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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也猜到了来人是谁——独来独往数十年,除了赵晗,又曾有谁在他旁边这么静静痴看着。
谁用过这样的专注,谁给过这样的眼神。
关外的人装的快意恩仇,其实各怀心事,人来人往,却像风沙似得一粒粒擦肩拂过。周木头耳不能闻,旁人和他说的话十句看不见九句,愈发显得冷漠孤僻,叫人不敢接近。他从未同人说过,其实他挺喜欢有人在旁边聒噪的,跟在身后,走在手边,睡前在枕边,醒来在床侧,有时笑得明媚,有时红着眼眶,有时显得傻气,有时耀眼无比。
周家念知道,如果不曾真正动了心,自己是不会在那种生死存亡之际,在那棵梧桐树下等他一夜的。
可是……赵晗可能。果然。终究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皇位出卖了他吧……
一路厮杀回到关外之后,不久便听闻了皇上驾崩,新君继位,周家念本不愿信,也不甘心。那人明明说过这样动人的话,竟然也做得出如此残酷的事……?苦苦想了几年,每当记起那一夜悬在头顶的明月,席卷而过的夜风,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绞痛得身上其他伤处都不足为道了。
最后才是明白,苦想这事是他一根弦,死脑筋,心甘情愿的受折磨。
如今,心平静了,那人反而来了,同样是树下静坐,十年前等待和期待的心情却早已不复存在了。
“你让我等,却没说是十年。”周家念的双眸正心湖静如止水,没一丝涟漪,“既然当时已做了选择,如今又何必回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
☆、第二十五章(结局)
“你让我等,却没说是十年。”周家念的双眸正心湖静如止水,没一丝涟漪,“既然当时已做了选择,如今又何必回头呢。”
没料到被周木头先打开话头,赵晗红了眼眶,半开着口,上前一步绕到他正面,才想去触他肩膀,周木头却是起身避开了,这般疏离的举动,已比什么回复都更简单明了。赵晗心狠狠一抽,追上去两步,一把握住了周木头的手。
这么一近身,周家念才觉察到十年前的少年不仅身量拔高了不少,已与自己一般高,连体格与肩宽都已不能同日而语了。
毕竟已十年了啊……周家念想着,下意识想开抽手,却感到手心贴上了一块光滑的东西,抬眼看向赵晗的时候,对方已自行抽回了手去,只为将这石头留下。
“周木头,答应你的事,每一件我都记在心上,十年来,一刻钟都不曾忘记!”
“……”见赵晗还要上前,周家念十分平静的退开了两步。
生怕他逃了,赵晗只能保持距离,讪讪站在他身前一丈外,焦急道:“……周木头。你别躲……只求你别躲……听我说几句……你信不信都罢!……那天那一夜,我是真的想同你一起走!!”
周家念虚握着手,对自己手心里那颗带着赵晗体温的石头,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本就没有特别灵光的脑子,只觉得再听下去便又要再被蒙蔽一回,最终还是背过身匆匆进屋,反手关上了屋门。
“周木头……!”赵晗追上前去,被阻挡在周木头屋门外。望着那一条缝都没有留下的屋门,他伸手去推,但不得而入。
“周木头……你开开门,周木头……”
推不开阻挡着视线的门,明白周木头这是彻彻底底不留挽回余地了,赵晗扶着木质的粗糙房门,低头垂泪,心字成灰。
其实周木头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此次前来,赵晗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得之幸也,不得命也。
只是他想说的这些话,要在肚子里憋一辈子的话,恐怕他要委屈到短几十年的寿。即便没有一个人听,他也要说。
“当时我打发过庆王的人,以为已经瞒天过海,悄悄出城,却被埋伏在那的庆王拦下了。庆王手段老辣,早已盘问了我宫里的下人,知道了龙王庙的事。我没有办法,只能威胁与他鱼死网破,当时父皇病重,三皇子虎视眈眈,庆王扶植我多年,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同他在那时决裂,他那些年的苦心经营便全白费了。失势这事,庆王已试过一次,绝不要再来第二次,所以他答应了我。答应我说,如果我同他继续配合共谋大事,他就放过你……”
后来从打探的下人那听说了龙王庙发生的事,赵晗心惊肉跳之余,才是知道,自己又被那老狐狸给摆了一道。庆王出尔反尔派去了这么多一路追杀到关外,别说是得到周木头的原谅,此时此刻赵晗觉得,知道周木头还在人世,还能为他送一些银两衣裳,都已是老天的厚恩了。
他佯装不知,继续与庆王合作,登上皇位,拉拢势力,却是从那日起,便暗暗心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老狐狸彻底扳倒。
而如今,他也做到了。想到这十年来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赵晗终于控制不住,痛哭了出来,他突然想回到小时候,父皇还在,庆王也未露出真面目,他身为东宫太子,却总觉得自己天命所授,得天独厚,从不需要独立去承担什么。
赵晗半跪在房门外,抽抽噎噎,总算是一气将多年的隐忍全数说了出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满腹的委屈和隐情,除了他面前这道门板,谁也听不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就是如此了。
绝望之际,赵晗抵着房门的手一松,出乎意料的,眼前的房门竟开启了。赵晗吃惊含泪抬头望去,只见周木头微红眼眶,倚在房门后抬着手,耳畔紧贴着那块墨色的玉石。
“周木头……”
他竟听见了……自己该不是做梦吧,赵晗那一瞬心想。不仅老天听见了,周木头也听见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衣袖抹去眼泪,试着上前了几步,在周木头退后的时候,猛地扑了上去。直至把那梦中渴求了无数次的体温拥入怀里,赵晗才敢相信,这不是梦。
这一刻简直抵过赵晗人生中其余良宵千金,无愧于铭记在心永生难忘吧?
赵晗已不是当年那个矮矮的少年了,周家念一手贴着耳畔,没能撑住平衡,两人踉跄了几步,直至抵着墙,才是没双双跌在地上。赵晗不管不顾,像是跌倒了也没有关系,只顾着埋在周木头肩头,哭得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周木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嗯……”
“我们回京……一起回京。”
“嗯。”
尽量简短的回答,是因为周家念的鼻子也有些酸了,在关外行尸走肉了二十多年,他几乎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泪水这种东西,这具在关外死去的身体,这条他亲手埋葬的生命,就自与赵晗相遇的那天开始,苏醒,归来。看着面前的身姿挺拔的青年,他脑海中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