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终于，一只变异者被“食物”的香味儿吸引住了，从它隐藏的一面低矮的围墙边出来，如猛虎一般冲向了一个作为诱饵的士兵。有了第一个，第二、第三个……也跳了出来，分别扑向分散在几处的士兵的方向。

    那些被选为诱饵的士兵个个都是在体能、击上的好手，一见到变异者已经上钩，就拔腿往大部队隐蔽的地方跑，一旦怪物们靠得近了，就举枪击。这些由人类变异成的怪物虽然有动物的习，却不害怕轰鸣的枪声，自己同伴的血反而使怪物们更加兴奋起来。更多的变异者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它们的皮肤青紫，不少已经长出深色的毛发来了，更显得与野兽差不离。一眼看过去，这群变异者怕是有百多只！

    李曼周围的士兵脸上看不到什么多余的表情，也许是军旅生涯让这些真正的战士们看淡了生死。可那些临时组成的混杂军就有些不安了起来，一号区的人组成的“民兵队”本来就在最前面，充当诱饵的士兵首先把怪物引到他们附近。有好几个胆小的吓得转身就跑，何冒恼火得脸都黑了，可是目前的形式哪是大声呵斥就能解决问题的？他只得指挥剩下的人用手枪还击——也许是资源不足或者其他不为人道的原因，他们的武器竟只是最常见的64式手枪，弹夹也没有多少——也许还因为大多数人打靶时不专心，现在临阵磨枪的缘故，对变异者造成的伤害几可忽略。不过至少有一点这些“民兵队”做到了，他们吸引住了绝大多数的变异者。

    李曼正扒着墙伸出半个脑袋观察这些变异了的怪物，身后有人低声说：“小李，我们要准备行动了！”

    李曼回过头去，说话的是和她一组的耿志刚，于是忙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耿志刚说：“包队刚才传达的指示是等前方一大队出击之后五分钟我们就开始行动。”

    “是要他们把变异者引开吗？”李曼心中升起这样一种答案，在刹那间凉到了极点。只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包队更是从眼底深处散发出一阵冰寒的冷意，李曼不敢再开口，俯下身体几乎想让自己变成透明人！难道何冒就是因为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将她安置在这个包队的手下吗？连军队都是这样，下一步她该怎么走？一时之间李曼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还未等有个结果，耳边就响起了命令声。

    “行动！”包队一声令下，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们立刻冲出隐蔽地点朝分配给自己的任务目标而去。李曼咬了咬牙，也跟着与她相同任务的两个人冲了出去。

    他们的前进过程并不顺利，即使有吸引变异者的“民兵队”、还有两支正规部队（大约八十人左右）对他们进行火力援助，还是有一些变异者对这些“更新鲜”的食物感兴趣，霍霍吼着直扑而来。

    李曼紧紧跟着与自己同队的两个人后面，耳边只听到不断有人在被咬伤后发出的痛苦呻|吟，不时会有掩护他们的战士被突然跳过来的怪物出其不意的抓伤。有一两只变异者还窜到了李曼的身边，都被她两脚踹得骨骼断裂摔倒在地上。

    他们的出发点离目的地只有几百米，又是全力冲刺，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到达。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并非所有的变异者都被引出来了！

    由于分工不同，李曼和另外两个士兵在躲过最开始的那群变异者的追逐袭击之后，就与大部分的掩护人员分开，只有十几个人跟随着。领头的大兵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肩上扛着的是一挺轻机枪，时不时就会站住扫一番。怪物们也是有生命的物种，很难不被死伤，于是他们的前进没有太多的阻力。可是当他们踹开通往蓄水池的大门，正要进去的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次的任务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大家都知道尽快完成任务是必须的，否则可能会被溃败逃回来的变异者合围，要凭十几个人的力量顺利撤退，那是想也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有尽快赶到蓄水池，迅速的取样、检验，然后趁着变异者还没有退回来的空挡返回。

    有这个要求，士兵们就似乎冲得有点儿急，当水库大门刚一打开，迎面就扑过来一只体型巨大的变异者，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连反抗的动作还没做出来，脖子上被啃了一口，汩汩的鲜血飞溅了半米。身后的战士马上开枪击，可那只变异者的动作比李曼今天看到的所有怪物都要灵敏，刚咬断了那个战士的颈项就把那具半死不活的身体抛向了继续闯进来的其他人，自己则快如闪电般的下肢用力弹到通往蓄水池前的庭院另一端，躲过了向它的子弹，逃进里面去了。

    大个子士兵的尸体撞翻了冲在他后面的两个战士，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撞倒在墙上，一个战士后脑勺着地，顿时血流不止再不见动弹。恰好另一个就是李曼的队友耿志刚，落在他身后的杜林不由得叫道：“志刚，你怎么样！”

