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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丝毫不惧,面带微笑,贺兰,你这箭是指着朕么?
贺兰骢渐渐凝眉,似在犹豫,终是松了弓弦,羽箭疾如流星,飞向皇帝。就见皇帝也不躲闪,只眯起眼睛,探究地望着眼前恨他入骨的人。
侍卫纷纷钢刀出鞘,一下围了上来,贺兰骢也不慌,气定神闲坐在马上,目光向远处飘远。
这时,安荣却喊了声:都退下,贺兰公子并非弑君,而是救驾。放亮你们的眼睛,都看仔细了!
侍卫们一愣,齐齐往皇帝那边一看,不由暗中佩服。天子身后的树上,钉着一条三尺来长的红斑蛇,一箭射穿七寸,牢牢钉在树干上。
好箭法!侍卫大喊着,无不啧啧称奇,贺兰骢的事情,侍卫们不是没听说,就知道这人是天子的贡品、俘虏、男宠,也是曾冲杀疆场的武将,到底多大本事,却不敢说。这人让皇帝整得生不如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怀疑,东林的延平侯,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今日一箭,不经意间,便露了一手,令这群平日里一向目中无人的家伙,乖乖把一堆疑问抛到九霄云外。
贺兰骢懒得理他们,扬起马鞭,抽打逐云的马臀,马儿吃痛,顿时冲了出去。
安荣想说什么,皇帝抬手制止,吩咐旁边侍卫跟上,吩咐小心伺候着。只要人没事,由着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陛下。安荣还是觉得不妥,刚才那一箭好险。
皇帝笑笑,是很险。可朕赌的就是,贺兰不会杀朕。他的羁绊太多,而且,他现在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朕活着,比死了,对他要有利得多。
安荣拔出树干上的羽箭,叹笑:把这贺兰公子囚于禁宫之中,还真是可惜了,如此人才,若是上阵杀敌,必是横扫千军。
皇帝扯了扯嘴角,他还不是朕的手下败将么。
安荣摇头,虽说制敌讲究不择手段,不过陛下的手段,也确实不大磊落。
皇帝嗤笑,连你都说了,要制敌,就需不择手段,那可没人和朕说手段一定要光明。所以说嘛,怨不得朕玩阴的。
安荣叹息,强词夺理这毛病,皇帝何时可以改掉呢?
鹿笛声声,受惊的小兽被驱赶至猎区中央。
贺兰骢马不停蹄,引弓搭箭,箭发连珠。一身绛紫色的衣服,配上黑色的披风,显得人更加白皙俊逸,坐下宝马逐云毛色如雪,四蹄扬起,彰显西域马王的尊贵。
皇帝把那绝代风华收进眼底,心中不由暗暗后悔没早生几年,和这人能显得更加般配。不过,如今这样,也不算太差。想到此处,皇帝又开始得意起来。
催马赶到贺兰骢身边,挑眉道:比试下如何?
贺兰骢不屑,自己搭箭,自顾瞄准自己的猎物。一箭离弦,未中猎物,半路被皇帝斜过来一箭撞偏,失了准头,落于尘埃。
眉心紧蹙,贺兰骢知道皇帝有意挑衅,不理会他吧,想来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自己又实在没心思陪着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有侍卫把贺兰骢的收获提了过来,让皇帝过目。
猎物散发着山野的土膻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贺兰骢被这种腥味熏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有几天不曾呕吐的他,急急扭过头,一阵干呕。
人是被皇帝强行押回行营的,一路上皇帝倒是嘘寒问暖地找话题,生怕把人惹恼了。
躺在软榻上,贺兰骢倒是很安静,虽有点扫兴,不过他也真是累了,想着回来休息也好。
这时,安成掀帘进来,贺兰骢一下警觉地坐起来。皇帝忙坐到他身边,一手轻抚他的后背,算是安慰。
怎么了?皇帝沉声问,找朕不会选在贺兰不在的时候么。
安成递过一只小盒子,陛下,贺兰公子的药。
皇帝松口气,原来安成是送药来了。令他退下,皇帝把药取出,贺兰,先吃药,再忍耐些时日,元常会把解药配出来。
贺兰骢漠然接过药丸,仰头吞下,药吃完了,我想歇会了。
皇帝面色一暗,却未勉强,给他拉上被子盖好。
安荣悄然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杨林离开京城了。他的家眷昨日已经逃离,不过,有于海的人在跟着,陛下大可放心,他们跑不了。
终于要采取行动了么?皇帝无声冷笑,老狐狸,朕在龙首山,等着和你一决高下。
元常那边都准备好了不是么?
正是,宪王殿下说都按照计划进行,没有疏漏。
皇帝道:好,让元常那边继续盯着,这边,该找几个手艺好的大厨,为丞相准备一次丰盛的晚宴。
安荣想了想,又道:宫里传来消息,两宫贵妃也频和家里联络,今日曹贵妃还微服离宫返家。
皇帝晃了晃头,这两个女人胆子一下大起来了,呵呵,暂时不理她们,暗中看好了,由着她们先玩去。把所有精力集中在这里,杨林才是重头戏。
陛下,此处守军和随行来的禁军,人数过少。奴才始终觉得,陛下这次以自己为饵,诱使杨林上钩,还是太过冒险。
嘎巴,脆骨的声音响起,皇帝晃着手腕,满眼自信,朕做饵倒没什么,朕怕的是他不敢来。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皇帝又道:这老狐狸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他过去干的那些勾当,随便捡出来一个,就够诛他九族。让他多活了这几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哼,他敛的那些钱财,够给他买口棺材了。
陛下,奴才仍是希望,杨林谋反一事,能处理的悄无声息,免得引起天下大动。
当然。皇帝勾起嘴角。
贺兰骢在榻上,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就见天已经大黑。
小贵挑帘进来,见他醒了,笑道:公子可醒了,陛下都过来两次了,见公子睡的香甜,没让奴才叫。陛下说,公子近来身体不好,若是想睡,那就睡,总是对养身体好。
贺兰骢哑然,先下了地,接过茶水漱口,又擦了脸,才问:什么时候了?
小贵道:已是戌正时分啦。公子饿不饿,那会陛下本是要公子一起用晚膳的,不过公子睡的沉,陛下担心扰了公子好梦,就回去了。走时留话,说是这里不方便做臊子面,让公子将就这里的膳食。
贺兰骢哦了一声,倒也不觉得饿,把披风拿来,我想出去走走。
龙首山脚下的行营,到处是篝火,远远望去,星星点点。
晚间小风扑面,也未觉得冷,不过贺兰骢还是下意识地把披风拉了拉。走在大营中,不时有侍卫、随行的宫人太监向他行礼,态度颇为恭敬。
小贵,你进宫几年了?
小贵一愣,想了想,答道:整十年啦。不瞒公子,奴才进宫已久,若是现今回到家乡,怕是连家里话也不会说了。离开久了,忘了,真的忘了。
贺兰骢心里一滞,离开一个地方久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