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将薛王氏送回院子后，薛家另外三个主子再次在书房聚集。薛宝钗用纱巾掩住唇畔的笑容，对着薛蟠福了一下：“妈妈现在不在了，哥哥可以将实情告知妹妹么？”

    得到薛讯的点头首肯后，薛蟠才清了下喉咙后缓缓说道：“王家在京城的形势越加不好。这几年我们那位舅舅一直在城门领的位置上不曾挪动分毫，而他所支持的贾家姨夫更是稀泥扶不上墙……”

    说到这里，薛讯和薛宝钗因为他言语上的粗鄙不满的目光下让他尴尬的红了耳根，不过对于他那位从未见过的姨夫他并未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错。掩饰的咳了几下，他继续说：“圣上帝位已稳，如今天下承平，圣上自是会有自己的打算。”

    薛宝钗听得一头雾水，薛讯对她有所培训，但她在政治方面的敏感度却达不到梅溪若那样的程度。家族的底蕴毕竟不同，她再聪慧没有这方面的条件也是白搭。

    见妹妹仍然很是疑惑的模样，薛蟠想着既然已经说了干脆就说清楚好了。现在他已经是举人，妹妹的婚事可不是再像之前那样计划的找个合适的商户或者耕读人家。到时候嫁到官宦人家，身为当家主母却对朝政一头雾水的话，不管是夫妻感情还是家族发展都不好。

    “当今昭明帝是大庆朝第四代皇帝，庆太／祖时期遗留下来的勋贵世家如今在朝堂上有实职的还有几个，妹妹可知道？”薛蟠无视薛讯蹙起的眉头，直接对薛宝钗普及朝政知识，“在京城素来有四王八公之说。四王妹妹你是知道的，其中北静王流有皇室血脉，已经从这勋贵中划分出来。其次则是荣侯府，早在国公爷贾代善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逐步与勋贵划清界线，待侯爷之位由贾琏大人承袭后，更是走上科举之路，从武转文。”

    薛宝钗的聪慧并不下于林黛玉，薛蟠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哥哥的意思是，圣上并不喜欢那些不干实事的勋贵之后？”

    “不干实事？妹妹说得可真轻松。”薛蟠圆圆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笑容，薛讯一看就知道他是跟着贾琏学的，也不知道他这儿子对贾琏如此崇拜到底是坏事好。“妹妹没在京城可不知道哪些勋贵之后们都干的是什么事儿，咱们金陵这边也有那样的，就是几年前被上皇下旨抄家的甄家。”

    对于京城薛宝钗没概念，但对着甄家她倒是知道不少。当初他们还未从皇商薛家分出来前，可不正是跟甄家走得近么。不过甄家有两个皇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的个抄家的下场……

    想到这里，薛宝钗猛地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盯着薛蟠：“哥哥的意思是京城那些勋贵的下场会跟甄家一样？”想起自家那位一向为王家的权利和地位而自得的妈妈，她的脸立马变得雪白。

    “所以，这才是父亲真正不愿和王家结交的原因所在。”薛蟠默认了薛宝钗话中之意。

    这一夜，薛家的几位主子除了新婚的奶奶其余几位都可以说是一夜未眠。

    大风将起，只希望不要影响到金陵来才好。薛讯更是想得深远，或许得让薛蟠暂时放弃此次的春闱。不过是晚上三年，现在的薛家，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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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金陵薛家面对王子腾有自己的打算，那边京城里在衙门忙了一天刚回府的贾琏却为了来自对门的一封帖子而头痛。自从荣宁二府分宗后，他们与宁国府就再无丝毫联系。

    贾代化死后，贾敬守孝结束就往城郊的道观常住去了。贾珍袭了三等将军的爵，成日在家呼朋引伴花天酒地。再后来引起两府分宗的秦家姑娘嫁入宁国府，成为宁国府一宗的宗妇，荣侯府也未有一人出席。如今这宗妇秦可卿病重了，贾珍倒是想起他们来了。

    照理说已经分了宗，荣侯府又摆明了态度，这宁国府也该知情识趣才是。可谁让那秦可卿是贾珍的心肝肉，为了她贾珍愿意做一切，是以不要脸面的求到他们荣侯府上来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按照司徒渊的秉性来说，这位没有正名的郡主是绝对不可能有丝毫的生还机会。身为皇室子女不仅扒灰还养小叔子，皇室名誉可禁不起这样女子的折腾。按照司徒渊的想法来说，这秦可卿在被贾珍强了的时候就该自杀以证清白。可这位不仅没自杀，后来更是为了报复还和那贾蔷纠缠不清。