    耿志刚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额头被冲击的力道撞破了，血流出来糊了眼睛。他飞快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包队给的检验试剂递过来，叫道：“我没事，你们赶快完成任务！”

    “可是……你怎么撤退？”杜林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耿志刚满脸血渍，却笑道：“别管我了，说不定你们回来时还能带我走呢。”

    杜林知道他说的只是安慰自己的话，可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再怎么与耿志刚交好，在任务与友情相冲突的时候，杜林选择的只有一样！于是他只能狠狠的一咬牙，抓过试剂就越过耿志刚身旁继续前进。

    李曼一路上都没有出声，闷头赶路杀怪，她原本跑在中后位置，赶上来的时候已经见到杜林丢下满脸是血的耿志刚往里面进发了，她顾不得问耿志刚怎么回事，忙跟了上去。

    水厂蓄水池这块地方修得极大，蓄水池就占地两千平方米，还有过滤池、消毒池……另外还修了一个小巧的庭院和一座两层楼高的办公楼（这就是所谓的面子工程），杜林穿过庭院就冲进了西面的小门，他身后几个掩护的战士紧跟紧的跟进去，李曼只听到好几个不同的惨叫声响了起来，还未待她有所反应，就有一只变异者从小门里跳出来扑向了她。

    这不是刚才的那只！李曼看得很清楚，这只变异者体型要小一点儿，可速度同样迅猛快速，李曼只来得及运足力道飞踢一脚，刚好踢到它的面门。怪物的冲撞力本来就大得惊人，再加上李曼腿上的力气，那只怪物只来得及惨号一声就飞跌出去摔在地上死了。李曼的腿却也被震得酸痛不已，差点儿站不稳。

    可是当前形势却不容得人休息片刻，除了扑向李曼的变异者以外，还有两只变异者早已从墙外翻进来袭击剩下几个没有冲进小门的战士们了。李曼只听得耳边全是砰砰的枪声，连怪物的嘶吼都被掩盖住了。可是这些变异者十分凶悍，手枪子弹对它们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胁。一只怪物右上肢中了一枪，动作却只缓了一缓，仍可以继续挥舞抓扯。

    庭院的面积不大，战士们拿着手枪害怕误伤到自己人，显得缚手缚脚的，只能依靠拳脚攻击怪物，变异者则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只是人类的身体素质与怪物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几个照面下来就有一两个战士被抓伤。

    李曼忙掠身过去相助，运功之时她的动作已能赶上变异者的速度，可是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倒让李曼有些无从下手，她还不想莫名其妙的感染上什么病毒呢！可她也不可能在别人眼里突兀的把空间里的长枪拿出来，只得以灵巧的动作游走在变异者的身周，瞄准空档拿自己唯一的武器——那把手枪的枪柄狠砸怪物的太阳。果然，这些由人类变异成的怪物有和人类相同的弱点，一击之下果然奏效，不多时李曼就帮助战士们将两只变异者杀死。

    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李曼就发现目前形式不妙，和她一路的六七个士兵有五个都已经被变异者咬伤或抓伤，严重受伤的三个战士失去了战斗力无法动弹，还有一个右手臂被咬了一口，现在红肿得涨大了两圈，瞧这模样也不能再坚持了。庭院另一面的搏斗声虽然还在继续，却渐渐小了起来，看来已接近尾声，就是不知道哪一方胜利了。李曼期望是杜林那一方杀死了怪物，只是见识了这类似乎又进化了一些的变异者更加凶悍残暴的面目，她对杜林他们的信心就少了很多。

    自个儿逃了？还是继续完成那个所谓的任务？李曼心中的天枰在一瞬间倾斜了好几次，她不是个热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是难民收容所至少有几十万人，她还没有将这么多人无视的气概。可是所谓的政|府机构也不是好相与的，就冲他们能牺牲一号区的人做灰就说明了这点，即使那些人也不算良民，就把他们白白骗上死路，再怎么看也觉得寒心。

    李曼心中其实还是多倾向于不再管这事，但是脑海里蓦的出现了那个他们从小学校门口出发时见到的长官漠然却威严的声音和包队在听到自己无意间说的那句敏感尖锐的话时眼睛里迸出让人感觉压迫、胆战的极致残酷，终于下定决心向杜林他们的方向奔去。无论如何，军队和政|府的力量是李曼现在无法抵抗的。要逃也许看起来很简单，可在目前的情况下，当众逃走绝对会被人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当场打死，进空间？除非李曼将在这里的所有活着的人灭口，不然只要活出一个，她会比任务失败所遭遇的责罚还要死得难看。

    现在的李曼还不能将人命看得如同草莽，更没办法亲手杀死还没有变异成怪物的同类，于是，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力地完成任务，然后回到d区再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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