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海琼后，方华丝毫不担心海帝和秋风烈，因为曼苓一定能对付他们，令他忧虑的只有小尘。

    他和小尘心灵相通，在小尘和天荒海枯阵对抗的过程中，他也感受到小尘的心情，似乎……她陷入了某种困境。

    或许是凡尘五味不全之故，庸人幡、浑人炉、闲人壶只能给小尘提供保护，却因为失去主掌攻伐的愚人碗和俗人筷，令小尘无法发起攻击。

    又或者是小尘的境界层次实在太高，《凡尘始笈》中的攻击之法未能实施，她的身体来自冰雪女巨人，只达到神元境，不能承受圣道三境的至高功法。

    环境也是重要因素，盛元大陆毕竟不是高等宇宙，连同一星球的西大陆也远远不如，既无灵气补充，更无虚空元能，小尘所掌控的能量极为有限，不得不与四个老人陷入僵持。

    方华心灵传音道：“小尘，我该怎样帮你？”

    小尘笑道：“你以为我撑不住了？错了，我在观察西大陆呢。”

    方华又惊又喜：“你没尽全力？怎么观察的？”

    小尘道：“四个老头在两块大陆的壁垒上扯开空间口子，给了我机会，我的神念穿越口子，依附在壁垒上，如果把壁垒比作扣住西大陆的一个罩子，那么我的神念就像罩子里漫延的水汽，现已大致掌握西大陆地形。嘻嘻，要不是那老头说起‘灵宗’，我才没这闲工夫。”

    方华忙问：“你找到灵宗了？”

    小尘道：“西大陆有两大区域，平原沃土被四大宗门控制，崇山密林被妖宗控制，像泽雅国一样人妖分制。灵宗不在陆地上，而是一座空中之城，悬浮于平流层，里面生活着无数灵体，已形成完整的社会。估计灵体想探索星球外的宇宙，对星球内的争斗不感兴趣，所以和四宗妖宗没有冲突，井水不犯河水。”

    方华惊叹道：“悬在空中的城市，听起来很牛，这是不是阿画所说的‘域外灵国’？”

    小尘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了。西大陆和盛元大陆有两条通道，一条在雾海南极点，也就是海帝掌控的上界通道，另一条在东荒绝地以东一万里的海面上，连接妖宗，想必曼苓就是从这条通道进入西大陆。奇怪的是，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神秘通道，一头连接灵宗的空中之城，另一头居然在西域大漠底部，只是空间元力凝滞，像是堵塞了几百万年，早已荒废。”

    方华道：“阿画都猜对了，真不愧是女中天才。域外灵国确实存在，唯一的通道在十万里金砂，要不是半途被秋风烈抓去，她说不定已进入灵宗的城市。”

    小尘道：“先不说这个，四大宗门很快会派来援兵，你帮我玩一次大的。”

    方华顿感兴奋，道：“怎么玩？”

    小尘道：“显出闲人壶本体，我要让壶中世界放开肚子吞噬，把四大宗吞得渣也不剩。”

    方华大喜过望，飞身跃起，来到小尘身旁，道：“开始吧。”

    小尘坐上他肩膀，轻笑道：“我来穿针引线，你别声张，让他们得意一下。”

    果然，那天海宗太上长老海一心笑了起来，道：“这时候找帮手，恐怕太迟了。”

    其余三个老人齐声大笑，催动功法，天荒海枯阵威力大增。

    方华悬浮空中，大喝一声，祭出闲人壶，壶身倾斜，壶口向上，正对空中四老。

    一股无形无迹的能量从壶口输出，沿着天荒海枯阵的阵纹脉络，悄然向上蔓延，一直穿过天穹上方的空间口子，进入四老所在的西大陆。

    “咻咻咻……”

    壶口传来尖啸声，西大陆的灵气像急速汇聚的气流，飞快吸入壶中世界。如今方华和小尘实力狂增，吸纳速度比当初在北极点吸收虚空元能更快百倍，既汹涌又隐秘。

    这是三个次元的输送，西大陆的灵气来到盛元大陆，又进入壶中世界，四个老人哪怕感到不对劲，也无迹可寻，只能让宝贵的灵气在自己眼皮底下流失。

    壶中世界出现一个灵气漩涡，当吸纳的灵气接近饱和，又分裂出第二个漩涡，如此越变越多，最后足有上千个漩涡，形成整齐有序的阵列，吸纳能力又增强千万倍。

    方华的身体和闲人壶融合一体，首先感受到益处，惊呼道：“好灵气！比当初水之核附近的冰川灵气还精纯！”

    小尘道：“五大核心本就是用西大陆的灵气孕育而成，这颗星球本来资源不错，但被他们强行夺走了一半，导致盛元大陆灵气贫瘠，西大陆却精纯无比，那种环境最适合修炼，效果仅次于末日之城，那边的武者修为不高才怪。”

    方华道：“咱们把灵气吸光，反馈给盛元大陆，也算为天下武者做了件好事。”

