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十三章 所谓谋定后动
由于春瑟的坚持阻止,她还是没有走。就在邬全碑暂时留下,等着一个结果。
其实,那天春瑟卖力拦住她的时候,余盗天就站在门口。如果她冲出来了,他们也就相见了。
知道她留下来,余盗天才去的丹阳城。在那里和陆泛鸿会首,陆泛鸿道:“西境大乱,我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二师弟,这里等着你了。”
余盗天感谢地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给我留了一副烂摊子啊。”
陆泛鸿轻笑道:“你既然接手了,我就该功成身退了。”
余盗天哪会让他清闲,“战场厮杀,我自然当仁不让,可幕后经略,那全靠大师兄策划。”
“这是自然。”
当夜商讨西境形势,浦赢丹也想来听,可陆泛鸿以多听不宜为由,将她挡在了门外。余盗天看她一介城主,在自己的地盘竟然被他吃闭门羹,挑眉笑道:“大师兄,牺牲不小哟,为了谋定这西境,还要将自己搭进去。”
陆泛鸿不以为然,直接绕过私情,谈起了公事,“西境不能治平,唯有求乱。”
“如何不能让它和平安定,有大师兄善谋果断,难道还不能治理一个区区西境?”
“西境四家,乱局已久,如今乱在图康城,前任城主已死,新任继位,图康城半壁羸弱,半壁死战。羸弱者只求苟且偷生,愤怨在心,一时不会爆发,可通过长久牧养使后代忘记前仇;死战者只管义愤填膺,已经以卖城为条件,拉拢了焦鄂城参战,并将秘制的兵器图谱献上,不日即将与我方兵戎相见。”
“然后呢,战场杀敌正是我来的主要事宜,干掉这帮活的不耐烦的,大师兄不正好可以怀柔西境,安民心了。”
“我方如今是由丹阳城和顺宛城的两方联军共同构成,可是内部关系复杂,恐怕难以持久维系,一朝联盟撕毁,顺宛城极有可能联合敌军,共同攻打丹阳城。”
“打就打谁怕谁,再说,不是还没有毁约吗,有大师兄的能耐,这约毁不了。”
“我也只是把可能说出来,让我产生这种担心的具体原因有三:一、城主大人曾经借势顺宛城主,并答应了婚约作为条件,但是现在因为个人原因单方面撕毁婚约,引得顺宛城主大为光火;二、瑟儿为了助我护我,用计让顺宛城主服下毒药,这一点虽然让对方受制于我,但也不禁迁怒于我;三……”
“等等……你让瑟儿这个宝贝蛋也来帮忙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让他待着也放心?”
“瑟儿看我一人在西境,无依无靠,心里对我太牵挂了就追过来看我,这岂是我能拦阻的?”
“是,你就得意吧,这孩子亲你,还不是你一手带大的,从小着了你的道。”
“二师弟放心,瑟儿有我二人保护周全,不会有事的。”陆泛鸿点头言明后,继续道:“三,如无意外,这已经是剜心散第一次发作之期,可我观察李苍林神依旧,并无异象……”
余盗天眨眼一笑,轻松道:“这说明有意外了,大师兄。”
“不错,怕是李苍林身后另有高人。”
“高人?大师兄你都没有发现是谁吗?”
陆泛鸿点点头,“此处不得不防。”
“防了这个李苍林,接着要如何做?”
“乱图康城只是第一步,此后要让焦鄂城陷入西境混战,再让掀动顺宛城内乱,才能暂且实现谋定西境之计。”
余盗天听了他的计策,戏谑道:“说来说去,就是不乱这个丹阳城,大师兄,你还说自己没有私心杂念?”
陆泛鸿正色道:“丹阳城是我等的立足之地,如何能乱。”
“这么严肃做什么,你说要乱哪儿我就乱哪儿,反正只要让该看的人看到了,我也就够了。”
“这也是我的私心所在啊。”
关于陆泛鸿师弟也来了丹阳城一事,关心的不止浦赢丹一人。
另一边,刘府上,原本已经回顺宛城处理乱军的李苍林又再次潜来,“长老啊,这次催着我又来,是出什么事了?”
刘有道,身为长老之身,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皱眉道:“李护法这个城主做得好啊,连西境来了人都不知道。”
“西境虽然暂时战乱,但我们各城并没有严禁外来人出入啊,这么人来人往的,我能知道完吗?”
