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因为那名神级老者的一翻话瞬间凝固起来，在一片安静中，舒程澄沉着脸看着对方，心中有一股差一点就被人算计了性命的愤怒感渐渐升起——确实，算计了她性命的两个人，现在已经被灭得连渣都不剩了，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原因特殊，她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命都丢了！而现在，神殿这些人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她是无辜的，居然还有脸来审判她？凭什么？就因为算计她的教皇死了，而她还活着？

    舒程澄开口了，她的声调有些尖锐：“什么绝魔体质，什么神之灵柩，我原本就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我之所以会答应他们帮忙开启，是因为他们言辞恳切的请求我，因为他们骗了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做这件事情可能是以付出我生命为代价的！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被杀死而我毫发无伤，我说过当时我昏迷过去一段时间，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我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你们神殿，却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怀疑我？你们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说谎的人是你们的教皇，因为被骗的我没有死，所以你们要审判我？请问我究竟犯了什么罪？有什么过错？还是说你们神殿的传统就是这样？教皇利用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蛊惑他人送命，你们则是仗着人多势重想压迫一个无辜的人屈服？假如我不是一位高级源师，你们甚至都不必召开这个什么审判大会，直接派人将我杀了分尸掩埋，反正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无辜的可怜虫和你们势力庞大的集团对着干嘛！”

    说完了以后，舒程澄大喘了一口气，她这人有个特点，越是被激怒时，脑子就越清楚，就像是愤怒的火焰会将她的理智摧烧得更加旺盛，她的语调也会随之高亢、迅速，一针见血的猛戳别人的痛处。

    果然神殿的众人听完她连珠带炮的这一席话，即使是地位较高、实力超强的一些白袍也忍不住朝她怒目而视，后面坐着的那些红袍紫袍更是大声怒骂“住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胆敢污辱我们神殿！”起来。

    但那名神级老者却似乎对她话里的不敬丝毫不在意，他的双手仍旧笼在衣袖中，眉眼低敛，和之前打碎契约魔法球，攻击舒程澄时的凌厉判若两人，他不缓不慢的说道：“绝魔体质，做为开启神之灵柩时献祭的最佳生命体，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任何人得到，他们的做法都会同教皇一样！”

    “而你，”老者抬起头来，声音变得有些阴冷，“我们神殿今天召开这个审判大会，并不是为了追究教皇的真正死因，而是，追究你为什么‘活’下来的原因。”

    舒程澄被他盯得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她立刻站回原来的位置，硬是逼迫自己与他对视，怒道：“我活下来有什么好追究的！难道我能活下来也是罪过吗？”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十分清楚的传到在坐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黑暗时代降临以来，人类曾经有几次因为自相残杀而几乎使自己的种族完全灭亡，其中有一次最为严重的事情，是有关于‘绝魔体质’的献祭者开启神之灵柩后，不但没有献祭成功，反而将神明遗留的残魂污染了！自那以后，他借着被污染的神明残魂之力，疯狂杀戮人类，他还利用残魂之力，找到一个又一个的神之灵柩，将它们全部污染，在那之后的一年时间里，他带来了人类历史上最恐怖，最血腥的杀戮之战！

    从那以后，人们才终于醒悟到，绝魔体质的人除了是能够开启神之灵柩的绝佳献祭品外，还有可能是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灾难的恶魔！”老者毫不停歇的继续道：“而你！做为开启灵柩后没有被献祭的绝魔体质，恐怕你早已经将神明残魂污染，并借神魂之力出奇不意的杀死了两名神级吧！只是你不知道，在几万年以前的遥远历史里，有一个曾经跟你有同样遭遇的人，他吸收了神明的残魂之力，却没有用这种力量来帮助人类抵御深渊魔物的入侵，而是如同魔鬼一样，肆意杀戮本是同伴的人类！我说的没错吧，舒阁下？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堕落者小姐’？”

    在场众人听着老者说出了这些之前闻所未闻的秘辛，惊讶的同时都不由向在场的帝国首相、源师协会分会会长等现场地位崇高，实力雄厚的人看去，只见他们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但更多的人则是神情严肃，脸色阴沉，就连最为护短的源师协会分会长亚尔曼，脸上也是出现了惊疑不定的神情，但惊的方面更多一些，显然对于刚才那名神级老者所说的秘辛，他也是知道的。

