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对于安奎拉·奥斯瓦尔德来说,这本该是个平静安稳得甚至略显沉闷的圣诞节假期。
不会有防不胜防的黑魔法攻击,不用听到刺耳尖锐的恶毒咒骂,不需要挥舞魔杖练习十有八九不会成功的无声咒直至机械麻木。她可以安心地呆在任何一个她想呆的地方,看一本书或者只是呼吸空气。
是的,一切都本该如此,但她却忘记了今年的格兰芬多新生力过剩的本质。梅林都不知道为什么詹姆·波特和他的好兄弟会选择留在霍格沃兹而不是回他们的家度过这个第一学年的圣诞节。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学生都会选择和家人一起度过,尤其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对他们来说除非情况特殊,在家度过的圣诞节显然更具吸引力。
偌大的礼堂变得空旷起来,所有留校的学生都坐在了同一张长桌前享用圣诞节大餐。经过心布置的礼堂充满了圣诞节气息,桌上的美食也让人食欲大开,来自家人和朋友的礼物更是令人期待万分。但安奎拉显然没法融入进这片欢喜的氛围。她重复着切割盘中火**的动作,却从晚餐开始到现在连一滴水也没喝过。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詹姆·波特的嗓门这么大。他坐在她的斜对面,大概隔着三个人,一刻不停地唾沫横飞。从家里给他寄来的最新款的飞天扫帚到最近在霍格沃兹的四楼发现的小秘密,每段话之间都要夹杂几句对于某事或某人的小小抨击。波特的肺活量和丰富情感让安奎拉吃惊的同时也胃口全无。她想到这几天波特和布莱克在整个城堡里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很快连继续切割火**的兴致也失去了。
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和冒险欲让这几个11岁的男孩简直一刻不停。他们乘着圣诞节的好时机比之前更加力充沛地四处游荡,寻找任何能够刺激他们的新乐趣。在这样美好的节日,就算是最严厉的教授也会显得宽容些。
安奎拉为自己消逝无踪的安宁感到可惜,它就这样断送在了11岁男孩的青春躁动上。
也许是她的情绪低迷使她显得太过不合时宜,坐在她对面的男孩犹豫着但还是向她搭话了。
“嗨,圣诞快乐。”他的声音几乎被波特叫喊似的高声淹没,但安奎拉还是听清楚了这声节日祝福。这声音有些轻,让人觉得他可能是不安或者太紧张。但那音质是温柔的,让人想起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看向男孩。安奎拉曾见过他几次,在图书馆或者波特的身边。不像那些男孩那样有着发泄不完的充足力,很多时候他只是安静甚至有些为难地跟在朋友们的身边,好几次试图劝阻又无可奈何。
【谢谢。你也是。】她拿起魔杖挥了挥。
“我一直很好奇,这要怎么做?我是说,让文字出现在空气里。”男孩对能够得到回应显得有些高兴。他接着说,声音比刚才要响了些,“我是莱姆斯·卢平,很高兴认识你。”
【安奎拉·奥斯瓦尔德。同样很高兴认识你。】安奎拉将魔杖往下移动,文字换行了。【这很简单,算不上是魔法。也许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小窍门。】
“好极了。我确实对此很感兴趣,谢谢你。”卢平笑了笑,样子显得有些腼腆,“詹姆他们有时候确实有些难以招架,但他们并不坏。我是说,他们人其实不错。”他这么说着看了眼自己的朋友。波特的脸红得像是喝了酒,布莱克在旁放声大笑。
【哦,你一定和邓布利多教授谈得来,因为他也这么觉得。】安奎拉看看教师席上的白胡子老校长,他笑眯了眼吃着甜点。【一个不能达成共识的话题作为初次交流的开头可不太好。】她笑了笑,【霍格沃兹的秘密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你们一定已经发现了不少,对吗?】
“是的。我们为此花费了不少力,但在有所发现后体会到的喜悦实在妙不可言。”卢平马上接上了这个新话题,“尝试过冒险并获得了成功的人都会明白,那简直极了。”他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总显得苍白疲惫的脸也因此变得开朗而健康。
【听上去真不错。据说每个男孩都有当冒险家的潜质,有着一双发现秘密和乐趣的好眼睛和一颗勇敢的心。】安奎拉让文字不断出现又消失,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你们的冒险吧。你知道,每个女孩都对此有着向往之心。】
