。”他“哼”了一声，但还是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牛瓶，帮我开了再递给我。

    我把下巴垫在椅背上，很惆怅地看他。“反正你也没事，要不要听听我的悲惨经历？”“随便你，爱说不说。”或许是深夜太宁静，灯光太温馨，我竟从他爱理不理的语调里听出了温情的味道。我于是很义愤填膺地讲了起来，当然没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

    听完了，他给了我两字评价：“可笑。”我不服了：“你凭什么这么讲我？”他终于正眼看我：“难道不是吗？你就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总以自己的想象来描述这个世界，不愿接受现实。你看看你的行为，你以为你是穿越进某本热血青春小说吗？搞砸了事情，那是意料之中。”

    我没说话。因为，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不过，我想这件事情还不算太困难。”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帮我？”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我不知为何突然聪明了起来：“你先说说，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他似乎很诧异，但还是说了下去：“第一，行动时你要听我安排。”“没问题，你说向东我绝不往西！”“第二，不许告诉苏何新。”我不想隐瞒阿新，但是也觉得告诉他似乎不大好。所以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咬着牙说：“我答应。”

    苏何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要背叛我。要不，”他的脸逼近，让我很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邪气，“会有很意想不到的后果噢。”什么跟什么嘛，不过是一次行动，干嘛讲得这么恐怖。

    我死鸭子嘴硬：“知道啦知道啦，你继续失眠吧。姐姐我回去睡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背后，隐约传来几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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