    在荣侯府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从沈渊中拉出来的时候，贾琏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又陷进去。只是着帖子，还真是让他不好处理，六亲不认可不是什么好声誉，即便那宁国府已经算不得他们荣侯府的亲。

    “溪若，你说这该怎么处理？”贾琏头痛无比，本来在司徒渊准备对勋贵下手时吏部的事情就多，这贾珍还来给他找麻烦。

    贾琏最近一直忙着整理官员名单，将跟那些勋贵有关系的全部给找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些官员那是明着就跟勋贵们有关，像是贾雨村，有些却隐藏得很深，从来都是在私底下联系。司徒渊手上的暗卫有限，不可能将这些资料都掌握清楚，而贾琏手下更是只有李念他们几个，为此这工作效率自然不高。

    看来系统给他的与情报组织有关的文件他该想想怎么提交给昭明帝才好，信息的滞后和稀缺不仅是他工作不方便，就是对司徒渊管理这天下也有影响。也是这个时候贾琏不再为大庆朝的地大物博而自豪，想想一海之隔的东瀛，就那么点大的地方，管理起来也方便得多。

    “老爷怎么想得？”梅溪若柔声开口，“照理说我们府里与宁国府已经多年未有联系，贾将军这突然找上门来我们不理会也可。只是这事关一条人命，不过是帮忙请一下太医……”

    后面的话梅溪若未说。秦可卿的身份她也是知道的，但这种就算众人皆知的皇室秘密却不是能宣之出口的，她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来给贾琏提醒。

    沉吟片刻，贾琏眯了眯眼，最后说道：“明日你拿我的帖子去请文太医过府给秦可卿诊治，记得先知会尤氏一声。”

    梅溪若的话有道理，秦可卿的身份是京城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但他这时候要真的为了避嫌不理会贾珍的帖子也不好。就这样装作不知道帮忙请个太医罢了，以文太医在太医院几十年的资历，想来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界。

    次日文太医上门，听闻梅溪若是要给隔壁宁国府的少奶奶诊治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也在尤氏的温声软语中应了下来。这荣侯府的面子他不能不给，至于那位少奶奶的病情……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夫或许不一定医术都是一流，但这自保的精髓却都是早早就掌握了的。

    秦可卿吃了几副文太医开的药后身体轻松不少，虽然未曾根治但也又有了精神。这日宁国府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她在下帖子请了贾政女眷后，也给荣侯府下了帖子。

    贾珍早就听尤氏说了，荣侯府里的摆设可不是如今的宁国府能比的。虽然这府邸的牌匾上挂的是宁国府，但实际上当家主人不过是三等将军，名不正言不顺不说，更是不能和侯府比。

    当初荣宁二府分宗的时候，宁国府还是贾代化当家，详细原因贾珍并不清楚。但这几年荣侯府在贾琏的手上发展越来越好，贾珍和贾家族人不是不眼馋，只是宗都分了，也找不到机会亲近，是以只能作罢。

    这次秦可卿的病让宁国府和荣侯府有拉上了关系，贾珍还未待她病痊愈就让她做主宴请众人。比起秦可卿的身体，还是宁国府的未来更重要一些。

    贾政一家贾府如今是王熙凤当家。与上辈子她和秦可卿交好不同，这辈子即使她知道秦可卿并非自愿和贾珍在一起的，但因为有一个对礼仪规范相对看重的夫君，她也没有和秦可卿深交。

    如今收到请帖她直接以要照顾生病的儿子贾兰为借口就婉拒了，最后去宁国府的就只有贾宝玉和他的丫鬟花袭人。

    贾宝玉这近半年来都被贾政拘着早就快受不了了，这次又机会出门怎么可能放过。贾政虽然不愿贾宝玉就这样讲功课放到一边外出，但这毕竟是宁国府递过来的帖子，比起已经是白身的贾家来说，宁国府怎么都还有一个三等将军，王子腾那边他已经知道没了希望，只想贾珍能对他伸出援手的好。

    贾珠身上的书吏一职七品都不算，不过是个从八品，要不是身上还有个举人功名，一家子名下的田庄田产交税都的让众人的生活水准再下降好几个层次。

    贾宝玉就这样欢欢喜喜的离家，丝毫不知道贾政放在他身上的希望。

    与上辈子贾宝玉是备受宠爱的荣国府接班人不同，这次秦可卿可没有亲自接待他，得知贾府来的不过只有他后，小厮直接将他带到园子里去。园子里放了不少屏风，概因秦可卿知道荣侯府对规矩很看重，知道贾府那边贾宝玉很有可能会来她就做好了准备。

    贾琏可是对侯爷夫人梅溪若爱愈生命，要是被贾宝玉那个对好看的女子脸丫鬟都要调笑上一番的给冒犯了，贾珍的事可不就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