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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溜边的黄花鱼
元旦过后,激动人心的“换轮胎”时刻终于来临了。
整个上午,我和小唐都心无旁羁的守住现场作协调,在两个昂贵的美国专家和一群中国搬运工之间鸿雁传书。
正式挪机器的时候,搬运的头头老范拿了g" />撬b" />在机器的底部东一杵西一bsp;/>的,惹我和小唐无比心痛的大叫:“轻着点儿,小心机器!”
他提的各种方案都被小唐否定了,最后光火起来,“你们去洋人那里弄弄清楚,到底要怎么搞。”
小唐只得过去征求专家的意见,那两个工程师立刻走过来,接过b" />子对着机器底部就是一通敲打,目瞪口呆的老范立刻来了民族情绪,“我说小唐,这就是你们不地道了,他们那样粗" />暴,你连个屁都不放,我们才 />着机器,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小唐嘻嘻一笑,“老范,我可是心向着你的,他们要是把机器弄坏,二话不罗嗦,直接让他们赔,人美国佬赔得起;你万一搞砸了,我找你赔?你这做一趟也就赚个三四千,回头再让你掏几百万美金出来,不值当啊!”
老范气不恁的说:“那也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好歹也说说他们。”
“行!”小唐一点头,他不就是干协调的嘛,如果供应商撂挑子,没得耽误时间,当下也没废话,走过去跟两个美国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两个洋人瞄了瞄他,继续干活,手下仍是不知轻重。
“瞧见没,我可是把话带到了,他们不听,我也没辙。”小唐无奈的摊摊手。
“我们可是你说啥就是啥的。”老范脸部线条扭曲起来,实在太没面子了。
“谁让我说什么,你们都听呢!”小唐打起了哈哈。
我赶紧别过身子去,以掩饰来不及收敛的笑容。
小唐笑着拍拍老范僵硬的肩道:“行了,别跟我扯了,咱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帮中国人的忙,那就真让老外看笑话了啊!”
老板比我更着急,隔半个小时就打电话过来询问进展,我干脆找了个电话接在现场,让他听实况转播,总算安抚了他那颗无比焦躁的心。
终于,终于这个伟大的工程在下午二时许全面顺利竣工了。
老板一高兴,豪爽的说,找个时间把对这次项目有功的相关人员拉上,好好聚一聚,他买单。地点,费用都我说了算,我明白他是因为对我了如指掌才肯这么拍板的,知道我胆小,不会胡来。
放下电话我嘟着嘴道:“他要把这请客的钱折了现发给我们多好啊!”
张婷白了我一眼,“你就想吧!没听人总结过我们公司的一贯政策嘛:只许浪费,不许贪污!”
还没等我把聚餐组织起来呢,公司的新年酒会却先来临了。
我单刀赴宴,身后连个跟班也没有。张婷一向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聚会,乐得借着怀孕的事由推了,我虽然也不想来,可这边一共就邀请了我们两个,如果一个都不去,以后还怎么过来混啊!
进了宴会大厅,眼前一片闪烁,今年行政部也时尚了一把,一人发了若干亮闪闪的a" />针,女孩子们别在a" />前,或是耳垂,顿时成了一个个闪亮动人的仙女。
我来的晚了,大多数人已经落座,小唐和薛微他们一干熟人周围早没了空位,只是遗憾的向我摆手。多才多艺的娜娜同学更是身担重任,当起了主持人。
我在离主席台不算远的靠边的一桌找了个位子,在座的人多半不认识,仿佛几个是市场部的女孩子,另有几个是规划部的老将,都是各聊各的。
所幸没多久又加进来三个工程部的小伙子,也是因为晚到,自己部门没位子了。
这几个吃饭时经常坐在老宋旁边当陪衬的,居然也都是油嘴,说起话来让人忍俊不禁,解除了我不少的寂闷。
各自打招呼后就听他们聊起了某工跳槽的事。
甲工道:“他可是跳槽大王,这次不知去了哪里?”
乙工撇嘴:“哼,估计还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丙工摇头道:“非也,是去了东莞,工资翻了两番,但签了卖身契,两年后才回来。”
甲工讶然:“他老婆孩子都在这里,怎么抛得下?”
“有什么办法,要供房子呢。”
甲工沮丧道:“说起房子就愁,我的房子还不知在哪里飘呢,没有房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乙工嗤笑,“你们都是定势思维,总想着房子-老婆-车子的路线,何不学学我,先买辆二手车,自然有姑娘愿意搭我的车,一来二去女朋友就搞定了,一年下来,女方家里催着结婚,她爹掏腰包给我们的房子付了首期,轻轻松松就把老婆娶回家。总结我的路子就是:车子-老婆-房子。”
我去洗手间,迎面看见过道上中方最高级的领导陈总正和钟俊海谈笑风生。
陈总拍着他的肩道:“小钟,好好干,前途无量的。”
临走又对钟俊海嘱咐:“哦,别忘了替我向钟院长问好,改络上向我倾吐的那些烦恼,心里不觉黯然。一个有所辜负,一个不断忍让,无非因为一个不爱,一个痴心。
吴军是个沉稳内敛的人,说话不温不火,但并不枯燥,总能找到令对方感兴趣的话题,餐用到一半,我已完全适应了他说话的风格和所营造的轻松谐趣的氛围。
“我们班上有个巴西同学,人很热情,对中国也一直好奇,所以经常跟我们一起聚会聊住,否则,只怕一个转身,你已经投入别人的怀抱。”
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在我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震荡,尤其是他眼中呼之欲出的真诚令我一瞬间差点就要相信,直觉面红耳赤,几乎失却心跳。
但那不过是短短数秒的错觉而已,刚说完,他就面色一变,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若无其事的大口嚼饭,然后问道:“你对这个答案满意么?”
那张可恶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正经的影子。
平白被他耍了一下,我没好气起来,“不满意!你最好说实话。”
“实话可不见得有这么动听了。看,你刚才脸都红了。”
我冷哼一声,“少打岔,好好说。”
他吃得差不多了,用餐巾抹了抹嘴,啜一口咖啡,才正色起来,道:“实际情况是,我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也省得我妈老在面前唠叨。碰巧,你又这么急着想结婚,所以,我想不如我们两个试试,好歹咱们也算知g" />知底,省却彼此探索的累赘。”
“打住!”我不得不朝他怒吼一声,“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跟你凑合,再说,你想结婚,为什么不去找温静,你该娶的人是她。”
钟俊海并不理会我的激动,悠然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幸福的家庭通常由一个聪明的老公加一个愚钝的老婆组成,温静为人太j" />明,也太好强,不是我中意的理想结婚对象,倒是你,外表看着挺聪明,骨子里却又傻气又冲动,实为……”
我再一次被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抓过餐巾揉了一揉,向他掷去。
钟俊海头一偏,餐巾在他肩上散开,白白的一片搭拉着,有点可笑。
他伸手扯下,啧啧道:“瞧,刚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我怒极反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真要谢谢你的抬举,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因为你并不是我的理想结婚对象。”
我穿上外套,拎起包,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钟俊海并没有追出来。我裹紧衣服,在清冷的夜色中瑟缩的走着,心里凝聚了一股愤懑之气,如哽在喉,又无从发泄。
抬头看看夜空,连月亮都不曾出现,真是无望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