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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夏整一顿饭吃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用得着自己出现的地方,等到主座的贵宾说“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她就仿佛得了大赦令,开始穿大衣整理包包打算走,没想到徐文海却说:“给几位准备了些小礼物。”又转头看张夏,贴在她耳边说,“在大堂,你和他们的司机一起去,别弄错了。”
她很不置信地抬头望着他,觉得这个副总在说一个冷笑话,她这一顿饭连哪张脸配哪个名字都闹不清楚,怎么还能不出错?不自觉就皱了眉头咬紧嘴唇,是纯粹下意识的小动作,徐文海看在眼里,也皱了一下眉头,站起来拉她,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可不能弄错了。”又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对满座的客人介绍,“这是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张夏,南方人,技术出身。”众人都是面子上客气一下,朝她笑笑,主座的贵宾还特地点点头:“南方姑娘到我们这里来,不容易啊,好好干,小张。”
张夏抿了嘴笑了下,走出去,呼出一口气,她着实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大概就是老家人嘴里说的上不了台面,做不成场面上混的如鱼得水的女人。徐文海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连同几位领导的司机,一起坐电梯下楼,他也不开口说什么,到了一层率先走出去。总台已经把所有的礼物都一一分好,各位司机拿着走,压不需要张夏手,她站在那里,就显得有点窘,似乎整个晚上都是个毫无必要的陪衬,不但不必要,简直就是累赘,自己也有点黯然,或者说稍稍的不知所措,好像少女的时候做不好事情要挨批的样子,却没想到徐文海没有教训她,只是讲了句:“慢慢来,你迟早要适应这样的场合的。”
张夏“啊”一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下,终于问出口:“我为什么要适应这样的场合?”
他站在那里,两个手在口袋里,反问她:“你现在需要这份工作吗?”
她的眼神有点黯淡,不过还是笑了一下,很诚实的说:“是,我需要这份工作。”语气几乎有点自嘲。
他就点头:“公司需要对职业忠诚的人,你很负责任,所以,也许将来会承担更多的工作量。”
她又“啊”了一声,却没有继续问什么,同样的,徐文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那群头头脑脑们很快也出现在大堂,他们就迎上去,把人一一送上汽车,挥手致意,在夜色中站着等汽车远去。
之后,他问她要不要叫司机送她回去,她摇头,说还早,想逛街,看着徐文海上了公司的车,才开始一个人慢慢走。确实有点早,但她不想逛街,她想孩子,却不想回家,可是电话响起来,丁晓峰的声音,说:“小夏,你在哪里啊?快回来,乐乐摔了一跤!”
她急得不行,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扬手就招出租车,飞驰回去。
跌跌撞撞地开门回家,看见丁晓峰抱着乐乐站在厅里,小孩子的头上肿了很大的包,她心疼得不行,拿手轻轻去,又不敢揉,怕孩子哭得更厉害,很大声地质问丁晓峰:“你怎么回事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摔成这样啊?你怎么做爸爸的?!!!”
丁晓峰站在边上一脸无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她:“妈去超市了,我刚才就一个不留神。”又沉默了一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没事的,肿起来就没事了。”
她听了更火,怒视他:“什么叫没事?!这么大包,会不会脑震荡?”又去哄孩子,轻声的,“好乐乐,好宝宝,哦,不哭了,来,妈妈给你毛,吓不着,我们乐乐不怕不怕,我不怕不怕……”
孩子后来总算安静下来,她却还是不放心,叫丁晓峰开车送她和孩子去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话,到了医院被医生好一顿训,骂他俩:“你们怎么做父母的?孩子这么小,从沙发上摔下来,摔坏了谁负责?真是的,去做个检查!”
两人只好抱着孩子去做检查,虽然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摔坏了也要先验血,倒是化验室的医生态度很好,着孩子的小手说:“好可爱的宝宝呀,来,乖乖,不怕哦,手很轻的。”一边对两个大人说,“这点小伤,孩子复原能力很强的,保证没事,你们都不用来医院,哎哟,现在的父母啊,孩子一点小事都要来一次,搞得我这里,都忙得不行!呀,好了,宝宝真乖,都不哭。”
张夏这才发现她已经给孩子抽血了,乐乐竟然没哭,忙不迭地感谢,那医生就笑笑,说:“去边上坐着等等吧!哦,给孩子披件厚衣服,别没摔坏给冻坏了。”
丁晓峰闻言立刻脱了外套给乐乐抱起来,小孩子大概此刻已经不疼了,居然哈哈哈地笑,嘴巴里叽里呱啦烦得不行,张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抱着小家伙亲了口,自己眼睛里面还含着眼泪,丁晓峰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把大小两个女子搂进怀里,轻声说:“张夏,我爱你。从今往后,只爱你。”
张夏有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恍惚,可是终于被边上护士站的议论惊醒,那些小护士正在羡慕,叽叽喳喳讲:“哇!这么幸福的一家!”
她刹那清醒过来,没有很用力,却还只推开他的怀抱,抱着孩子,走到候诊区,坐在塑料椅子上,轻轻拍乐乐。丁晓峰也跟了过去,似乎还想说,终于没有开口。
医院的晚上也是热闹的,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的穿梭,他们等的当儿,救护车送来好多个,都是一群人围着火烧火燎地喊着医生,然后几个护士飞快地跑过去。
张夏在发愣,乐乐已经独个睡着了,那边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好,忽然听到有人打招呼:“好巧,呀,这是你的孩子?”
她抬头看,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是谁,只好笑着点头,应付:“你好,怎么,不舒服了?”
丁晓峰已经站起身,去和那个男人握手,口气很客气:“你好。”
那人于是弯下腰来看看乐乐,说:“很漂亮啊,爸爸妈妈的优点都遗传到了。”又似乎回答张夏的提问,“我来找个人,对了,你现在工作怎样?”
她说:“还好。”然后记起来这就是徐文海车上的男人,确实是见过的,可惜自己记实在不好,总是对人的脸没有反应。
那人又点头,说了声还有事,先告辞了。
丁晓峰看着男人走开,低头看沉思的张夏,闷声问:“这人是?”
张夏没细想,随口讲:“一个朋友。”
他就真的有点不快了,沉下声音:“什么朋友?你怎么一离婚就到处都有男人来打招呼了!!”
整好乐乐打了个喷嚏,张夏也来了气,瞪他,心里腹诽:你倒是也知道我们离婚了,装什么好男人,我这只是打个招呼就这么张脸,你当初跟人家都做了什么?!!
越想越气,干脆转身不去看他,丁晓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又放软身姿来磨她,半蹲在地上,讪笑,说:“对不起,我……”
张夏还想继续转身,不搭理到底,护士站里有人喊:“丁逸乐,丁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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