“当然,我很愿意和你分享那些乐趣。”卢平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带着一丝不安和犹豫,这让他的声音更显出原有的那种温和的特质。他开始说起那些夜游的经历,像是每一个男孩谈起惊心动魄的探险那样眼神明亮。
和卢平的谈话让安奎拉终于找回了些过节日的好心情。她开始有了点食欲,耳边也不再不受控制地传入波特他们的嬉闹声。她看着面前的男孩,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优秀的品质。这让她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他们聊得很愉快,卢平对他和朋友们的冒险经历的描述不夸张却也充满乐趣。在这样融洽的气氛中,安奎拉自然而然地注意起了男孩那总显得有些病弱的面容。
【记得我告诉你们的那条密道吗?我知道你们第二天就进去过了,对吗?】安奎拉乘着冒险的话题如此写道。【哦,别惊讶。我说过我会知道的。】
“老实说,我以为你那时只是随口说说。是的,我们确实去了。”卢平喝了口南瓜汁。
【一位淑女可不应该做出欺骗这样的事。听说你们有人在那之后去了医疗翼,还躺了几天。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吗?】安奎拉对此一直有些好奇。她总觉得去一次霍格莫德不该有什么受伤的危险才对。
卢平显得对这个问题有些无措。他一时愣住了,脸色也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苍白。他掩饰一般又拿起那杯南瓜汁,但似乎只是拿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杯子,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不,不,其实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只是一些小问题,没什么的。”说完他笑了笑。
安奎拉很快察觉到了他对真相的隐瞒,显然卢平本不想提这件事。从他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件让他感到尴尬而不愉快的事。
这次她仔细观察起面前的男孩。他有着还算明显的黑眼圈,撑不起衣服的单薄身形,以及总显得疲倦的病容。安奎拉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关节突出,由于他弯曲着手指,让他手背上的血管显得明显,看上去像是伤痕一样。
这双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手引起了安奎拉的注意。她依稀记得她的哥哥曾对她描述过这样的手,在她还只能呆在自己房间里学习知识的小时候。
想到她的哥哥,安奎拉这才开始有些忧伤起来。虽然她的家对她来说并不是个温馨祥和的地方,但那里毕竟有她的亲人。希望她的哥哥能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这个圣诞节不能回家的理由是什么。她突然感到有些担心。
【别放在心上,这只是没有任何坏心的好奇而已。希望我没有让你感到不愉快。】安奎拉对仍有些不自在的卢平举起了杯子。【祝我们都能有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假期。】现在,为了自己在霍格沃兹的假期能够不那么难过,她认为不应该让一个和自己还算处得来的人难堪才对。
“是的,当然。相处愉快!”卢平像是松了口气。他为安奎拉没有再继续追问感到高兴,真诚地举起自己的杯子祝愿道。
他开始觉得莉莉·伊万斯会和这个斯莱特林交朋友并不奇怪,因为现在他也开始认为安奎拉·奥斯瓦尔德是个不错的人。
**
安奎拉从自己的大皮箱里翻出了她哥哥在校时期使用过的教科书和笔记本。这些一直都是她的宝贝,参考价值不可估量。她翻开那本黑魔法防御课的教科书,直接找到394页的狼人。她对照着哥哥的笔记和附加的注解以及自己在图书馆抄下的关于识别狼人的资料,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当然最直接的方法是去找当事人证实,可除非丢了脑子,不然她才不会这么做。
她曾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震惊,而在几乎确信了的现在反倒觉得无所谓了。
哦,霍格沃兹有一个狼人。梅林真该看看那个胡子长得像夏洛特祖母的头发一样的老校长脑子里在想什么。
