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时光那个小飞逝。

    无论如何，那场让人掉了一地的下巴的贾家小姐的洗三宴终于还是结束了。因为太过惊悚，以至于后来更可怕的满月宴的时候，京中的权贵们已经……习！惯！了！

    因为荣国府周围徒然多了许多窥探的目光，为了保护自家的小包子们，让他们能够在相对“纯净”的环境里健康快乐的成长，贾赦果断决定闭门谢客。贾府的朱红大门一关，贾赦谢绝了所有前来结交他的文官武将。

    当然，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闲着，快哉楼的菜单需要改善，每月一席的宴会他也是要精心准备的。在贾赦南下金陵之前就和自家后厨的大师傅合计了一下，他选了大师傅的几个徒弟，给了他们几十道菜的菜谱，在校验合格之后，将他们放到了快哉楼的后厨。

    这几个徒弟是大师傅从小看顾到大的，手艺不算差。贾赦选的菜单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眼中的“家常菜”，也是寻常的贩夫走卒眼中用来“打牙祭”的菜。这些菜肴并不需要很华丽的技巧，只是在这里的人习惯的做法的基础上稍加改善。

    经过了近一年的观察，贾赦也发现了，盛京的菜色重油偏咸。这样的口味是北地的风俗使然，但是在贾赦眼里，这样的菜色显然是并不利于养生的。贸然将菜单改成清淡的菜色是一种愚蠢，而丝毫不做改变则会流于寻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贾赦首先换掉了惯用的荤油，改用菜籽油——甚至，在他闭门谢客的期间，还让他捣鼓出了橄榄油和花生油。

    之前贾赦在快哉楼之中建设的休息室在京城纨绔之中声名鹊起，许多人来快哉楼并不看中吃什么，而是想要见识见识所谓的“桌游”、“台球”、“扑克”等等是何等玩意。

    无论是何种开始，贾赦是不准备放过这种热度的，于是夏季消暑用的冰淇淋和各种冰沙甜点也就应运而生。一招鲜吃遍天，虽然整个夏天，京中老少都没有见识到所谓的“将军当厨”，但是仅仅是快哉楼定期推出的甜点新品就足够让他们苦苦排上半个时辰的队了。

    贾赦并没有急着扩充店面，增大经营范围。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快哉楼的饭菜实际上是宫廷御膳的底子，走的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路子。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贸然扩大了客流量，很容易就让自己的酒楼走上弯路。

    此次归来，因为自家小闺女的洗三宴，那些在荣国府吃了闭门羹的人就开始另辟蹊径，一股脑儿的涌向了贾赦的快哉楼。一时间，小小的快哉楼熙熙攘攘，竟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断没有往外撵客的道理，然而贾赦还是严格的划分开了一楼和二楼的菜谱。

    一楼的饭菜一道没有超过百文的，也一贯以清炒素菜为主——在米粮都控制在三十四十文一石的大齐朝，一小碟蒜蓉粉丝娃娃菜，或者田园小炒卖到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可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已经是贾赦往下压了又压的结果了。且不论因为技术原因而出油率并不高的花生油和橄榄油，就单单是炒菜用的盐就是贾赦特地提炼煅烧后的青竹盐。这盐没有经过煅烧提炼之前就已经是一两银子一斤了，一番折腾下来，三两银子一斤都是保守估计。

    若只有这些便罢了，贾赦用的蔬菜全部产自贾家土质最好的庄子，盛京多为红土，肥力并不很足，而贾赦的那个庄子却是难得的黑土地，出产的蔬菜比寻常的红土产出的蔬菜更脆嫩清甜。

    就是这样好的土地上出产的蔬菜，最终能够达到快哉楼标准的也只有十之五六。那些有虫蛀和损伤的，贾赦全部都留给了庄户让他们自用了。

    然而和快哉楼炒菜用的云母木相比，这些也就都不算是什么了。因为这里烧菜只能用柴火，火候的大小很难控制。而蔬菜是最需要急火快炒的，寻常的木材很容易将菜变黄或者炒得太老。

    贾赦试验了多种木材，最终选定了云母木。云母树是大齐朝特有的树，因为横截面绝似云母云纹而得名。这种木材耐燃却易烧，在燃烧的过程中，木中会沁出一种特殊的油状物，让火势强劲一倍。