“翠寒门又来人了!”
“他们当西境是什么地方啊,都来?”李苍林打哈哈道:“怎么又来人,过几天是不是那个流翠公也要来。”
提起这一出,刘有道头疼道:“这事难保,毕竟主上这次要的是……”
李苍林不无不可道:“主上所要,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奉上。”
“我等谨遵主上之命,除了这件事要办,这个西境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们一个留在丹阳城,一个待在顺宛城,各有重权,却这般严密,够小心了。”
“我和另外几位长老商量过,主上的意思是,西境需乱不需治。”
“主上是想在乱中取势。”
刘有道点头,“主上吩咐的极是,你我行事还是不露痕迹为上,人有形而我无形,宜静宜动,利于长远打算。只是这个陆泛鸿,如今我都对他的捉不定很伤脑筋,原本看来他该……”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关键时刻他意气用事了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嘛。”
刘有道长叹,“是人之常情,可也是智者远谋的一步好棋啊……”
李苍林笑了笑,“长老,别老是叹气的,想想我们这里,即结成了联盟之势,又能满足主上所要,这是大功劳啊,我这个未婚妻被人抢了的都比你轻松,不知道你在惋惜什么!”
“我是可惜陆泛鸿这种人,不能为我教主所用,实在是……”刘有道自顾自地叹气,看到李苍林不屑地挑眉,便转口道:“对了,李护法,你最近的毒……”
“还没有发作过,有黄长老练的丹药,命是暂时无忧,但是也没能解除。”
刘有道劝慰他,安他的心,“这次过后,我们回去,向教主求解药便是。”
“那也要把教主要求的东西带回去才行啊。”这个东西要带回去,还是有非常难度啊……
“这个……难道李护法没有信心完成吗?”
“违反教主之命,岂敢。”
丹阳城主浦赢丹看陆泛鸿的师弟来了,作为东主,她设宴为余盗天接风洗尘。陆泛鸿看她积极筹备,满心欢喜,也没有去泼冷水,只是向她要求,战事未平,戒铺张浪费大摆筵席,所以浦赢丹就在城主府中设下家宴,请了陆泛鸿、余盗天,还有刘有道出席。
席间,刘有道起身敬酒,“翠寒门奇才尽出,我丹阳城大幸,先有陆贤人千里投奔,后有其师弟不吝相助,我丹阳城定成大事。”
陆泛鸿道:“刘先生也许还不认识,这是在下师弟,余盗天。”
来的是这个匪头子,刘有道微笑,“原来是余好汉,失敬失敬。”
“什么好汉不好汉的。”余盗天豪迈一笑,起身回敬,“先生大名在下久仰,在下是晚辈,怎能在先生面前自称好汉,称在下名字,盗天即可。”
“这个……”
浦赢丹欣然起身,与陆泛鸿对视一眼,笑道:“刘先生不用为难,我已经和泛鸿商量过了,既然二师弟是来救急西境乱局的,与其让他闲来看事,无所作为,不如封他将位,让他为丹阳城进献全力。”
“如此……”
“刘先生觉得不妥?”
“城主决意甚好。”
“那好,今日席间不谈政事,只谈重逢。”
陆泛鸿道:“城主大人,既然席间都是丹阳城中干事之人,丹阳城又面临危险之势,不如席间谋定,岂不便宜。”
“泛鸿所想极好。”
刘有道徐徐道:“不知何事让先生如此忧虑,竟然宴席间也无法放下……”
陆泛鸿点头,微微皱眉,略有忧虑道:“眼下焦鄂城已然出兵,行同疾风骤雨而来,横贯西元密林直扑图康城残垣,原本想来,他们会先解救顽抗中的图康城宗族,可这支兵马一路经过了几处宗家的聚首之地都未曾停留,反而是取道南行,想必是奇兵速攻,急切地要与我联军一战了。”
他所说的也正是刘有道心中所想,“听先生所言,的确如此。”
陆泛鸿道:“其实,有联盟在,我们两城出兵,要战那焦鄂城,完全是以多战多,以强制弱,岂有畏惧之理。然而,我联军经久疲乏,对上那锐利的奇兵,再加上图康城秘传的兵器制造术,却叫在下不得不心生忧虑。”
浦赢丹瞧他那眉头皱得,都心疼了,“泛鸿,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陆泛鸿看她一眼,又忧愁地低下头,叹息道:“城主大人不知,在下忧心的又何止如此,局外尚且波诡微迷,联盟之内也让人忧心忡忡。”
刘有道不解道:“先生是否太过多愁善感了,日前李城主返回顺宛城,老夫特意询问过,他对我城主退婚一事,已不再耿耿于怀,只是希望联盟维系,共对外敌。”
“这才是在下担心之处啊,那顺宛城李城主本是个血耿直之人,相处日久,就觉得其人心无城府,率傲慢,他对城主大人悔婚一事心中有郁结,这才是理所当然,如今刘先生问他,他却一笑了之,这不让人起疑吗?”
