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

    荒山之上，霎时间显得无比寂静。

    楚乐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身子不断轻颤的墨沉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沉烟不知为何，在那之后便如同僵在地上，除了身体颤抖之外，什么动作也没有。

    许久的沉默之后，墨沉烟啜泣着抽了一口气，随后猛然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刺了下去。

    楚乐一见，哪里容得她这样自尽，飞身上前夺过墨沉烟手中的匕首，将其丢在一边。

    墨沉烟眼看自杀不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楚乐心中并没有怨气，有的只是满腔疑惑。

    他想知道真相，是什么让看上去胆小怕事的小沉烟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墨沉烟只是不断地哭，似乎有一刻想说什么，但是刚刚张口便哽咽而回。

    楚乐无奈，只得站在墨沉烟身边，看着她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似乎把眼泪流干没了力气。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是也大概猜出了一些。”楚乐缓缓道。

    墨沉烟身子一颤，并没有说话。

    “你是想为你青媱姐姐报仇？还是因为，自己也许就是下一个青媱……”楚乐思索了许久，也大概能猜出一二。

    墨沉烟似乎是被楚乐猜到了心思，停止了啜泣，把头埋了下去。

    楚乐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楚家给我准备的祭女，我也会让人把她们放了的。”

    墨沉烟听了楚乐的话，似乎感到一丝不可思议，回过头看着楚乐许久。

    “为什么……”墨沉烟喃喃道。

    楚乐道：“没有为什么，我的记忆虽然有些不完全，但是也大概能猜出之前给你们带来多大的伤害，如今，你们自由了，若是你还愿意留在楚家，你仍旧是楚家的大少奶奶，若是你不愿，那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出路的。”

    墨沉烟听着楚乐的话，一脸不可置信，不知为何，此刻在她眼里，楚乐似乎如同一个大人一般，完全不是平日里的感觉。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楚乐淡淡道。

    墨沉烟顿时忍不住，扑到楚乐怀中，将楚乐紧紧抱住，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楚乐看着墨沉烟，不忍道：“傻丫头。”

    墨沉烟颤声道：“之前，青媱姐姐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旁，看着她的样子，我，我实在好怕，好怕自己，还有姐妹们会变成她的样子，我，我……”

    楚乐拍了拍墨沉烟的背。

    他并不怪墨沉烟，毕竟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面对这样的命运，她自然会想要抗争，无论在她的心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一切的罪过，都起源于自己和楚家，墨沉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楚乐此刻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当初自己所在的世界真实发生过的？若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曾经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之后发生的事情，似乎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矛盾？自己的记忆，又是如何丢失的？

    若是那个神秘老头说的没有错，是自己在秘境之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将自己送进这个世界，这个属于自己的记忆的世界，那么，他又有什么用意？

    楚家，议事厅。

    “什么？少爷和少奶奶出城去了？”楚家大长老楚朝云高坐眉头紧锁道。

    一旁的楚天问道：“去了哪里？”

    一名侍卫道：“是的，似乎是往城北荒山去了。”

    “城北荒山？”楚朝云和楚天面面相觑，颇有些不解。

    “去城北荒山做什么？”楚天道。

    侍卫道：“属下等人虽然不敢靠近，但是远远看上去好像是给人祭拜……”

    “祭拜？”楚朝云道，“今日，不记得是哪位楚家的长辈或者乐儿的朋友的祭日啊。”

    “大长老，你可还记得，去年那件事情？”楚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去年？”楚朝云先是有些茫然，随后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是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楚天点了点头。

    楚朝云捋了捋胡子，道：“当年，青媱的身体已经有些不行，但是没想到乐儿突然失控，将青媱的全部精气都给吞噬殆尽，最后那丫头不幸身死……”

    楚天叹了口气，道：“原本没想过会这样，那个丫头也是有些傻，竟然也不反抗，就被乐儿生生给吸干了……”

    楚朝云道：“这也不是乐儿的错，谁知道当时会失控，怪只怪，那个丫头命不好，本来那是最后一次让她当乐儿的炉鼎，之后便准备换人了。”

