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阿信,你们派人打探乌米尔粮草,结果怎么样了?”阿忠心急如焚,拍着桌子道:“看来不行的话,只有去百姓家抢了!”
阿信连连摆手:“乌米尔很了解王爷,知道咱们善于烧敌方粮草,这次把他们藏的跟宝贝似的!不过……”
阿忠忙问:“不过什么?”
阿信道:“不过,王爷从殷地秘密调集的粮草,最早明天就到了。”
阿忠道:“那瘫子果然思维缜密,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信算了算,道:“应该快了。不然,这仗真的输了。”
慕辰一行人也的确是日赶夜赶,新加入的八个年轻人生平第一次下山,又身怀绝技,总想在慕辰面前表现一番,于是飞岭走山,身轻如燕,虽是肩舆比马车坐着舒服些,慕辰依旧有些消受不起,却又不肯示弱,只得一声不吭地忍着。
陶蓁先是不去理会那嘴硬之人,却在晚间起灶做饭时,隔着篝火见他只小抿了一口水,吃下一口,心下忍不住阵阵酸涩。
“呜呜呜!”猫兔子正大口啃着水蜜桃,似乎是味道不错,肥爪子伸向陶蓁,陶蓁小咬了一口,捡一只水分充足的,递给小东西,指指不远处的慕辰,道:“给他去。”
猫兔子边扛着蜜桃来到慕辰身边,慕辰接过桃子,望着大眼睛的小家伙,剥了桃子塞到它口中,猫兔子啃了整只蜜桃,乐呵呵地呲着大白牙回到陶蓁身边。
陶蓁忍不住轻轻拍了它的小脑袋一记,气呼呼地走到慕辰身边道:“王爷,您不吃不喝,要是身体坏了,咱们可赶不到前线了!”
慕辰抬头扫视了陶蓁一眼:“本王知道。”
陶蓁脸上忽地一烧:“王爷,您……可要解手么?”
慕辰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中凛凛一寒,涨红的脸色被那火光隐去了,冰意依旧在他周围漾溢开来。
“不要。”慕辰强忍着赧怒,声音有些变调。
陶蓁深呼吸一口,抹一把汗,揪着自己的发辫道:“那王爷,走了一天,您出汗了吧……可要擦擦身子……”
慕辰思忖了一阵,声音终于恢复常态:“你非王妃侍妾,又非侍女,退下。”
陶蓁气鼓鼓地掉头就走。
慕辰望着那咋咋呼呼的背影,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将水袋犹豫着拧开,却又迅速拧紧。
白日里穿梭于山间,虫鸟飞土,他早已浑身不自在,却只管忍着,自己出一身干净的白绫衫,吃力地给自己换下,将旧袍投入篝火中。
随身携带的十个侍卫早知王爷的脾气,也只做不知,孔春萍却在暗处看了个仔细。
半夜时,陶蓁睡不着,悄悄爬起来,帮慕辰翻了个身,却将他翻醒,他只做不知,下半夜却再也睡不着。
远处,苍山绵延,黑压压地一直延伸至天边。
忽一阵黑影,慕辰忙紧闭双目,却听脚步声渐近。
慕辰听得一阵水花声之后,身上忽地冒起一阵冷汗。
呼吸声渐近,小手亦渐近,慕辰的心扑扑狂跳。
他想一把推开她,大发雷霆;他想接受了,像十几年习惯锦瑟的服侍那般,终究,却按捺不住,一把抓住陶蓁已伸向自己衣襟的手,牢牢钳住那手腕。
四目在漆黑的夜中对视,
不远处,不知是什么鸟儿正凄凄而鸣。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对视,陶蓁先是这样望着那暗夜中的亮瞳,然后,怒不可遏地抽手,泼了水,愤愤离开,慕辰撑着身子坐在原地,心下先热,再凉,最后竟隐痛开来。
过了伞骅山之后,因为靠近草原,气候凉爽了些,高空之上,云海翻涛,一绿无际,慕辰在马车中掀起帘子,不眨眼地望着那起伏凸凹的曲线,风起耳边,嗖嗖的,似是在向他诉说无边的臣服,慕辰的口中便更加干涩。忍耐不住,出水袋刚要小启裂唇,谁知这帮人连飞带跑,穿过一处险峭之地,水竟撒了慕辰满袍尽是。
慕辰气得放下帘子。
那帮人却依旧将马车赶得要去投胎似的,常衡便阻拦道:“我们虽然赶路,也不用太赶,不然到前线时一身疲惫,可怎么打仗?”
