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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作者: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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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的马蹄声将城池从沉睡中唤醒,一大清早,浩浩荡荡地队伍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柏秀川走在最前方,左边是一干府兵,仪态穿着整齐划一,右边是则是天水帮中的江湖人,高矮胖瘦各有千秋。如此迥异的两支队伍,在他的带领下并辔同行,气氛甚是和睦。
这是柏秀川第一次挂帅领兵,他的双手牢牢扯着缰绳,肩背笔挺,目不斜视,神色似有些紧张,目光不住地往身边飘:“冬青哥,咱们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
狄冬青走在柏秀川身旁,脸色要从容得多,抬手指道:“别慌,你看,城门已经开了。”
果不其然,两扇沉重的门扉缓缓开启,熙熙攘攘的人声随之飘出。
从远处望去,城门两侧人头攒动,虽然时辰尚早,街上却挤满了夹道相迎的百姓,热闹非常。狄冬青在人群中看到梁逍的身影,正冲他颔首致意。
柏秀川也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柏云峰和姒玉桐两人出现在视野正前方,正对他招手。
凯旋的队伍入了城,在来人面前停下。双方寒暄一番,姒玉桐向队伍中眺去,问道:“冬青,你的师父呢?”
狄冬青沉默少顷,道:“他已不是我的师父。”
姒玉桐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狄冬青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翻身下马,在道路中央单膝跪了下来。
身后的队伍一阵哗然,柏云峰也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搀扶:“好兄弟,你这是作甚?”
本来,狄冬青孤骑涉险,抢在魔教之前救下五溪人和天水帮,功劳不菲,捷报几日前便传回城中,人们早已不再追究他擅自离城的过失,更不会将放走南晏七的罪责归咎于他。
江渝城的百姓,仍旧企盼着他们的英雄侠士。
然而,备受企盼的人却一直低着头,面对着皇子诧异的目光,沉声道:“将息壤的消息泄露给魔教,是我一人之错,责无旁贷。”
围观的百姓,身后的兵士,全都看清了他的动作。
姒玉桐也来到他身边,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不如说出前因后果?”
狄冬青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南晏七是卢正秋蓄意放走的。”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柏秀川也上前问道:“不对啊,正秋师父后来不是杀了他么?”
狄冬青皱眉道:“那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为的是赢取各位的信任,继而得到五溪人的帮助。”
“啊,原来是这样——”柏秀川不禁望向身后的杜云,后者也递上一个震惊不已的眼神。
狄冬青将两人前往五溪寨追查息壤的事简要叙述了一番,又道:“我们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打算折返的时候,却被魔教围困,原来我们一路上早就被人跟梢,我经历一番苦斗,才终于逃出来,而师父……卢正秋他已经抛下我,以息壤的情报作为邀功的筹码,重返魔教了。”
听完他的叙述,面面相觑,柏云峰率先叹了一声,感慨道:“出身魔教之人,始终不可相信啊。”
柏秀川也劝慰他道:“冬青大哥,你不要太过悲伤,柏家永远是你的盟友。”
姒玉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要忘了你可是狄大侠的儿子,往后还有许多大事再等着你。”
话音一落,周遭的人群也跟着起哄,一齐喊起了他的姓名,声音响彻城池上空。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终于点点头道:“谢谢各位。”
至此,救助天水帮的行动总算告一段落,结果近乎圆满,久违的喜讯使得江渝沉浸在一派喜悦中。
狄冬青在医馆中忙碌了一日,直到日暮时分,才总算偷得休憩的功夫。
他站在窗边,眺着远处华灯初上的街市。
阿瑾也留在医馆中,她的臂伤已没有大碍,便亲手沏了一杯茶,端到狄冬青身边。
几日前,这人说过的话再度浮在耳畔,使她不禁生出几分怯意。但她还是定下心神,迎上前去,问道:“冬青哥,你是不是很伤心……若是有我能为你做的,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效劳。”
狄冬青微微一怔,转回身来。
出乎女孩的意料,他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甚至没有表露出疲惫,他只是点点头,道:“那么,今夜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咦?”阿瑾的脸颊上泛起一片绯红,“什……什么忙?”
狄冬青道:“帮我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第170章 天无霜雪(一)
夜里的江渝城像是一间鸟巢,安静地栖息在枝桠间。
它的周遭举目皆是旷野,幅员辽阔,土地却并不肥沃,大都是一片蛮荒的景象。九年前,这里还是偏僻的边疆弃地,山林间野兽遍布,盗贼横行,巍峨的山势将路挤得格外狭窄,也将行路者的心挤得焦虑。
那时候,江渝城形同虚设,城墙的砖瓦陈旧破败,流民随意进出,全然无人管制,烧杀抢虐时有发生,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历经九年变革,如今,江渝城已今非昔比,城墙稳固森严,守兵训练有序,每一晚闭门后,城池便化作一处宁静的港湾,矗立在辽远广袤的山野间,庇护着它的子民。
然而,再完固的墙也有破绽。而破绽往往源于内部的侵蚀。
在城东的旧墙边有一间狭窄的门,半扇塌进地底,周遭堆满了杂物,从远处几乎看不见。
据说这矮门曾是战中使节出入的通道,也曾经有逃兵从此处遁走,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城实在太过荒凉,就连战事也不乐意常常到访。平日里,矮门终日紧锁着,别说是人,就连猫狗也无法从此地出入。
然而,这鲜为人知的门,今夜却不大平静。
一个夜行人正从其中通过。
那人像是习惯了潜行,脚步很轻,动作小心谨慎,压低头上的斗笠,躲在高墙投下的阴影中,从远处全然瞧不清他的容貌,甚至辨不出他是男女老少。
他的怀里揣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然而没有一个是规整的方块字,反倒像蛇似的盘扭着。这是一种流传于北疆的文字,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熟悉皮毛,能够写下简单的字句。然而,在他过往做出的诸多努力中,学习文字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出城,为的是将这封信送出。
不能够驿站,因为他的驿使并不是寻常人。他越过一块空地,来到树林边缘,躲在纵横盘结的枝桠间,用火折引燃一枚极细的炮竹。
炮竹迅速燃起,像一条金蛇钻入天空,很快消失不见。
然而,它散发出气味已在高空随风散开,飘到比树尖更高的地方。
不久后,有一只青背的鸟儿从林间落下。
此鸟名曰蛮蛮,更为人知的名字是比翼鸟,然而,眼前被气味吸引来的却只有一只雄鸟,它的动作很快,很急切,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雌鸟的身边。
然而,它的雌鸟却囚禁在千里之外的鸟笼中供人赏玩。
鸟笼所在的房间开阔明亮,富丽堂皇,与雌鸟青背金羽的身姿刚好相称。
那里便是信笺的终点。
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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