    云母木倒不怎么稀缺，只是因为木质坚硬难以砍伐，所以快哉楼每个月给伐木人的报酬就是一笔大的支出。

    ——这样算下来，百文一碟的素菜，价格真的很！良！心！

    而二楼的菜就没有低于一两银子的，而且上不封顶。作为一个厨子，最爽的一件事情就是——做菜的时候，所有的原料都是自家产的。

    大赦赦一直森森的觉得自己的穿越挺糟心的。而在他的一贯糟心之中，这件事算是难得的几件让他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的事情。除却因为交通原因而没有办法的海鲜，什么飞禽走兽，野味山珍，只要能用上的，他就会暗爽的发现自己名下的庄子是产的。

    食材绝对的丰富新鲜，对于一个厨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事情么？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个地主什么的，简直棒呆~#

    有了最新鲜丰盛的原料支持，贾赦放在二楼出售的菜肴便走的是低调奢华的路线。譬如一道寻常的烧鹅，选用的就是三月初长成的太白鹅，肉质韧而不柴。放在特制的卤汁里慢慢卤制，最后再在燃着果木的烤炉之中烤至外皮酥脆。

    这道烧鹅，热吃只觉皮酥肉细，咬上一口，异香扑鼻的肉汁就会在唇齿之间溢开。而放凉了吃，那些饱满入味的肉汁就会凝成一层薄薄的肉冻，藏在鹅肉和回油微软的皮之间，一口下去三种口感交织，让人欲罢不能。就连连丞相家的小女儿那样的淑女都能吃上半只才停嘴。

    十月蟹子正肥，贾赦又推出了一道橙酿蟹。橙子的香气很好的祛除了大闸蟹的腥气，又为它添上了别样的风味。

    因为这批螃蟹产自京城郊外的熹微湖，那里的水质非常适合螃蟹生长，产出的螃蟹脂膏饱满，蟹钳肥大有力，在螃蟹之中本就是极品。如此一来，根本无需多余调味，只是将螃蟹仔细剔好，取芸香橙碎粒与之同炒，只着一撮细盐调味，最后装到雕好了的橙子盅之中即可。

    这道菜一出便受到许多小姐夫人的追捧。也有许多文人雅士慕名而来，写下诸多咏蟹诗，一时之间便让这道菜在京中风靡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贾赦也有些啧舌了。大齐朝延绵这些年，虽然不说一直繁荣昌盛吧，但是百年世家什么的也是有挺多的。这样有底蕴的人家，难道就从没想过吃螃蟹的时候换种吃法？一堆高官贵客，小姐夫人的，拿个螃蟹就那么生啃什么的……想想也是可怜。

    他哪里知道，因为大齐朝的皇帝代代相传的坑儿子的传统，世家洗牌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大家天天拎着脑袋过活，哪有人能像他那样潜下心去研究吃食的。

    这样的“不务正业”，也无怪乎比权贵圈子里的人见了大赦赦都要摇摇头，斥一句荒唐。

    这边一道一道的精细菜肴被快哉楼一一推出，可是另一边，在贾家的粮店之中，一种名叫“红薯”的东西也开始以燎原之势的推广开来。

    和各种精米粗米比起来，它十二文一石的价格实在是低廉。然而只是简单的蒸熟，味道甘甜又饱肚，只需要配上一点咸菜，一个红薯就能够填饱肚子。一石的红薯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

    今年的天气依旧大旱，农民的日子虽然不至于过不下去，可是实在是艰难。即使在京城，饿死的人虽然没有，可是饿肚子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如此廉价而美味的红薯一出现，就迅速的受到了百姓的推崇。

    毫无疑问，这些红薯产自贾家的庄子，正是贾赦用来试水的那一批。开春的时候，除了自己要吃和供应快哉楼的部分，贾赦让所有的土地都没有种粳米，而是该种红薯。红薯的价格虽然低廉，但是一顷第最少三千斤的产量和之前中粳米的时候最多六百斤的一对比，虽然贾赦将每石的价格降了一大半，可是贾家仍旧赚的盆满钵满。