最善察言观色的孔春萍也道:“是啊,咱们稍微慢些。”
陶蓁骑马飞奔,猫兔子先是蹲在她肩头,后来就钻进慕辰的马车中,躺在慕辰腿上打盹。盹着盹着,就被颠醒了。
陶蓁知他吃不消,便道:“大哥们,咱们是不是该生火做饭了,你们看,马儿们腿都软了,该喂草料了!“
众人停下,开始支灶做饭,孔春萍就扶慕辰到干净凉处坐着,捶腿,按摩。
可陶蓁知道,照顾瘫痪者远不止这些。
陶蓁虽当时拒绝了,却终究心里像有什么挠扰着似的,便借喂猫兔子吃果的机会,故作不经意地道:“王爷,你既然不愿意小陶伺候,就让他们帮您更衣吧。”
慕辰丹凤眼一瞥:“不必。”
“那让他们帮你擦擦身子,洗洗澡么?”陶蓁继续问。
慕辰黑眸中飞出几记冰刀子:“本王很脏么?”
陶蓁怒道:“你死了烂了再也和我无关。”
说着,退出几米开外,烤干粮,常衡递过一只野**腿,笑道:“用不着你,不是有个孝顺的么。”
陶蓁扭头一看,却见孔春萍已将王爷搀抱入马车,便撅嘴道:“小人!”
常衡不语,兀自啃另一只**翅膀。
陶蓁却总觉得不放心,冲那密闭的马车瞅瞅,再瞅瞅:“我真怕那孔春萍不地道。”
常衡冷笑:“无非是想升官加爵。”
两人正说着,却听马车内剑声飒飒,一帮人急忙冲过去,却见孔春萍被一掌打了出来,陶蓁情急之下,急忙掀开马车帘子,却见慕辰端坐如松,面寒如冰:“本王不用任何人侍候。”
陶蓁摇头:“真固执!”
常衡却淡笑吗,不语。
慕辰两日之内,除了喝药,几乎滴水未进,食物吃得竟不如猫兔子吃的多,然而,粮草的行程却算入他预料之中。
三军断粮的第二日,果然殷地的粮草大批运来。
阿忠先是眉目大展,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却命阿信、,马毅等人切勿走漏风声,竟让人去富户、甚至普通人家抢夺粮食猪羊,惹得城内哭声震天。
乌米尔的探子果然回去报告昭曜军无粮,乐得乌米尔中午足足吃下整只羔羊。
便有将军建议道:“大帅,现在他们都没有吃的了,城里又那么乱,咱们攻城吧!”
乌米尔却扬起浓黑的剑眉,笑着擦拭自己雪亮的大刀:“你急什么?他们既然抢了吃的,就证明还有吃的,我看他们明天吃什么!”
另一个部将却道:“万一再等下去,他们的粮草来了呢?而且,现在那个瘫子还没回来,我们一鼓作气,攻下来吧!”
乌米尔细细琢磨了一阵,深邃的绿眼珠迸出阵阵炫目之芒,扬起大刀,道:“明早天未亮时,开始攻城!”
阿忠那头料到乌米尔攻城就在这几日,晚上将抢夺来的猪羊全部宰杀着吃了,命全军和衣而备,三面城墙全面警戒,果不其然,天色稍稍泛着幽蓝时,乌米尔便命人兵分三路,将城三面包围,开始架云梯攻城。
草原人都有百步穿杨之技,千万只火箭带着摄人的力道入城墙,硝烟滚滚。
昭曜军昨日终于吃上饱饭,神百倍,亦不相让,云梯上,不断有人被石头砸落,爬上云梯的人亦是络绎不绝,上城墙挥刀一路浴血,阿忠命人烧云梯,乌米尔令人登城者重赏。
阿忠阿信亲手斩杀无数攻上城墙的莫崖勇士,然双方僵持了一上午,昭耀军终于占了下风,乌米尔命人开始撞门,更有数万骑兵步兵往正门冲杀,正在这时候,天空忽然黑下来。
忽一只巨鹰凄厉长鸣,不绝于耳,天空中忽然飘忽起阵阵幽蓝的云彩,遮天蔽日,连那攻城的鞑子们亦忍不住抬眼相望。
却见天空中,千万只蓝蝶齐齐飞舞,旖旎如蓝虹。
空中更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彩凤,绕上空盘旋不绝。
乌米尔的大对人马竟纷纷仰头望天,神态迷醉,竟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弓。
乌米尔挥舞着大刀,长吼一声,惊天动地:“都给我上!丢弃刀弓者斩!”
众兵士们却丝毫没有反映,甚至有人竟下马望天,更有甚者已倒在地上。
阿忠等人先是惊异,阿信反映快,便道:“大哥,王爷回来了!快命人趁乱攻出去啊!“
昭耀军便开城门攻杀,阿忠第一个冲在前面,斩杀无数,空中巨鹰的翅膀竟调转了方向,蓝蝶彩凤亦是缓缓飞走。
面对丧失战斗力的鞑子兵,昭耀军一路斩杀,削泥似的,乌米尔只得速速命剩余的兵统统撤走,一共派出两万人马,损失了大半。
阿忠深知穷寇末追的道理,带领将士们回城,却见慕辰白袍飘飞,早已坐于城楼正中,风烟之上,三军将士们齐声欢呼时,慕辰悠远的双目正眺望远方。
“大将军,你回来了!”阿忠头一次敬称如是。
清点死尸时,却有一昭曜兵尸活了过来,趁众人欢呼雀跃之时,拔出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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