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扎破的气球
“你多久没有了?还真是多,我的将军肚都快被你淹了。”南嘉木喘匀了气儿,又扭头来和秦商宇开玩笑。他只是听说有些男人只是被后面也会出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秦商宇懒洋洋地不说话,他是真的累,南嘉木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强,被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持久地进入,即使很刺激很满足,那也是以透支体力作为代价的。
况且不只是透支体力,还有那种仓惶无依的感觉,让他心理上很累。南嘉木的臂弯确实很安全,可他却在陶醉和满足之后开始惶然,好像直觉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他。
他们只是像开玩笑般说试一试,然后就在一起了,没有说过喜欢,没有说过爱,更加没有说过未来。南嘉木享受的是现在的状态,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生活就是当下,没有未来。
果然,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秦商宇苦笑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难道你能比我还累?”南嘉木见他不说话,又戳他。
“今年过年你跟我一起回家吧。”这个念头冒出来,秦商宇突然觉得有些兴奋。是的,南嘉木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才会这样四处流浪,他要再给他一个家,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介绍我?”南嘉木的表情像是在开一个玩笑,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无所谓。
可是秦商宇没法儿当它是个玩笑。家里是知道他喜欢男人,可是爸爸也明确地表示过了——他并不接受。不干涉自己,只是他做人的一贯原则和修养,同样,如此坚定而固执的人,必然更加难以说服。
和陈星宇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陈星宇足够强大,并不需要来自秦家的肯定;可是南嘉木不同,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寂寞得让人心疼。
秦爸秦妈总是对儿子所有的朋友都慈颜悦色,让他们感觉像在自己家一样,因此秦商宇会想,为什么南嘉木就不可以呢?如果,只说是朋友的话……
秦商宇正在一个人思忖,南嘉木却出声打断了他:“怎么?还真纠结上了?我可真是开玩笑的啊。你家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秦商宇愕然。他问的突兀,却转瞬就明白了——只是不想,就这么简单。对于很多同恋人来说,因为无法取得法律的许可,所以家人的许可就更为重要,甚至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而南嘉木,并不想同他进行这个仪式。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想绑住你或是怎样,我只是想把自己拥有的爱分你一半,仅此而已。秦商宇在心里为自己分辨,却并没有说出口,无论如何,南嘉木的拒绝让他有些不好过。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南嘉木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以前他们家过年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是来拜年其实私下里各有各的目的,来的人满嘴虚伪的奉迎,他也满脸假笑地回应。可是自从父亲去世,那些以前亲亲热热的人们立马就换了嘴脸,走在大街上也装不认识了。从此以后南嘉木一想起这样的笑,就会隐隐有点犯恶心,这下竟然要他去别人家里对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假装热情或者乖巧的微笑,他怎么可能会愿意?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秦商宇小声附和。因为秦爸的缘故,每到过年总有一些人会打着拜年的旗号登门拜访,所以他们家总免不了要出门躲几天。一次两次还新鲜,年年如此就让人不堪其扰了,偏偏有些人还坚持不懈,好像相信诚所至总能金石为开的样子。
“要不你也别回去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啊?”这下秦商宇真的惊讶了,难道过年不要合家团聚吗?
“乖宝宝当了这么久,你不厌烦么?在家里循规蹈矩,遵守各种礼节,被父母领着去见亲戚朋友,像是老派绅士拿在手里的手杖,只是一种荣耀的装饰,你真的喜欢这样?”
秦商宇望着天花板,顿时无话可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气球,平日里伪装很充盈很快乐,可是不幸碰上了一个仙人掌,于是就“噗”的一声被扎破了。
他一直扮演听话的不让父母心的孩子,所有的问题都自己解决,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自己控制,品学兼优,行良好,他是所有老师标榜的典范,他是父母最大的骄傲。可是有时候,也会偷偷的不甘心,想要小小地叛逆一下,想要看别人是怎样的反应。和爸爸坦白自己的向,也许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从小到大听到烂熟的一句话,以至于从初中以后,他遇到任何事都鲜少去询问父母的意见,因为他们会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好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秦商宇心里其实明白,遇到如此开明的父母是自己的幸运,可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够温暖。
现在,这些从未向人诉说的心思被人轻巧地戳穿,于是他只能无语。
“你不要怪我说话直接,”南嘉木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脸庞,“只是听你听的那些歌,就知道你心底有些暗的情绪。掩盖或者视而不见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有时候释放出来,反而更不容易生病,这和感冒是一样的道理。”
“我知道,谢谢你。”秦商宇转身把自己埋在他前,肌肤贴合,再无一丝缝隙。
朋友或者父母,都不能抚慰皮肤想要被触的渴望,有时候我们迫不及待地相爱,也许就是因为已经没有其他人能够这样抱自己。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秦商宇也就不再矫情,添置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跑步的话十五分钟可以到学校,是很合适的距离。
程斐斐张罗大家聚了一餐,理由是恭贺秦商宇洞房之喜,当然是秦商宇买单。宿舍的人都来了,秦商宇还是很感激的,虽然说只有两个人,而且学生仔起哄一起吃饭理由基本都只是借口,但是别人这样不计较,还是十分难得的事。
其间程斐斐同学喝了一点小酒,变得异常活跃,活跃得像是一朵交际花。徐右看着他对南嘉木猛献殷勤,一直给秦商宇使眼色,秦商宇却并不介意。
他一直都是不会吃醋的人,坚信生了异心的人你拦也拦不住;倘若人家两人之间光风霁月并无一丝情愫,那就更失了风度。这也是心思通透的好处,不会拿一些没影儿的事情自寻烦恼。
南嘉木却是来者不拒,仿佛对那个人吃他豆腐的行为恍然不觉,你跟我亲昵,我就当你是哥们儿。程斐斐纵是长袖善舞,也觉无处下口,于是作罢。
倒是小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貌似很不好受,还以为别人看不到。秦商宇想了想,也就真当没看到了,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当事人自己都还没想透,又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帮忙。
到快放假的时候,秦商宇就正式打电话跟家里说过年不回去了。当然不能说要出去玩儿,只是说学校里还有一些事要做,秦爸没说什么,秦妈接过电话倒是仔仔细细地吩咐了一些事情,诸如关好门窗谨防感冒之类的。
“知道了。”秦商宇挂了电话,看看坐在床上捣鼓相机的南嘉木,不知道妈妈要是知道他和一个男人正在同居会作何感想。
“怎么了?想回家就回,我又不勉强你。”南嘉木抬头看到秦商宇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由得失笑。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和大宇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好,甚至更有安全和温暖的感觉,但是却不若面前的这个人,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是一种吸引。
屋子里的暖气并不很热,南嘉木却从来都是短袖短裤,四肢的肌随着他的动作形状变化,仿佛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张力。这具躯体,在覆上自己的时候从来不容拒绝又毫无保留,他想他确实爱这个身体。
那么这个人呢?这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灵魂,满足他心底一切不安分的幻想,这个灵魂如此自由,他甚至都不敢有一点想要束缚他的念头。
你在我身边,但你是自由的,随时可以走,如果这样都不算爱,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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