    小尘道：“那不现实，至少要耗损千百年时间。还是先削弱四大宗门的实力，让他们无灵气可借，也就狂妄不起来。否则四大宗门入侵盛元大陆，这个世界只有等死的份。”

    两人一边吸纳一边交流，曼苓却误以为两人被困，急于救援，当即向海帝发出杀招。

    曼苓高举竹丝扫帚，当头砸向海帝，喝道：“滚回你的雾海去吧！”

    “唰！”

    扫帚发出刺耳的声音，虚空撕裂，山呼海啸，声势极为惊人，海帝如惊涛骇浪中一叶孤舟，只抵挡了一瞬间便被攻破防线，“啊”的一声惊呼，被抛向高空。

    曼苓居然一把丢了扫帚，赤手空拳飞上天，双手抓向海帝的双脚。

    海帝刚才还在为海琼悲愤，哪知曼苓招式突变，打得他灰头土脸，忙不迭发出两道金色霹雳，阻止曼苓来势，同时猛然一跃，又升高五十丈。

    “太上长老，天海宗同门，请为我女儿报仇！”海帝吼道。

    “砰砰”两声，曼苓双拳击散金色霹雳，追击而来，两只手仍对准海帝双脚。

    海帝惊恐大叫：“天海宗救我！”

    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似乎天穹深处有一扇巨门，正在徐徐打开。

    海一心喝道：“妖魔肆虐，那便坏一次门规，天海宗弟子进入下界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那是另一条空间裂口，后方隐隐可见许多身影，足有数百人齐声大喝，如九天雷鸣，震耳欲聋：

    “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众人大惊失色，西大陆天海宗高手即将到来，这些人个个实力超强，盛元大陆恐迎来灭顶之灾。

    曼苓却管不了那么多，猛扑至海帝身下，双手抓住他两只脚踝，发一声吼，全力一撕。

    “啊——”

    海帝嘶声惨叫，被曼苓硬生生撕成两半。

    这两半不止海帝的身体，连同他的元神、三魂七魄在内，都被曼苓撕碎。

    海帝的分身渐渐虚无，在消失前最后一刻，他两只眼睛怨毒地盯着曼苓，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天海宗一定会把你……”

    没等他说完，曼苓的身体突然消失，化为一缕轻烟，裹住了海帝，随后同时消失。

    “这……这怎么回事？”方华大讶道。

    小尘道：“你忘了曼苓是一缕元神？现在她缠住海帝最后一丝气息，瞬间追踪到几万里外的仙海国，要去杀海帝本尊。”

    方华叹道：“真是超级猛女，她早出现六年该有多好。”

    小尘道：“四大宗门倾巢而出，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弟子清一色空元境，高层清一色尊元境，你怕不怕？”

    方华苦笑道：“如果现在吸纳的灵气能立即转化成修为，那我就不怕，否则只好和盛元大陆一起灭亡了。”

    小尘道：“这好办，我发动一次‘灵气决堤’，你用这些灵气做武器，堵住空间裂缝。”

    “怎么做？”

    “灵气决堤一旦使用，西大陆的灵气如洪水决堤般灌入壶中世界，浓缩成极小一点，是为‘聚元’。你从中提取灵气，以虚空元能包裹，制成灵气炸弹，可从极小一点扩散为极大，是为‘裂元’。这就是你致胜的法宝。”

    “每颗灵气炸弹都能炸死一人吗？”

    “本来做不到，但这里灵气稀薄，他们从西大陆进入盛元大陆，会有一瞬间不适应，这一瞬间就是你的机会。裂元成功后，他们**消亡，修为化成纯能量，每一份都是补品，吸纳后可以令你修为大进。”

    “怎么还是吞噬那一套？”

    “废话，吞噬是我的本能，没有吞噬就没有凡尘五味！”

    这时，天穹深处一片大亮，仿佛有千个太阳在头上，“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那扇分隔两界的“门”已完全敞开，数百道身影更为清晰，可以看清每人的脸孔，也可以感受到每人的气息。

    这是数百道九星齐天以上级气息，震天撼地，天愁地惨，弱小的盛元大陆为之颤栗，整个世界都被威压笼罩，苍生如蝼蚁。

    海一心苍老的脸孔因兴奋而泛红，双目发出凌厉的光芒，天宇中的光幕扩大了他的嘴，以及白森森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从舌尖迸出雷鸣般的厉喝：

    “四宗弟子听令，封存万年的‘收割行动’再次启动，你们代表四大宗门替天行道，开始光荣的试炼，将这些卑劣的下界爬虫彻底清除，一个不留！”

    数百道身影吼道：

    “杀！杀！杀！”

    不久前天京外城也有过同样的吼叫，那是天京百姓的声音，但数十万百姓的威慑力却不如这数百人，因为这数百人无一修为低于九星齐天。

    面对这种天壤般的实力差距，皇城内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只有一人例外。

    “马勒戈壁！老子把你们收割干净！”

    方华指着天空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