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来，黄雨希每天都为毛一凡施法，帮他加速身体里天莲混元丹的吸收。

    毛一凡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一天比一天舒服自在，这不禁让他喜上眉梢。不过短短七天的时间，他竟然可以活动自如了。

    “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明天就动身吧？”黄雨希问。

    毛一凡并没有立即回答，向前走了两步，双手叉腰，出神地望着远方的云海和层峦。过去的一部分记忆已经缺失，很多事他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脑海中残存着许许多多细碎的残片，像被风吹落的一片片落叶，凌乱地飘散在记忆里，他甚至无法将它们有序地拼接起来。

    “毛家道堂……”毛一凡喃喃道。

    关于毛家道堂，毛一凡已经零零散散地记起了一些事情。可是，脑海里依然有太多的空白需要填充，也许，去了那里，许多残缺的记忆才真正可以重新复原。

    第二天一早，毛一凡和黄雨希便辞别了罗大伯，往毛家道堂所在的凰岭镇去。

    临行时，毛一凡嘱咐罗大伯，若竹攸来找他，就告诉她他已经回毛家道堂了。

    离开了茅山，毛一凡一路上依然心事重重。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紫萱师姐凄惨的枉死，自己无端蒙冤，沈弘仁恶毒的迫害，还有徐家兄妹的羞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恍惚，仿佛做梦一样。他也曾怀疑过那些事情确实是做梦，但当他好几次提气运功却发现自己一点功力也没有了，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些触目惊心的事实，可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再去回忆，这些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这一路，毛一凡和黄雨希聊过很多事情，虽然黄雨希已经尽力开导他，他尽管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黄雨希看得出来，这些事情，他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放得下的。

    黄雨希已经知道了毛一凡失忆的事情，但对于他脑海中目前到底想起了多少以前的事，她不清楚，毛一凡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进凰岭镇，那些街道店铺，那些旗幡房舍，渐渐开始从过去的记忆中慢慢苏醒，是的，就是这里！

    “我怎么觉得这镇子气氛怪怪的？”黄雨希扫视了一下四周。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表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和一般的市镇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个镇子看起来也不小，可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按说，市民们交易买卖，街上车水马龙，应该非常喧闹才对。

    “是吗？哪里怪怪的？”毛一凡转过头来看着黄雨希。

    黄雨希又仔仔细细地将眼前的市镇扫视一遍，“太平静了。”

    毛一凡眉头一皱，伸长了脖子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抓耳挠腮，“好像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你之所以反应这么慢，跟你修为的丧失有关，因为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敏锐度降低了。”黄雨希向人群中走去。

    毛一凡跟上她。

    “那我们现在就回道堂？”毛一凡问。

    “不，先看看情况。”

    毛一凡带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下瞧瞧瞅瞅，面馆儿，酒馆儿，包子铺，糖酥铺子，布店，百媚阁，寿衣坊，棺材铺……临街的店铺一家家映入眼帘，不声不响地唤醒毛一凡往日的记忆。自己确实好像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了。

    一个人从身边过去，冷不丁撞了毛一凡的肩膀。那人看也没看一眼毛一凡，径自过去了。

    “哎，你这人，撞了人怎么也不说声对不起啊！”毛一凡转过身冲着那人喊，那人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一样。

    “哎，站住，我说你呢，撞人了不知道道歉吗？”毛一凡把声音提高了八个度，捋起袖子，一副要找人大干一架的样子，跑回去一把抓住那个人。

    “我说你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那人没有抬起眼睛，只是平视着毛一凡，一声不吭。

    “难不成是个哑巴？”毛一凡松手，那人又一如既往地循着自己原来的方向走去。

    “唉，既然是个哑巴，那也只好算了喽，我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毛一凡耸耸肩，回头去追黄雨希。

    在一家包子铺前面，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正在殴打一个和他们一样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那个被打的小孩子头上插着一株益阳草（益阳草，喜阳草本植物，叶若羽毛，翠碧如玉，根茎纤细，草体半透明，光泽鲜亮，一般用于躯阴避邪），被一群孩子殴打却一声不吭，也不反抗，也不哭。打人的那群小孩子一样没有一个人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哎！你们怎么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人！”毛一凡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

    那些小孩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依旧对地上的小孩子拳打脚踢。

    毛一凡跑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那些打人的孩子。

    “我说你们这些小混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不觉得羞羞吗？”毛一凡两手叉着腰，无奈而又恼火地地看着他们。

    地上的那个孩子，倏地爬起来就跑，后面一群孩子追上去。

    “哎，还有完没完，适可而止啊！”毛一凡一把抓住一个毛孩儿。

    “你们为什么打他？”那孩子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被他拎着也不抵抗，也不挣扎。

    “怎么，又是一个哑巴吗？”毛一凡心一抖，赶紧放下手里的孩子，孩子一落地便跑开，去追他的同伴。

    “怎么回事？怎么镇子上突然多了那么多哑巴？好像大家都不会说话了！”

    毛一凡一把抓住身边路过的一个中年男子，“大哥，请问毛家道堂怎么走？”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被毛一凡拉住胳膊，站在原地像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又是个哑巴！”毛一凡一松手，中年男子又沿着原来的方向走着。

    “到底怎么回事！”毛一凡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双手叉腰，呼呼地出着气。

    “你看他们的眼睛。”黄雨希冷冷地说。

    毛一凡扫视着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顿然大骇。

    “怎么会……”

    “我观察很久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两眼无神，目光呆滞，行动缓慢，而且，似乎都不说话。你仔细看，他们来来去去就像机器一样，做着匀速运动，正常的人是不可能这样走路的。他们看起来完全像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什么！”毛一凡大吃一惊。他又定睛仔细看了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店铺里的老板伙计，交易的客人，果不其然！

    “怎么会这样！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记得这条街原来很热闹的啊……”毛一凡着急地挠着头。

    “看来，此中定有蹊跷。”

    “酒旗还是像过去一样被风吹动着翻飞，那些店铺也依旧像过去一样开张着，交易着。人们都还做着和过去一样的事情，一成未变，可是……镇子却好像整个的失去了生命一样！”毛一凡恍然大悟。

    “对，这个镇子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此，没有生命气息，他们就像一个个梦游的人一样。这些人……可能都已经失去了心智……”黄雨希放眼望去，一条街四通八达，整条街上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所有人都在运动着，可又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毛一凡站在街道中央，看着人来人往，感到一片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