    这么说来，事实或许还真的就是这样？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真的成功开启了神之灵柩，但她不但将灵柩中的残魂污染了，还趁机狂杀了教皇和另一名神级人物！？

    所有人看向舒程澄的眼神都变了，甚至有些人的心中开始担忧：她吸收了神明的残魂，居然连两个神级都能同时杀死，她等一下会不会就如同秘辛中的那个堕落者一样，大开杀戒，将在场的人类全都杀个一干二净？又有人想：神殿既然知道这件事，就不应该这样对她咄咄相逼，要是说出事实将她逼得脑羞成怒发起狂来怎么办？她连神级都能杀死，自己这点能力恐怕还不够她吹一口气的！

    在众人心中瞬间变成大魔王，被意淫成立刻就会脑羞成怒翻脸的舒程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刻意去搜寻了一下亚尔曼和呼延休的脸色，毕竟他们两个是在场权位最高的人中最有可能替她说句公道话的了。

    但她见亚尔曼虽然没有其他人这样剑拔弩张，但脸上已经是一片凝重，而呼延休这个曾经被她救了性命的人见她看过去，眼神闪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却是明明白白写着了他相信那个神殿老者的话，他也已经怀疑了，不，或者说，确定的成份更多！

    舒程澄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人，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全都相信了这个神殿老家伙的话了？就凭他随意编造两句，他们就相信她跟那个什么历史上的杀戮魔鬼一样，成了什么堕落者！？

    舒程澄怒道：“什么鬼堕落者！你亲眼见到我杀了那两个人了吗？”

    “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你作为献祭者却能活下来的原因！”

    “说得通……”个屁！舒程澄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她感受到一种被人误解却百口莫辩的无助感，她愤怒的说道：“那两个人会被杀死，是因为我们开启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之灵柩！那只是一台……一台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军舰！他们是被军舰上的主脑杀死的！”

    坐台上有一些较为敏感的人，见舒程澄说了那几句话后，有几个神级的老家伙脸色瞬间就变了。

    神殿老者突然间冷笑了几声，说道：“不愧同是堕落者！你还想狡辩？你所说的这些词汇，和当年那名堕落者所说的一模一样！军舰？主脑？嗯？”

    在这一瞬间，舒程澄的脑子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明白那关于堕落者的真相是怎么回事！她瞪大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惊异，突然间，她大叫道：“穆朵克拉！”

    就在她大叫时，神殿中一些在听到她嘲讽教皇和神殿时就已经怒不可遏的牧师立刻朝她发动了攻击！舒程澄不闪不避，凭那一大片小型风刃噼哩噗噜的打过来，在她身边通通消失不见！

    左边的坐台上，穆朵克拉仰天一声大吼，庞大的身躯从四方形的窄小空间中爬出来，将附近的坐椅撞得七扭八歪的，它巨大的翅膀一张，便从坐台上朝前一路猛撞，幸好因为之前许多人惧怕红龙的威势，都坐得离它远远的，以至于它就这么奔跑着冲下来时，没有压死任何一个倒霉鬼，附近的场地因为它的跑动而碎屑乱飞，地动山摇！

    但它才刚冲到坐台边缘，就被神殿的另外三名圣级飞过来挡住了去路，穆朵克拉怒吼道：“谁敢挡我红龙大人的去路！？”但嘴里叫嚣着，面对着三名圣级的阻拦，它却不得不停下来，愤怒的瞪着三人。

    现场众人都被神殿的人说出手就出手的态度弄了个措手不及，很多从未听说过什么堕落者秘辛的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舒程澄毕竟是个高级源师，神殿还没审清楚的吧？源师协会的分会会长还坐在贵宾席上呢！

    舒程澄大叫道：“光明神殿！还没找到证据就想杀人灭口吗！？”她双手做出一个砍势，前方便出现一道小型龙卷风将扇形石栏绞了个粉碎，接着她抬头向那些朝她攻击的牧师望去，就在神殿坐台的上方，突然然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火球，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直径甚至超过一米，猛地朝下方砸去。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声大叫起来：“瞬发魔法！”

    而就在火球即将砸到下方的神殿众人时，一道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防御罩将火球尽数挡住，并将撞击后爆破连连的火焰往上兜去，最终化作缕缕轻烟消失在高空中。

    亚尔曼出现在神殿那名神级老者的身边，他看着怒容满面的舒程澄，叹了口气，说道：“舒，假如你不是堕落者，是否能让我们搜查你的识海记忆，回顾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