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神圣的课堂上公然提到这俩字的，他绝不是第一个。但是，在他之前，许许多多的人们无非也就敢说一说“青春期心理教育”课本上那种空泛的爱情观，最后还要把主题落在“不要早恋”这四个字上。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永不过时的话题。何天羽深知，若是去说些诸如校园生活、明星之类的东西，他跟这群孩子肯定不是一个路数的；与其大眼瞪小眼的各说各话，还不如找个可能有些敏感的话题，再从这上面发展出自己的意思来。

    他的话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下面在聊天的人都停下了嘴巴；在写作业和偷着玩手机的，也纷纷望向了他。

    只是苦了白老师。她要是知道某人是来说这些的，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没准还得当众哭出来。

    何天羽满意地笑了笑。演讲者站在台上，下面却根本没人，这换了谁都受不了啊。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个话题，在学校是个禁忌。可是，我今天偏偏想说一说，只希望大家别一转身就把我卖了，谢谢。”

    说着，他走下讲台，又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手：“我想请问一下，在座的同学里，有多少已经谈恋爱了？或者，就快要开始交往了？要不，有了喜欢的人？”

    连喊了三句，都没有人出来应声。这也是何天羽意料之中的，在别人眼中他可是老师那边的人，谁没事愿意跟刚刚才认识的他说心里话啊？

    不过，他就是想制造这样的气氛。在紫岩帮助下，四十多张稚嫩的面孔在那一瞬的表情同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有的人尴尬，有的人紧张，还有的人偷着瞟了眼教室里的某个异性……看着这些一脸爱答不理的孩子同时吃瘪，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暗爽的。

    “既然没人捧场，我就说说自己的故事。”他目光飘向了从窗外可以看到的另一座教学楼：“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在初中。准确地说，也是在这六十二中。”

    “你喜欢的，是这个学姐吗？”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看上去很是勇敢的男生终于开口来凑趣了。

    “是另外一个女孩子。”何天羽笑道：“小蕙她初中不是在六十二中读的。”

    有些人原本准备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没想到故事本身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曲折。几个好事的女生默默看了看程蕙，却没从她淡然微笑的脸上看出任何特别的地方来。

    “我很喜欢她，不过也只是暗恋。”何天羽简单地说了说那些年他所经历和付出的一切，又道：“现在，我和她算是朋友吧。如果我的消息没错，明年应该就能喝到她的喜酒了。”

    “那，你后悔吗？”有个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一直痴痴地盯着窗外的男生开口问道：“明明在一个班里，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喜欢的人，那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现在的学生可真是人小鬼大。刚上高一的小破孩就能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你初中是不是过得很坎坷……算了，我当年不也是这样么？

    “我如果说‘从来都没后悔过’，你一定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何天羽平静地道：“因为，我从这段感情里学到了两个足够我受用一生的道理。”

    向下面环视了一周，他昂起头认真地道：“有些人，无论你多么努力，都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这几乎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无论你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和努力到底的决心，也无法去左右一个人的心意。执意强求，无非是误人误己，对谁都没有半点好处。”

    话音刚落，何天羽到有人轻轻地“切”了一声。他也没有在意，有的话你说出来，别人肯定会觉得，你不行凭什么我也不行？年轻气盛也算是个好处，让人家自行尝试一下也是可以的。

    “第二，绝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不爱你的人，去伤害任何一个爱你的人。后边的这个人可以是你的父母，也可以是你的朋友，还可以是你的恋人。至于为什么，我想只有等你付出过代价，才会明白。”

    虽然绝大多数众在这年龄段尚且没有他那般波澜壮阔的经历，但身边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会让人产生同感。有的人为了喜欢的异性做过诸如“从家长那里骗钱然后花掉”这种事，这会想起来，自然也会感到惭愧和不安了。

    何天羽满怀歉意地对程蕙点了下头。当年，被他对王雪妍的那份感情伤过的可不止李凝凝，小蕙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他才选择在此时说出这番话。

    这个场景被敏锐的同学捕捉到了。看着他真情流露的样子，个别怀疑他是在“编故事”的人也不由得跟着进入到了演讲的氛围当中。

    程蕙对着他颔首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一个人，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何天羽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她；她的地位慢慢超过了我一直喜欢的那个女生。再后来，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

    眼见着之前提问的男生又要说话，他摆了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你是不是想问，她是不是程学姐？我只能告诉你：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