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身外飞雪
12、有时闲暇时候,想想这一路,只感身外事物渺茫如飞雪。总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也总有风景更美的地方没有去过。此时,一连串的遗憾便接踵而来,觉得自己实在渺小。所能做到的,不过一日三餐,或能拥着谁一起入眠了吧?最琐碎的、不起眼的温存,偏比山高水长,云阔天高更诱人。
还是那夜下雪场景,宁乐缩在我怀里,嘴唇都冻的发紫了,还不忘贫嘴:“***,好多年没见这样的北京,真亲切!陆延,要不我们这次别走了吧?干脆定居在这儿得了…”
我把他搂的死紧,生怕他感冒了。嘴上随意说:“那工作怎么办?不过,你要是想,我不介意为你挪到北京来。”
宁乐听了得意的笑:“我就说吧,你离了小爷本不行你还不信!…”
我也跟着他闹:“被你养久了,你突然不要我了,可真凄凉…对了,真想来北京,还是说说而已?”
宁乐冷的抽气,话语断断续续的:“算了吧…真搬来还要收拾东西,还要看房子,找工作…想想就头疼…再说国内还是比不上国外开放…嘶,冷…”
我把围巾摘下来帮他围上,嘴里难免怪罪他:“让你出来,冻不死你!小心感冒了,我再跟你算账!…”
他讨好地朝我笑,尖尖的下巴,被冻的白里透红的脸,我恨不得立马亲上一口。
我们边说着边往前走,找了临近的一家火坐锅城,推门进去,就是一投热热的火锅料味儿,勾的人立马肚子咕咕叫起来。今天天冷,果真吃火锅的人还不少,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了,只好去二楼。
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这里暖气开的很足,没多大会,宁乐站起来要脱衣服。只见他解开扣子,左弄弄右弄弄费了好大儿劲都没脱下来。这小祖宗在家被我伺候惯了,现在已经退化到连脱衣服都不会了么。
我只好站起来去帮他脱衣服,他皱着眉头只顾抱怨:“什么破衣服,妈的,脱都这么难脱!…”
是你太笨了好不好。
宁乐里面穿的是件衬衣和羊毛衫,看起来休闲舒服。他拿着菜单看来看过,我笑着问他:“不都是那些菜么,有什么好看的?”
宁乐瞪我一眼:“我好久没吃了,稀罕不行!!!”
我默默地低下头笑,好好好,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过点什么了没?”
过了一会招来服务员点菜,宁乐指着菜单问:“是豆腐皮好吃还是冻豆腐好吃?怎么还有豆芽?口感怎么样?对了,你们这儿有烤吗?有没有饮料,最好是热的…我再看看…”
我:“……”那服务员的表情应该也很囧,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人家心里肯定得想:长得这么帅,怎么一说话这么让人讨厌呢。
这时宁乐指了指菜单,纤细的手指一划:“这些每样来一份吧,你们这有玉米汁?那好,要两大杯热的……”说完又抬头看我:“陆延,喝不喝酒?”
我板着脸不发一言,他极不乐意地菜单给了服务员。只怕酒上来,不是我一个人喝了,这么冷的天,敢喝酒,真是皮痒了。
等餐的时间,宁乐干脆拿了筷子,下巴支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着。才安静坐了几分钟,又趴到窗户那里,拿着纸巾擦拭雾气。嘴里喃喃:“陆延,这场雪下的可真大哦,你看,还下着呢。”
许多人可能会有这种体验,到冬天的时候,一下雪,就会觉得心里特别的安静。似乎一下雪,很多事就可以不用做了,那份长久而来深蒂固的心理暗示,应该就叫忙里伦偷闲吧?况且这雪,是故乡的雪,更多了几分亲切与静谥。
我看着宁乐开心的样子,真觉得这个人一直都没有长大。他依旧停在多年前大学时代,笑的张牙舞爪。即便,这些年,也走过了不少风风雨雨。从浮躁不安,蜕变成进退有序。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笑,还有趴在我怀中撒娇的样子。
没多大会,锅就送上来了,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熏的宁乐的脸更红了。他迫不及待地坐到锅前,然后趴在桌子上,检查下面的火旺不旺。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一句:“陆延,大学那几年冬天没少和宿舍的同学一起吃了火锅呢,那时一群男生总爱抢来抢去的,再喝点白酒,美死了…”
我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可惜隔着个锅有些不方便,只能说:“这下可好了,没人跟我家宝贝儿抢了,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宁乐没好气地“呸”了一声,把刚上来的生都加了进去。锅里咕噜噜开始冒起来气泡,也跟着变成了白色,看来是熟了。宁乐夹了一筷子给我,又忙夹给自己,吃的不亦乐乎。
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多么熟悉的场景,热闹的火锅城里暖意融融。宁乐咧着嘴对我笑:“吃多了西餐还是地道的中餐好吃…啊,好烫…”
我随即把手里温度正好的菜夹到他碗里:“这个正好,吃的跟猪似的…”
