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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玉璜 作者:杨涵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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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合纵后齐为纵长。当年三国打着维护合纵的旗号伐楚,楚向秦求救兵,秦先是派兵增援,来年却与三国一同对楚宣战。数年后秦假托武关结盟将怀王骗去,不料怀王竟是一去不复返,客死他乡。如今秦楚重归旧好,可此等反复无常的虎狼之国,不得不防。秦嬴貌美而颇有心机,如今又将常伴君侧,我恐浮云蔽日,以致明珠蒙尘。”
江纪堂目送车队远去,看着繁复华丽的装饰也难掩的颓败之气,他忽然想到,这个国家已经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数月的跋涉后二人弃车乘舟过郢都上洞庭入沅湘,辗转千里终是到达了南楚洞庭郡。不同于一路的高山深谷,船入洞庭后视野忽一片开阔。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水泽,南国早落的晚霞在沼瀛中绵延开来与天穹构成两重相映生辉的画卷。江纪堂在舲船之首持桂棹拨开满江云霞,忽觉得那天光云影似是要顺着船桨攀上舟来。田陆离推开木窗,从霞光漫天看到星斗横斜。此时他点上一盏灯,将船舱斗室晕染成昏黄之色。
江纪堂已系舟江岸,此时他步入船舱,便看见灯下田陆离正端坐沉思,嘴角挂着丝温柔的笑意。江纪堂正坐在席上,笑道:“子衡,船过洞庭,桑梓可期了。”
夜风还是有些寒凉,可田陆离仍不舍得关上窗户。他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小的时候常和长兄来洞庭游览,湖光山色,客子只得赏晨昏之景,而我尽可拥地利之便,独揽星月之辉。”江纪堂随着他向窗外望去,只见潺潺碧水向北缓缓流去,群星皓月都随着水波起伏,江水至清,像是新制的铜鉴,又像是楚地上好的纹饰满布的绫罗。田陆离起身向船头而去,江纪堂紧随其后,只见江风猎猎吹得田陆离衣袂飘嫖,水天不分,小船停泊在众星明月间,像是人世间最瑰丽的梦境。
“子南?”田陆离笑道。
江纪堂方才惊醒,忙走上前与田陆离并肩而立。田陆离指着天穹向他历数星宿,间或谈到分野或是什么南楚的志怪异闻。青山迢递,百鸟归巢,天地间似乎就只有这一艘舲船和舟中二人而已。
数日后田陆离归故里。年少离家,又久不通音讯,想到兄长去世的消息还是由乡人传来,田陆离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深沉的忧虑。江纪堂随着他穿过周行阡陌,眼见千顷良田如今百草丛生,心渐渐沉了下来。
到乡里时田陆离的脚步越来越慢,他茫然地抬头四望,似乎要把眼前衰败的村落和记忆中的乐土对应起来。他绕过几座屋宇,走走停停,最终停留在一栋破败的茅屋前面。
篱笆已经残破了,柴门漏着风,茅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他推开门,绳枢已经磨断,器皿零散地堆在地上,墙上还残留着去年冬天穹窒塞向的痕迹,而斯人已是再不见身影。
田陆离无声地落下泪来。他侧身躺在了幼年夜夜安眠的席上,似乎是可以就此回到过去。
江纪堂坐在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尔后紧紧握住他的手,似是要给他无尽的安慰。
一刻钟后,田陆离从席上起来。乡人帮助他安葬了兄长,他又多年未归故里,还须一一上门致谢。江纪堂随着他先去坟前祭拜了兄长,尔后在村中一一拜访。乡人质朴,先是不住安慰,收到田陆离从秦地带来的礼物时又百般推辞,在二人执意要求后这才收下。傍晚乡人邀他俩去家中用餐,都是些常见的稻谷鱼鳖,却也很费了些心思。众人在席上笑着向江纪堂说起田陆离小时候的趣事,像是时光从未流逝,他们还停留在富庶安宁的怀王世里。
夜间二人在破败的茅屋中休息。田陆离躺在席上望着疏松的茅草间的星空,对江纪堂说道:“乡亲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江纪堂侧过身来看着他:“楚地确实是民风淳朴。”
“哀州土之平乐兮,悲江介之遗风。屈子的《哀郢》真是道尽了我心中所思所想。”
江纪堂想到眼见的荒芜景象和乡人虽艰难度日仍热情款待的情谊,心中愈发沉痛。
“我已无亲无故,盘缠亦所剩无几。子南,在乡间修整几日,我们便动身去郢都。你本是来楚国学艺,这么多天麻烦你陪着我来南楚一趟,我甚是感激。如今事情已料理完毕,我不该再耽误你的行程。”田陆离转身看着江纪堂说道。
“什么话!能与你一同来南楚游历,又能遇见你故里淳朴的乡人,是我的荣幸。你且好好在乡中休整,择日我们再向郢都而去。”
南楚星月沉沉,凉风吹拂下二人就此睡去。
第3章 叁
几日后二人拜别了乡邻,乘舲船沿湘水顺流而下。这回田陆离在船首撑船,江纪堂就坐在他身边观景,看着沿岸各色木芙蓉在秋风中盛放,兰芷江离散发出清冷幽香。
湘水越来越宽阔,他们又回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湖之中。田陆离调转船头向西而去,渐渐离开了洞庭地界。再往西去便是浩渺的云梦泽,过云梦不久便到了华夏最为繁华的都邑——郢都纪南城。江纪堂少年时也曾听过郢都的鼎鼎大名,那是人间最为庞大恢宏的城市,殿堂雕楹镶金,楼台高耸入云,街衢人流如织,诸夏都争相模仿郢都建造自己的宫室,更有甚者如鲁国还专门在国中营造了楚宫。想到能亲眼见到这座传说中的都邑,江纪堂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
船到梦泽时田陆离邀江纪堂上岸游览,岸边有许多废弃的屋舍,足以供二人过夜。清晨田陆离便拉着江纪堂沿着皋兰丛生的泽畔游赏,天光未明,梦泽中重重云雾萦绕着青山,时不时有飞鸟穿过雾气落在湖中点出一圈圈的涟漪。朝霞渐生,晨雾消散,渐渐有三五乌篷船前来撒网捕鱼。
田陆离俯身折白芷为佩,江纪堂知晓楚地风俗,便也采皋兰系于腰间。田陆离轻声唱着楚地歌谣,其音清越哀婉,缠绵悱恻。
远处兰薄间似乎有人亦在曼声长吟,田陆离眼睛一亮,高声为他唱和。他加快了脚步向前方走去,那人亦从容向前。
那是一位温和谦逊的长者,他着切云之高冠,佩琳琅之长剑,揽芳洁之香草,两鬓虽已生出白发,可仍是丰神俊朗,令人见之忘俗。田陆离恭敬而喜悦地问道:“晚辈冒昧地前来打扰,请问您是三闾大夫吗?”
那人颔首,温和地看向二人。田陆离毫不犹豫地行再拜之礼,江纪堂亦稽首再拜,那人见状忙扶起二人。田陆离俯首恭敬道:“夫子心昭日月,又有不世之才,今日有缘拜会夫子,实乃晚辈之大幸。”
“梼木兰以矫蕙兮,糳申椒以为粮。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我还需砥砺修行,恐兰芷变而不芳。”屈子赞许的目光掠过二人腰间的兰芷,“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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