安奎拉一方面为邓布利多的大胆举动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又因为是这个人做出的决定而感到可以稍微放心。这至少说明他有所准备,可以避免事故的发生。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看上去都只是个有些不知所谓的老头,但安奎拉清楚这个老人从来都深不可测。
好吧,也许正如她哥哥说的,真正深不可测的是霍格沃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这里究竟有多少秘密。
抛开卢平的狼人身份不谈,这个男孩确实是个让人愿意交往的人。安奎拉虽然不觉得他们现在成为了朋友,但至少比起波特那样明显的对立,他们的相处很融洽。
安奎拉不准备改变这样的现状。在这个本就称不上顺心(波特他们实在是太烦了)的圣诞节,能够找到一个还算谈得来的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决定对自己发现的这个小秘密保持沉默,至少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跑去向当事人询问,因为这么做对谁都没意义。
她重新收起了那本教科书和几本笔记本,将它们整齐而小心地收理进那个大皮箱后又对箱子施了缩小咒将它放进了另一个小箱子里。她该去大礼堂了。
安奎拉对霍格沃兹的食物总是不太适应,很多都太过油腻或是味道过重,这对她的喉咙并不好。
她捣着没有任何味道的土豆泥,偶尔和坐在对面的卢平交流几句。她已经将在空中显出文字的方法告诉了对方,现在有时候,他们也会用这样的方式交谈。这也是安奎拉对卢平有好感的理由之一,因为她的哥哥也时常这样和她对话。这样的交流方式让她感到亲切。
也许是这段时间想到她那好哥哥的次数太多,在圣诞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安奎拉终于收到了来自哥哥的信笺。那只羽毛黑亮的羽冠鸦姿态优雅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在确认完成了送信的使命后轻碰了她的手背,展翅飞走了。
对于能够收到来自哥哥的信让安奎拉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礼貌地告诉了卢平自己想要先行离开,在得到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后走出了礼堂。
她本以为在这个圣诞节她都不会得到任何关于家人的消息。安奎拉不能够给家人写信,这让她在这种想要了解他们情况的时候只能被动等待。好在她的哥哥还没有完全忘记霍格沃兹有一个可能在担心的小妹妹。
安奎拉坐在自己的寝室仔细而快速地看着那封两页长的信笺。信中她的哥哥用足足一页半的篇幅发表着他对于法国的不满以及法国佬的厌恶之情,充分宣泄了英法之间不可调和的历史矛盾所造成的对立情绪。然后在剩下的半页中,他简略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和家里的近况,并在最后送上了迟到的节日祝福,表示在暑假一定会作出补偿。
很显然,她的哥哥对她省略了最关键的部分。但如果他真的不想让她知道,那么他本不需要给自己写这封信。这说明她的哥哥希望她对此有所发现,至少让她明白有什么在发生。
安奎拉重新看了一遍这封信。这次她看得慢而细致。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哥哥对法国的反感由来已久,如果可能,他本不愿意踏足法兰西共和国的一寸土地。但从信中来看,他这次在法国逗留了不短的时间。另外他的文字异常直接而富有攻击,和往常的措辞有着明显的区别,以安奎拉对哥哥的了解,这应该不仅仅只是法国在使他变得烦躁。
一时间她还不能做出更多的判断。她只能相信既然她的哥哥愿意写信对她透露点信息,那么事情就不会太严重。
安奎拉想到前不久卢修斯那反常的过度担忧。很显然他也知道一些什么,而那也是需要对别人隐瞒的事。她希望这些都是自己的多虑。虽然两者时机巧合,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之间就有必然的联系。
但如果有,那么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就有些大了。
安奎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把自己的感觉当回事比较好。就算是女人的第六感,也终归只是些猜测和想象。
她收起了信笺,微微张嘴,但只是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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