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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作者: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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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使他不得不匆忙后跃,脚底踩进湿滑的水流,踉跄几步才站稳。
南晏七已经追来了,冷光在他周遭次第绽开,化作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囚在其中。
领口的布料被刀锋挑破,夺命的寒气吻上颈侧,使他不禁发出一声低吟。
南晏七道:“怎么,连狄冬青的灵丹妙药也救不成你吗?在那晚之后,他可再也没来看过你啊。”
他的眼神又是一滞。
眼下的处境已凶险万分,好似在针尖起舞,稍有疏忽便会失足坠落。可是,他却因着一个名字而乱了心绪,手中的剑慢了半分。
南晏七怎会轻易放过良机,占据上风之后,他的刀势愈发猛烈,将卢正秋逼得节节后退。
“你的宝贝徒弟已经抛弃你,他的正道坦途,打一开始就不是给你走的。别忘了你我是靠什么苟活下来的,你我活着便是冤孽,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卢正秋无言以对。
南晏七的口吻在变化,起先轻佻果躁,充满讥嘲之意,说到后面却愈发低沉,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那些无处倾吐,无处发泄的仇恨,好似幽沼里的枯芽秃蔓,在他的身体里扎根,堆叠,腐烂,如今终于悉数注入他的长刀之中。
卢正秋的背已抵上岩壁。
南晏七的刀已经挥至,他慌忙去挡,然而臂程太短,手中的短剑经不住长刀的冲击,从手心脱出,应声落在石头上。
他再无路可退,无物可凭。
南晏七勾起嘴角,将长刀短暂撤开,随即向前递出一记迅刺。
刀光寒意彻骨,卢正秋终于发出哀鸣。
他的手掌被快刃洞穿,血流入注,贴着岩壁流淌,渗进那些丑陋的孔洞,将暗沉的苔藓染得一片殷红。
疼痛钻心刺骨,在他的脏腑之间咆哮着,叫嚣着,催促他逃走,可他逃不走,那刀刃牢牢钉着他的血肉,他好似一只孱弱的蝴蝶,被缝在冰冷的墙上。
“你知道么,当年你逃走之后,那人便是如此惩罚我,将我钉在墙壁里,不过只有左手,因为右手还要留着杀人。所以,接下来……”
南晏七以行动代替话语,抽刀而出,卢正秋的手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垂落,下一刻,刀锋忽地调转锋芒,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划过。
血光殷红,就连刀刃的寒光也被遮蔽。这一次,他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因为他已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血沿着脸颊淌下,将衣领沾湿,半边脸颊已染成鲜红。唯独嘴唇是惨白色。
“现在你总算知道,我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卢正秋的肩膀因为疼痛而抽动,视线已被氤氲模糊。
那氤氲一定不是泪水,泪水是为悔恨和不甘而流,可他的心中只有绝望,犹如无风的死水,燃尽的烟灰。
他透过迷雾,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
那人的视线比刀刃更冷,更无情。
“每次看到你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恨得钻心彻骨,你既然是我的兄弟,就该与我尝尝一样的滋味。”
南晏七的语调因为兴奋而发抖,再一次提刀,刺向他的肩膀。
刀尖撞上石壁,发出一声脆响。而他已闪身避开刀行的轨迹,转而挪到南晏七的身旁。
南晏七瞪大了眼睛,断然想不到从那伤痕累累的躯壳中,还能够掘出多余的力气。
卢正秋被血染红的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施以一招快手擒拿,将刀柄巧妙地夺入自己的手心。
南晏七还在发愣,而长刀已吻上他的脖颈。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浑身是血,抖得像是筛子,为何还能够把刀拿得这么稳。
但他心底其实是明白的,在视野角落的冷光之中,他恍惚地忆起从前的旧事,卢正秋与他一同习武,没有一次输给过他。
原来,第一个拿起长刀,第一个遍体鳞伤,第一个挥刀索命,第一个冤魂缠身的,始终不是他,而是对方。
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已经被你害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还要再害我一次吗?”
卢正秋的刀有片刻的犹豫。
刀刃那么近,再细微的动作也逃不过南晏七的眼睛,他发觉虽然长刀已近在咫尺,却迟迟不能够夺去他的性命。
他轻轻勾起嘴角,沉声道:“你别杀我,我就告诉你五溪的秘密。”
第154章 死生契阔(三)
卢正秋脸色一沉。
他的犹豫没有逃过南晏七的眼睛,后者赶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便率先开口道:“这九年里,你错过了太多消息,夏先生命我们袭击五溪,是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卢正秋沉默了片刻,问道:“是什么?”
南晏七的嘴角浮起一抹窃笑,道:“是息壤,先神留下来的宝贝,你一定听过它的名字。”
卢正秋面露惊色,又问:“你们为何要寻找息壤?”
南晏七道:“世间万物终将腐朽,唯有息壤是例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抔黄土便抵得上千军万马,要想把天下从姒氏手里夺回来,便需要这样的东西。”
卢正秋一怔,又问:“既然你们已经得手,为何还要对五溪人穷追不舍?”
南晏七道:“可惜的是我们还没有得手。”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已捷足先登。”
卢正秋一直盯着他,听至此处,终于难掩惊愕,手微微一颤。在这片刻的疏忽间,南晏七突然策动身形,枉顾刀刃的威胁,肩膀径直向他撞来。
双方早已豁出性命,在千钧一发之际,卢正秋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在他调转刀锋之前,胸口便被结结实实地撞上。受伤的身体不堪重负,踉跄后退,南晏七一声冷笑,趁势提步上前,猛推他的肩膀。
他仰面倒下去,半个身子陷进冰冷的水流,后脑重重地砸在石头上,而脱手的刀已回到对方手中。
撞击带来的钝痛尚未平息,便觉眼前一昏,南晏七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压他的胸口。
骤来的剧痛使他几乎昏迷,嗓子一热,浓郁的血腥味便泛上喉咙,涌遍唇齿,最终顺着嘴角淌出。
血色发黑,是他内伤未愈的结果。
方才他早已身受重创,只不过凭借意志力生生撑了半刻,而现在,他残余的气力终于消耗得一干二净,好似灯油燃尽,蜡炬化灰。
大势已去。
他凌乱的头发散落阴湿的水中,沾满淤泥,狼狈不堪。
而南晏七半跪他的身上,用膝盖压迫着他,使他陷得更深。
“我亲爱的兄弟,知道你为什么杀不了我吗?”
长刀慢慢抬起,像一轮残月悬在头顶。
“因为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南晏七的话毫不留情地撞进他的耳朵,紧跟着刀锋的呼啸。
残月坠落,刀刃的影子在眼底急速放大,刀上的银光使他感到难以遏制的灼痛。
他终于沉沉地阖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哀叹,大约自己是真的变弱了,有了牵挂,有了妄念,有了痴缠。他明明诞于泥沼,却想要与熹光比肩。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命数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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