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店这条线索值得一探。

    我们来到那家纹身店，老板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老手艺咯，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店，询问我们想纹什么图。

    我没打算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们知道石溪真人经常会带一些女人来你这里，要你在她们的胸口，纹一朵玫瑰花，我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板浑身一颤，脸都白了，瞪着我们三个，表情变得蛮横起来，喊了一声不知道，挥手赶我们三个出去。

    这反倒令我们大喜过望。

    老板的反应如斯激烈，说明他知道一些什么，我们自然不会放弃，于是我一翻手，擒住了他。

    老板受制，惊怒交迸：“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小心我报警抓你。”

    我笑着说：“老人家，你别这么激动呀，我们只想问你点事而已，又不是要害你。”

    “你打听石溪真人的事，就是在害我。”

    老板的额头直冒冷汗，惊恐地往店外瞅了瞅，仿佛外面有鬼在看着他一样，神情软了下来，央求我们不要问他任何有关石溪真人的事情。

    我还想与他讲些道理，见素忽然神色一冷，银针唰唰唰射了出去，定住了老板，然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时间紧迫，外面有石溪道观的眼线，我们暴露了。”

    我啊了一声，急忙把店门关了。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伴随着绵绵流水，宛若妖妖仙音，分外空灵的吟唱，见素对老板施展银针奇术“相忘”，逼迫他回忆起所有，一一道出。

    令人窒息的五分钟一秒一秒过去，老板全部招了。

    嘿嘿，就连北护法都承受住的“相忘”奇术，落在一个老头子身上，他岂有不招的道理。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有一天，还很年轻的老板接待了两个客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妙龄少女。

    少年就是日后的石溪真人，他带着那个妙龄少女来纹身。

    老板说，妙龄少女的胸口有一块触目惊心的烫伤，令她非常自卑，于是想起老板给纹个图，遮盖一下。

    老板看了看那块烫伤，灵机一动，发挥奇思妙想，围绕那个烫伤纹出一朵妖艳的玫瑰花，宛若神来之笔，彻底改变了少女。

    少年和少女都非常满意，接连谢了几次老板才离开，然后老板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回来过。

    直到十多年前，石溪真人刚被发配到广州不久，他再次来到了纹身店。

    老板当然认不出石溪真人就是当年那个少年，直到石溪真人提醒了他，他才猛地回想起来。

    老板没有看到有女人陪伴在石溪真人身边，于是顺嘴问了句。

    石溪真人当时的情绪很惆怅，说了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旧人重逢又怎样，物是人非事事休。”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石溪真人会带一些美貌的女人到老板这儿来，要求在她们的胸口纹上一朵玫瑰花。

    那些女人一颦一笑，似乎总有一些地方，依稀能看到当年那个妙龄少女的影子。

    听到这些，我们全惊呆了。

    原来那朵玫瑰花是石溪真人的……真爱啊，很可能是滋味最美妙的初恋哦。

    见素看着我说：“我们得赶紧找到这朵玫瑰花。”

    我点了点头，打开后门，三个人悄悄溜走了，然后见素给北派传递了消息，只过了半日，便有消息返回。

    玫瑰花找到了，她在市内一家医院上班，是一位护士。

    我看着见素，欲言又止，见素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说，石溪真人约过那么多女人，还有一个初恋玫瑰花，这些隐秘的人和事，北派都能查出来，你们是不是……

    “你猜得不错。”见素没打算隐瞒我，“石溪真人身边有我们的卧底。”

    我心道一声果然，不禁惊叹北派掌教的手段高绝。

    能了解石溪真人隐秘的人，必然是距离石溪真人很亲近的人，而且深得石溪真人的信任。

    这绝非一两日时间，北派就能凭空变出这样一个卧底来。

    也就是说，在很早之前，北派掌教就开始布局对付石溪真人了，或许从石溪真人被发配到广州那时起，卧底计划就开始了。

    太可怕了。

    无论是北派掌教，还是石溪真人，他们玩阴谋阳谋，手段都是绝顶，我这个南派掌教远远不及。

    急匆匆赶到那家医院，我们打听到玫瑰花在正值班，于是赶紧寻了去，找到她人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喝茶。

    站在窗外一眼看过去，玫瑰花的侧影美如画，令人感到窒息。

    我们敲门的时候，她缓缓地转过身子，动若柔水，虽然容颜已老，脸上有了皱纹，但她的气质依然卓卓，不输于休息室内的那些年轻护士。

    寻了一间空房，四个人坐了下来。

    玫瑰花喝了一口茶，看着我们三个，露出格外惊讶的表情：“你们想问我花不落的事？”

    我和见素对视一眼，她摇头道：“石溪真人入道门前，俗名不是这个。”

    玫瑰花呵呵笑了笑：“他经常换名字的，身上有股子傲气，似乎世上没有一个名字能配得上他，花不落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名字，他也喜欢我这么叫他。”

    叹口气，神色弥漫满满的的怀旧情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我和他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全部摇头苦笑。

    见素看了玫瑰花一眼，忽然发问：“你知道花不落的祖坟葬在哪里吗？”

    这样唐突的提问，太过直接，但我们知道见素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她如此直接，就是为了刺激玫瑰花一下，看看她的反应。

    玫瑰花的眼眶放大了许多，双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狠狠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

    她的呼吸彻底凝滞。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我心中一喜，觉得有门。

    眼瞅着见素一翻手，指尖夹着一枚枚银针，我心生不忍，凝视着玫瑰花的双眼，诚恳的道：“我们不是坏人，如果您知道花家祖坟在哪里，请务必告诉我们，事关苍生。”

    玫瑰花瞥了我一眼，良久，她缓缓地开口：“你们想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