宁乐讨好地笑,吱唔的说:“小爷知道自己长的帅,可你别光看小爷啊…快点吃…”说着又夹了个丸子,看他表情,似乎很可口的样子。
一顿火锅吃的风卷残云,向来在乎自己身材的宁乐,吃的肚子能打鼓。叫服务员来结账,帮他穿好外衣系好围巾就往外走,刚出门就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宁乐“嗷”地叫了一声:“这风吹的真他妈神啊…冷死小爷了…”
外面雪积的脚踝深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作响。现在出租车都不跑了,路上很多步行的路人。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才会觉得舒畅似的,宁乐今天非常开心。
他说:“真有想去学校看看的冲动…不知道学校的场又改建了么。当年你追小爷的时候还经常去场散步呢。”
我笑:“是啊,那时你像只小野猫,见人就抓,难追啊。”
宁乐拿胳膊捣了我一下:“看把你委屈的,都抓你哪了?我看看还有痕迹不…”说着就拉起我的手一阵乱捏。
我装着求饶,伸手帮他拂去肩膀上的雪花。他扭过脸看我:“陆延,你头上全是雪,跟个小老头似的…”
我问:“那我哪天真成了小老头,你会不会嫌弃我?…”
宁乐嘴巴依旧毒:“嫌弃你,当然嫌弃你。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不给你睡,把你从家里赶出去…”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回去喊same帮我们拍套写真吧,等老了一边晒太阳一边看…”
我点头,似神往。他又合计着回去是不是要买些衣服了,因为刚才看到个年轻人穿的很潮,他一直念叨自己落伍了。
我与宁乐就这样不快不缓地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回忆起来初逢时的场景,已再也记不清楚。那些过往似乎都被戏剧化了,万一有一个不小心,结果就不会是今天的此时此刻。
如今人到中年,渐渐成熟,很多当时烦闷的事,现在早已想开。比如被人问道“你们这样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吗”的烦躁,比如被人问道“男人和男人之间真的会有爱情吗”的茫然,比如“不要为了爱情而荒废事业”的劝说…现在再面对那些时,都可以变得风轻云淡了。可能别处会有更好的风景,别处有更值得追求的有意义的事物,但是如今所拥有的,才是最真实可见的。爱情未免虚幻,可是追求到自己怀里的人是那样的真实,他有喜怒哀乐,他有所爱所憎…这大概才是最真实的世界吧?
这条路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满身的雪花,宁乐头发上也沾了雪,我帮他细细的擦,他抬头跟我说话:“一恍眼,不知不觉,这些年过的好快啊…”
听他感慨,怕他情绪出问题,只好宠腻地敲他的头:“想什么呢!”
宁乐吼我:“边儿去!疼死了!”
可他说的何尝不对,一转眼这么些年过来了,曾经的朋友,不知去处,人生果真是聚少离多。还真是不能闲着,不然就会想东想西的。
我和宁乐刚进客房,就忙着打空调,然后让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他边脱衣服边打了个喷嚏,我心里顿一股无名火上来,走上去“啪啪”往他屁股上拍了几下。嗯,不用怀疑,这次下手很重。
宁乐皱着眉头不知所以地看我:“陆延,你有病啊,为什么打我!!!…”
我闷声不吭气,去浴室给他放热水洗澡。过了一会他红果果地跟到浴室来,从后面抱住正弓着身子的我:“刚才打的地方疼…”
我明知道他是故意撒娇,还是心软了,轻轻推开他:“我衣服还湿着,赶紧洗澡。”
宁乐看看了满满热水的浴池说:“一起洗嘛。”手已经开始解我身上的衣服了。我在心里直叹气,陆延,原来你才是被吃的死死的的那一个啊。
一场澡洗的浑身舒坦,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我郑重其事地跟他说:“以后可不许不爱惜自己,早晚打你次疼的,看你记不记得住!”
他伸手拧我的耳朵:“你哪次打的轻了,亏你下得去手!忘了小爷在床上怎么伺候你了么!!!”
打过当然要好好哄,我低声说:“小的怎么敢忘宁乐小爷的赏赐。”
宁乐女王似的扬起头,随倒呼噜了把我的头发:“乖~这还差不多~~~~”
后来洗完澡躺到床上,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么?是在北京多玩几天,还是去别处?”
他在我怀里蹭了蹭:“哪天弄了破自行车,驮着我逛逛北京城呗。”
我捏他的鼻子:“你当是驴拉磨啊。”
宁乐说:“那你乐不乐意?”
我搂紧他:“小祖宗,如果我敢说个不乐意,恐怕就要被你踢床底下去了。”
宁乐满意地点点头:“睡吧~~~”
我吻吻他的脸,跟他道晚安。过了好大会,当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又喊我:“老公…你怀里真暖…”然后还蹭了蹭。
窗外飞雪依旧,我怀里同样也很暖。亲爱的,我爱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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