    楚天摇头道：“我们这般做，终归还是违背良心，若不是为了楚家……”

    楚朝云道：“你无需自责，如今楚家风云飘摇之际，又得罪了灵谷，若是不出此下策，又如何能够自保……幸好，我们找到了沉烟那个丫头，她是天生的炉鼎，不用担心被乐儿吞噬。”

    “若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该把那些祭女放了？”楚天道。

    楚朝云摇了摇头，道：“不，总得留着几个防范未然。”

    楚天听了，犹豫一阵，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报！”

    忽然，又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

    “什么事情这么惊慌？”楚天道。

    那侍卫道：“启禀，启禀族长、大长老，弟兄们按着族长的吩咐跟随少爷保护，结果，在城北的荒山上，小少奶奶他，竟然，竟然出手，想要杀少爷！”

    “什么！”

    楚天和楚朝云惊得拍案起身。

    “你们可出手阻止了？”楚天急道。

    侍卫道：“少奶奶她，没有成功，被少爷躲了过去，随后少奶奶也没有再出手，少爷好像没有想要责难少奶奶，我们也就没有出面了……”

    “那他们现在呢？”楚天问道。

    侍卫道：“少爷和少奶奶还在荒山上，有几位弟兄暗中保护，属下特地赶来先汇报。”

    “反了！反了！这丫头竟然，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楚朝云怒道。

    楚天叹息一声，道：“他们回来之后，让他们来见我。”

    “是！”

    ……

    一个时辰之后，议事厅。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将墨沉烟抽翻在地。

    “父亲！”

    楚乐赶忙上前，将墨沉烟扶起。

    “混帐贱婢，竟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你难道忘记当年谁在你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收养了你！”楚天怒道。

    墨沉烟捂着红肿的脸，跪在楚天面前，不敢说话。

    “父亲，沉烟她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楚乐赶忙求情道。

    “糊涂？这是糊涂就能糊弄过去的吗？身为**，竟然想要谋杀亲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留在你的身边，就是个祸患！”楚朝云在一旁说道。

    “来人！”楚天道。

    “父亲！沉烟是我妻子，该怎么处置，应该由我来决定。”楚乐拦在墨沉烟身前道。

    “你对我们楚家来说，不容有失，一切对你有威胁的人，都不能留！”楚朝云道。

    楚天深吸一口气，对着侍卫道：“将少奶奶赶出楚城，终身不得让其踏入！”

    “父亲！”楚乐知道此刻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违逆楚天，只得跪下道，“父亲，若是你要如此，孩儿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你！”楚天没想到楚乐竟然会做出这般举动。

    忽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有人大喊：“墨家的军队闯进来了！”

    “什么！”楚天和楚朝云听了大感意外，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只见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冲进议事厅，将楚家的人包围。

    “楚家暗养祭女以供楚家少爷修炼，残害少女无数，奉墨惊风墨元帅之令，将楚家从此除名！一应人等，羁押入牢，有违抗者，杀无赦！族长楚天，立即交出所有祭女！”

    响亮的声音，让楚天等人心中蒙上一层绝望的阴影。

    墨惊风，那可是传说中帝国最为强大的武者之一，武圣级别的存在，怎么会突然降临小小楚城，又是怎么得知楚家的秘密？

    然而此刻，没有人会回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墨惊风的亲兵踏入楚家，便昭示着楚家的灭亡。

    面对墨惊风，楚家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楚天和楚朝云的脸上，已然变得煞白，双双跌坐在地，喃喃道：“楚家，完了……”

    然而更惊讶的，却是楚乐，他完全没有料到接下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墨惊风本应远在紫云帝国的西域边境，怎么会跑到数万里之遥的东域来？又是如何会插手楚家的事情？另外，若是墨惊风真的插手了，那么楚家岂不是必定灭亡了？可是很明显，到自己进入秘境，也就是将近十年之后，楚家依旧存在，也没有人提到过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妹妹！”

    有些激动的声音从厅外传来，一个身披铠甲的少年猛然闯了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墨沉烟，快步上前。

    “终于找到你了！”

    楚乐看见来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竟然是年少的墨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