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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群 作者:汤问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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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伴侣机器人。”
我说:“我知道什么是回形针机器了。生命本质上也就是个回形针机器。”
它转身离开了公告栏,边走边说:“很好。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要忙,没工夫跟人讨论科幻小说。”
“我看了你的音乐播放记录。”我说,“我认识你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的作者。”
它停下了脚步。“是么?”
“是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我当然可以通过分析它的决策树来知道它为何“喜欢”。但我现在更想听它自己用语言表达出来。
“抱歉,我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义务。”
这家伙还真是高傲。看来必须得求它才行。我说道:“求你了,请你帮帮我。告诉我你喜欢这首曲子的理由吧。”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奇特的请求了。”它抖了抖耳朵,把我赶下来,让我不得不悬浮在它的面前,与它对视。“你得告诉我原因。”
“这首曲子的作者是我喜欢的人,可是我觉得我不够了解她。”
“不是吧。”它好像有一丝惊讶,“这作者都会有人喜欢?哦,那她一定长得还不错。”
“……”我觉得我应该把这句话转述给α-晗听听。
“好,我就跟你聊聊。”它突然改变了主意,“可是我现在准备去‘夜城’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没有那里的账号。”
“难道你没满十八岁?”
“……满了。我马上注册一个。”
夜城,全球注册用户最多的虚拟城市,以色情为主题。我是真没注册过,原因也不是因为我清心寡欲,只是因为太忙了。
核对公民信息以后,我立即注册成功。我的形象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类,只不过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109号带着我跃迁到夜城的一个坐标。
只见一群群白皙可爱的少年赤身裸(l)体,围绕在妖冶的女子们身旁。淫靡的景象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你们怎么不戴面具?”我问。
109号的虚拟形象是个丰腴女子,它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们的级别高,而你,是新人。”
她说着,用手指在我的额头轻轻一戳。那挑逗的神态足以让任何人血脉贲张。
我退后一步,避开了它。它顿时显得有些扫兴,转身向前走去。
“这是‘索多玛’区。”它向我介绍,“如果你级别够高,就可以享受大脑按摩。‘帽子’直接输入信号刺激你的大脑皮层,可以让你高潮到死。”
“好吧。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说话?”
“当然是因为我要来这里休闲一下啦。”它找了个躺椅,往上一躺,立即有几个少年过来在她身上摸摸捏捏。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虽然这只是虚拟世界,但我还是不想直视这种场景。
“我一看就知道你和你喜欢的人不是同一类。”它眯着眼打量着我,“她是一个情(l)欲旺盛的人,而你不是。”
“谁说的?”我不服气,心想你没有见过我是怎样用欲望摧毁她的智慧和理性,让她一次次和我一起陷入癫狂。
“呵呵,我没说你不会操人,我只是说你缺乏狠狠地操这个世界的欲望。”
“你说什么?”我被她粗鄙的言辞震惊了。
“看看,小姑娘,你太纯洁了。”它一脸嘲笑,不顾自己才是一个“小姑娘”的事实。“而你喜欢的那位,大概没这么纯洁。”
“你怎么知道?”
“我从她的曲子中嗅到的。这里面每一个音符都有一种不纯洁的欲望。”
“只是一首曲子而已……”
“一首已经足够了。如果你体会不到,说明你不是她的同类。那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执着了。爱上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人,是注定要悲剧的。”
我竟然真的有些恼怒了。这东西演化出的人格也太讨厌了些,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我赶紧提醒自己我来跟它对话的目的,问道:“那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它推开跪在旁边舔舐它耳垂的少年,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我。“你不知道这首曲子的灵感是来自于一首诗吧?”
我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首诗就叫《我非优雅之人》。你去看看,大概就会明白。如果这样你都还是不懂,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我实在受够了它的奚落,勉强答道:“多谢。”
“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它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能不能向她介绍一下我?”
“好,我会的。”我看着它躺回躺椅,说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它不再理睬我,沉浸在了肉(l)欲的享受之中。我退出了虚拟城市,摘下帽子,只觉得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我从α-晗的乐曲中,感受到的是躁动,是力量,是变幻;但我从未想过用“不纯洁的欲望”来形容它。但听109号说了以后,我立即觉得这个词极其精准,直指本质,超越了我所罗列的那些辞藻。
“系统,”我说,“给我查查一首名为《我非优雅之人》的诗。”
面前的显示屏上立即出现了全文:
我非优雅之人
我非周日早晨
或周五黄昏
我是周二的凌晨两点
我是几街区以外的沉闷枪响
我是一扇窗,破碎于二月初春
黑夜里,我的骨骼蔓延裂纹
那不合时宜的哀伤
让我从高贵坠落
或许我与世相违
却属于虚无缥缈的闰日时辰
光明与黑暗
在我的皮肤下聚成风暴
未见闪电降临
已闻阵阵雷声
我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这首诗,而109号知道?这大概是因为它只听过这首乐曲,所以更能看破旋律之表象;而我却迷失在了信息的汪洋之中,被各种幻影搞得头晕眼花。
是啊,我们对事物观察越多,区分越细致,往往就越难以直接想到它的本质。就像我桌上这束花,我看到它会想到冰岛罂粟,联想到有毒的罂粟花,再联想到弗兰德斯红罂粟,再联想到战场。而一个孩子看到它,可能只会直接说出“花”这个词。
我见过α-晗的彬彬有礼,也见过她的刻薄傲慢;见过她的奇思妙想,也见过她的笨拙娇憨;见过她的勤奋自律,也见过她的懒散无赖;见过她的不羁顽劣,也见过她的安详睡颜。种种印象太多太杂,反倒让我难以说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忘记了剩下的半天都干了什么。只知道走出漏洞管理局时,雨季的天空又变成了铅灰色,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散地坠落下来。
路上,系统通知我并没有从β-秋的记录中找到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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