    看见自家叔叔的田里这“逆天”了红薯产量，贾珍一想起族中的万顷良田里都种上了这个，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田里的那不是红薯，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哇咔咔#

    #从前我不听赦叔的话，结果没钱没地位。如今我紧跟赦叔的脚步，结果有钱还结交了两位王爷#

    #结论：赦叔棒棒哒，赦叔是带福的，赦叔的大腿是必须抱紧的#

    仿佛眼前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贾珍“哎嘿嘿、哎嘿嘿”的笑了起来，半晌之后又立刻蹦起来——抱大腿的第一步，还是把给他绮然妹妹的满月礼再重上五分吧。

    等京中的那些重臣宗亲知道有“红薯”这东西的存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虽然有个别清贵之家，譬如张姐姐的娘家，差人去卖些红薯尝尝滋味儿，但是对于大多数世家来说，十几文就一石的玩意，贩夫走卒才吃的果腹之物，怎么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就在这个时候，快哉楼适时推出了红薯丸子，笑脸薯饼，红薯山药糕，香煎红薯干等等菜色。甜咸皆有，老少咸宜。而经过大赦赦的一番将红薯翻出花儿来的折腾，廉价的红薯也终于达到了两百文一道菜的这种权贵们能够接受的价格。

    掀起大齐朝的“上流社会”品尝红薯的高|潮的事件发生在腊八。当宫中的御厨将精心煮过的腊八粥端到太后面前的时候，太后只是轻轻舀起一勺，却并没有吃。

    宫中的腊八粥不可谓不精致，各色的豆子被旺火蒸熟，细细去皮之后搀上澄面粉捣成泥，压在各式各样精致的模子之中，压成各种花型。一碗小小的腊八粥，却不知要费上多少功夫。

    只是饶是这样，太后也不过是微微抿了一口，而后对在场的宗妇抱怨道：“年年都是这玩意，哀家老了，克化不是很动。”

    宗妇们慌忙奉承太后千岁，却被太后摆了摆手叫停。带着几分慵懒的靠在如意慧纹蝙蝠枕上，太后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说道：“前些日子，哀家听说恩侯那儿又出了新菜色，要是煮上一道红薯粥上来，那玩意甜滋滋的，倒是很好。”

    恩侯什么的……好吧，她们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贾家那个不着调的大儿子怎么入了皇家的眼，但是现在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太后想吃红！薯！粥！

    在场的夫人们想起自家相公带回来的红薯饼，红薯丸子之类的小食的美味，不由也有几分想念了。

    这个时候，一贯快人快语的文王妃掩唇一笑，将面前的腊八粥也往前一推，对太后撒娇道：“谁说腊八非得吃腊八粥的？老祖宗，前儿抱朴也往宫里给您老人家送了红薯，就让御膳房煮一碗上来，咱们都尝尝吧？”

    文王字抱朴，武王字怀拙。文王妃一贯是爽朗的性子，最腻歪黏黏糊糊的叫夫君什么的。他们成亲数载，直唤表字也习惯了。

    太后也姓陈，最是疼这几个小的。听见文王妃这么说，她便有了几分兴致，却还是假意嗔道：“偏就你小气，我儿子孝敬我的，你还得吃点子回去！”

    此话一处，在场的人霎时就笑开了。言笑之间，煮的香滑稠浓的红薯粥也被端了上来——太后此举本就是推行红薯，又哪里真的会是现熬的。

    如此一来，“太后也爱吃”的红薯，在那场腊八宴之后，便开始悄然出现在各家权贵的餐桌之上。

    贾赦并不知道这些曲折的故事，在年终岁末，他只是一边抱着软绵绵的小闺女，肩上还蹲着毛绒绒的大了一圈的小毛团，愉快的翻阅着这一年的进项。

    年关在即，贾府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只是却仍旧不是为了结交文臣武将，而是兰台寺大夫林如海林大人即将进京述职，贾家远嫁的小姑奶奶先行一步，不日就将抵达京城了。

    #妹妹马上就要回来了，尼桑尊是超紧张的o(≧口≦)o#

    一想到有一天哥的小闺女也会像是她姑姑一样嫁人，哥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