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王涛
张健的婚礼不算铺张,却也比张杰的要隆重得多,女方是本地人,亲戚众多,新娘的舅舅是某国有银行的中层,演讲水平比司仪还高,整个婚礼,他一直滔滔不绝,可谓出尽风头,新娘的父母都是小学教师,看上去很体面,颇有些修养的样子,张健的父母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拘谨,或许在他们眼里,这门亲事,他们算是高攀了。
雯雯在婚礼上见到张杰,他显得有些憔悴,似乎心事重重……听张杰的父亲说,前些天,李英忽然抱着女儿回了安徽老家……那天,雯雯并未和张杰单独交谈,她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他们的座位隔得很远……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几个圆台面……他已经遥远到她无法触及……她只远远地望着张杰的背影,忽然间,她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苍老。
过完年,雯雯妈妈开始催促雯雯相亲,她曾经以为,她这个女儿是不愁嫁的,毕竟,雯雯在各方面都算得上优秀,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似乎都是那么的一帆风顺……谁料想,偏偏在终身大事上,竟一波三折……过完年,雯雯已经二十九了。
雯雯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姓刘,某事业单位的科长,刘科长很健谈,有些许小小的幽默,只可惜,他那地中海式的发型……雯雯并不是对秃顶的男人有偏见,只不过,想到日后要和这样一个男人朝夕相处,未免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之后,雯雯陆续又相了两个,一个是某外贸公司的业务经理,还有一个交警哥哥……雯雯和交警哥哥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然后雯雯就遭遇了那个极品男。
极品男是雯雯妈的一个小姐妹介绍的,说是有房有车……这个雯雯承认,因为极品男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这附近找不到停车位,早知道就坐公交来了,等很久了吧?”当时极品男迟到了大约半个小时。
第一回合,极品男的话题基本围绕着房子和车子展开,考驾照了没……国际油价上涨的深层次原因……未来十年房价还将持续上涨……装修的注意事项……
第二回合,极品男转为查户口,什么学校毕业的?工作几年了?收入多少?福利怎样?入党了没?父母有劳保吗?
第三回合,极品男畅想美好的未来,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和雯雯结婚后,雯雯可以继续现在的工作,但是生完孩子后,就应该回归家庭,因为他不喜欢他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
三个回合过后,雯雯落荒而逃。
雯雯就是在出来的门口,撞到了王涛,她当时就是太急于想离开,走路稍匆忙了些,所以才会不小心撞到了他,没想到,他竟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叫蒋雯雯?”
雯雯有些错愣,她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后来她才知道,王涛,是张杰在狱中的朋友,那是,他曾见过她的照片,或许正是因为张杰对那张照片的重视,使得他也对照片中的女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在多年以后,当他见到照片中的女子,竟还能叫出她的名字,虽然她和照片中那个清纯的女子已有很大改变,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虽然,一个的相貌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有所改变,但是一个人的神情,却是很难改变的。
王涛出狱后,去了深圳,在那里打拼了几年,目前是某全国连锁足浴中心的老板之一,这次他来杭州,就是来处理一些杭州分店的事情,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雯雯……出狱后,王涛和张杰没有再联系,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十年没见了,还记得那个时候,张杰总是拿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看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下午的相遇,他当晚便是要回深圳的,那或许,他和张杰此生都不可能再见,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下午的相遇,那或许,他和雯雯,也不会发生以后的故事。
王涛见了张杰,也知道了张杰和雯雯的事……原来,他们,终究还是没在一起。
……
王涛对雯雯的感情,或许并不是单纯的爱,他曾经爱过,那就像一个年少的梦,梦醒了,心也碎了……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并不缺女人,她们温暖得了他的身体,却永远也温暖不了他的心,他曾以为,他的心早已死去,只是那个下午的碰撞,不知为何,雯雯竟在他的心头,留下一丝暖意。
雯雯对王涛,亦谈不上爱情,他们之间,或许本就不是爱情,在他的面前,她可以不必伪装,不必掩饰,这么多年来一直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份爱;在她的面前,他也可以平静地述说,那一段,他出来后从未向他人提及过的往事;雯雯对这个男人,更多的是感激,或许还有感动,那段时间,王涛不知疲倦地往返于两个城市……雯雯不得不承认,面对他的付出,她的内心,并非一点涟漪都没有。
……
雯雯和王涛在一起,是在半年后。
那个早晨,雯雯遇见了很久没见的人,小露。毕业后,雯雯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露,听说她毕业后谈了一个男朋友,后来两个人一起去加拿大了。
小露说,去了,又回来了。
“那边还是不适合我。”小露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句简单的话背后,又包含了多少故事、多少辛酸呢?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是一个人。
无论如何,如今的小露看上去是幸福的,她说她是去年结的婚,嫁了个医生,老公和婆婆对她都挺好,下个月她就要做妈妈了。
小露说,“很可惜,芊芊结婚的时候我在加拿大,没参加她的婚礼,听说她的婚礼很豪华?”
雯雯说,“是啊,那天她很美。”芊芊和范家旭的婚礼,她参加了,正是那个婚礼,她看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那天的芊芊,似乎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芊芊,美得很不真实……或许她当时还有一个感觉,她觉得,那不像是一个婚礼……后来,雯雯很少和芊芊有联系,偶在网上遇见,也是只字片语,因为她觉得,她和芊芊,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芊芊和范家旭,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
小露说起玲儿,她说,“你和玲儿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还恨她吗?”
雯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还好吗?”
小露说,“玲儿也怀孕了,正在省中医院保胎,之前怀了三个,都没怀住……玲儿结婚两年多了,那件事情后,她没多久就嫁了个的哥……其实那件事,她一直都很愧疚。”
雯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件事后,她和玲儿就没有再联系过……玲儿和陈亮,终究也没在一起……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小露说,“你呢?”
那一刻,雯雯忽然觉得,有些伤感……曾经嘻嘻哈哈的四个人,曾经说好要一起结婚生子的四个人……如今,她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只有她,还是一个人。
就是那个晚上,当王涛拉着雯雯的手,让她留下的时候,雯雯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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