“是啊,”浦赢丹也赞同他的话,“那个李苍林小肚**肠,鼠目寸光的,除了凶狠残暴,没别的优点,怎么就突然变得深明大义了,怕是心里憋着气,什么时候要给我们来一刀吧。”
“来一刀怕是不会,但是应该另有图谋。”
余盗天看他们脸色各有不同,不禁笑问,“什么图谋?”
陆泛鸿与他对视一眼,后又对浦赢丹道:“在下暂时不得而知,但也不敢随便放松警惕。”
刘有道怕浦赢丹被他煽动,做出什么有违预谋的事,忙道:“先生,面对结盟之势,暂时不得轻举妄动。”
“刘先生放心,这一点在下心知肚明。”陆泛鸿微笑,“而且……”
浦赢丹一颗心被他说得七上八下,“泛鸿,你又要说什么?”
“在下深信,李城主身在西境,身后一定还另有人助。”
刘有道暗暗吃惊,“这话怎么说?”
“刘先生,你自己再细细想想,这李城主前后所作所为,就不难发现了。”
“先生可否知道,他身后有何人?”
“这点,在下尚不得而知。”
余盗天听他们各有说辞,叹道:“幸亏来此之前,遇到瑟儿,我已经打发他快离开西境这里,以免深受牵连。”
一听春瑟已走,刘有道脸上难掩慌张地哼了一声,“嗯?”
陆泛鸿视若无睹,依然笑道:“刘先生,你我身为丹阳城的人,面对敌人也只有拼死力战了。好在李城主虽然身后有人,但是这个高人却并未表明破坏联盟之心,我们尚可一致对敌,只要我们不掉以轻心,冷静坚持的支撑下去,这场西境之仗,胜负如何,还不可知。”
刘有道正色点头,起身对着浦赢丹郑重道:“战事向来以强取胜,如今我们掌握的是绝对优势,城主请放心。”
浦赢丹轻声笑笑,“是啊,我放心。”
宴后,陆泛鸿单独和浦赢丹散步,“焦鄂城出兵与联军对峙,他们深知我军接连胜利,士气高昂,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正在等待我们松懈的战机。”
浦赢丹挑眉看他,似笑非笑道:“所以呢,泛鸿心中有何提议?”
“在下建议,城主大人与焦鄂城速战速决,不能拖延,迟则生变,他们已经掌握了图康打造兵器的秘法,不能被他们拖延时间,制造出大批的神兵利器。”
“泛鸿对我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直接说吧。”
“不如趁着他们尚未与我军交锋,我军也派出奇兵一支先围攻焦鄂城的池口,逼得他们回兵增援,而我们就将其歼灭在回防的路上。”
“你是说……”
陆泛鸿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有意地直视向她,“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蒲赢丹被他看得猛一失神,随即笑道:“我自然是听你的,全听你的。”
事后,陆泛鸿回到别院中,一走进来就听到了余盗天啧啧调侃,“想不到啊大师兄,竟然对人用美男计……你说我怎么笑你才好……”
“你都笑成这副模样了,还不知如何是好?”
“来,喝茶。”
陆泛鸿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茶杯,赞道:“好东西,又是宿蛂教的。”
“来的时候又干了一票,不错,的确弄到些好东西。”土匪本,难以收敛。
“那边你送过去了吗?”
“这次不用送去那边了,瑟儿,这鬼孩子,已经把人给我接出来了。”
陆泛鸿品了口茶,悠然望月,“看来是万事齐备,只差这一仗了。”
“是啊,大师兄……”余盗天痴笑地抬头,“这一仗过后,要不她给我披麻戴孝,要不给我生儿育女,这辈子是死是活就看是现在,我再也不要半死不活和她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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