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非就木然地坐着，不说话。

    说多错多，干脆不说，看你奈我何？

    “洛小姐好像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他双手交叉而握，微微朝她的方向倾身，不解地看着她。

    洛非正襟危坐，“怎么会？雷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么说你一向对待客户就是这样的吗？”他嗤笑了一声，“你是刻意向我展示你的不专业吗？”

    洛非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半晌，她艰难地说道：“我才来没多久，业务方面确实不是很熟练。我让我师傅来跟你谈，怎么样？”

    她口中的师傅，就是之前跟她在一起的陈姐，她确实没来多久，是陈慧珍带着她在跑业务。

    “不用了！”他站起身来，“我两次向你展现了我的诚意，但你既然摆明了不欢迎我，我对这样的合作实在愉快不起来，我看我还是告辞好了。”

    洛非跟着站起身来，脸色苍白。

    总觉得他的话里，有着双关之意。

    他两次向她展现的诚意，昨天主动约见她，今天主动来找她，似乎就是在给她机会，让她主动吐露她的身份，但她装聋作哑。

    如果是为私事，那倒罢了，他走了就走了，反正她早就决定要斩断过去了。

    但对于公事，如果他一走了之，科长必然会责怪她，试想她以后再怎么努力，哪里能拉到比雷氏更好的合作对象呢？

    “请问一下！”

    她鄙视他，同时又暗恨自己的没出息。

    她既然自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又为什么要表现出这种有违常理的态度呢？反正他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证实的，是不是？

    “嗯？”他适时地驻足，回头看她。

    “刚刚有所怠慢，还请多多见谅！”她调整了心态，脸上已经武装起职业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的产品，别看我们厂子小，但我们真的是很有实力的，只不过在营销方面做得不尽人意，所以没什么名气而已。”

    洛非一摆正自己的位置，立马显示出了自己的专业水准来。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陆姐，我是洛非，麻烦你送一点昨天刚包装完成的成品过来，谢谢！”

    接着，为了做对比，她又拿出了放在储物格里的市面上颇有名气的同类产品，一一铺展开来。

    雷烁静静地看着她不停地忙碌，这个时候，她完全放下了她可能暴露身份的担忧，专注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从容与自信让他格外出神。

    即使一个人的容貌有变，气质与神态却是不会随之改变的。

    陆姐很快把东西送了过来，这家豆制品厂以生产豆豉、白菜豆腐及豆腐干为主，但生产工艺又与市面上常见的稍有不同。

    洛非将其他牌子的产品分别切出来一小块，又备好漱口水，想让雷烁体会到口感的不同。

    这一切行为她都表现得泰然自若，他也没有刻意撩拨她，两人倒真像是公事公办一样。

    品尝完样品，她问他感受，他也认真说感受。她顺势问合作的事，他说要去制作坊间先参观考察看看。

    她带他去了。

    其间他问了很多相关细节的问题，她对这些技术问题并不清楚，还好听说他要参观制作坊间时，厂长也跟着来了，这时就由他帮忙解释说明。

    洛非和刘科长落后一步。刘科长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停下步子，他压低声音问她：“一定要想办法拿下雷总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供销合同签下来，奖金可以多给你一成，怎么样？”

    洛非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雷烁，此时他极其投入地听着厂长的介绍说明，并没注意到她这边。

    刘科长已经在向她合什作揖了，即使他没察觉到她和雷烁的非常关系，他也不敢对洛非不假辞色，因为全厂上下所有人都觉得，像洛非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会选择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子上班，真是太过屈才了。

    “我尽量吧！”洛非叹了口气。

    她到这家豆制品厂上班，也是因缘际会。她是在动车上遇到陈慧珍，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打算花五十块购买车上的盒饭，却被陈慧珍拦下。

    那时候，她们已经聊过一阵子了，也不算突兀。

    “我这里有泡面，搭配我们厂生产的豆腐干，可好吃了。动车上的饭这么贵，又不好吃，你还是别买了。”

    盛情难却，她到底接受了陈慧珍的好意。后来发现，这个名叫‘青岚’的豆腐干又软又香，确实比普通的豆腐干要好吃得多，但很奇怪市面上基本没见过有这号产品的存在，一问之下，陈慧珍说了种种原因，洛非有所触动，反正她也没什么目标，于是毛遂自荐进了明月山豆制品厂的供销科。

    她对产品有着十足的信心，但从小到大受过的训练，是怎么隐秘地从别人那里窃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哪里懂什么营销之道？所以两人的推销之路，并没那么顺利，反而因为她有几分姿色，让对方产生了歪念。

    参观完工厂，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明月山豆制品厂算是家族企业，全厂包饭的。

    本来厂长的意思，是按照最高规格的标准在外面包一桌宴席来款待雷烁，不过雷烁却说就在厂里的食堂吃就可以了。

    刘厂长诚惶诚恐，同时又兴奋异常。雷烁在他眼中是高高在上的所在，但表现出来却是平易近人的一面，这么一尊大神突然降临工厂，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厂长夫人亲自下厨，为雷烁准备了很多山村野味，还取出了自己家酿制的米酒，甚得雷烁欢心，一桌人又轮番敬他，他来者不拒，一圈下来，半坛子酒都被他喝掉了。

    这种农家自制的米酒入口绵软香甜，度数很低，容易哄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但后劲奇大，半碗喝下去也足能让你睡上两小时。

    雷烁酒量不算小，但他也低估了这种米酒的后劲，一席下来，他双颊通红，头脑里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那么，合同什么的，也是没办法谈的了。

    司机把雷烁带回去休息，厂长让洛非跟着过去守着，等他醒了就谈合同的事。

    洛非不肯去，说这样自降身价反而不好，等他醒了再电话另约时间谈就可以了。刘厂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