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看着万一的眼睛，感受到他对灵剑的渴望，十分强烈。

    顾长风很不解，在他的印象里，万一是个挥霍无度，却并不痴迷于钱财宝贝之类的人。赚钱做生意，收集天下宝贝，只是他的工作与事业，但与他的爱好无关。而很显然的，虽然当年的万大公子变成了现在的万少东家，但万少东家还是把自己的爱好排在第一位的。他的爱好嘛，除了吃喝还有收集，但收集的不是宝贝，而是美女。

    所以顾长风从没想过万一会对灵剑有兴趣，而且还如此强烈。

    顾长风问道：“是万晓堂想要这把剑，还是你自己？”

    “都不是。”万一果断的回答道：“是我必须要。”

    万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变成深灰色的天空，说道：“当年他就是因为守卫这把剑而死掉的。我现在的势力还太小，不足以为他报仇。但我不能干等，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

    深夜的风很凉，尽管关着窗，但仍能感觉到丝丝凉意。顾长风的内心再次被触动，完全没有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答案。

    万一想要灵剑，仅仅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为一个死去的朋友做些什么。

    顾长风说道：“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万一笃定的说道：“新教右护法是用毒大师，顾长风被他重伤，打落山崖，除非有神仙相助，不然必死无疑。这两年来毫无音讯，所以我很清楚，他的确死了。”

    万一加重语气说道：“但死了，他也是我的朋友。他为了登徒，为了灵剑，能够牺牲自己。我为了朋友，哪怕是死去的朋友，总不应该只是逢年过节用酒纪念那般简单。”

    顾长风深吸口气，诚挚的说道：“他能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万一凝视着夜空说道：“你不知道他，他是个看上去很逗比，但其实很有情怀的人。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他，我相信他也会为我做些事情。”

    顾长风紧捏着双拳，努力不让自己站起来，以免情绪波动大让万一看出些什么，他低着头轻声说道：“我很羡慕你们。”

    万一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所以我说过，我和他之间的情义，你不明白。所以，灵剑你不能抢。”

    两个所以，万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很坚定，毋容置疑。

    顾长风依然低着头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你打不过我。”

    “我是打不过你，但要争夺灵剑，我未必非要和你打。离中秋赏剑大会还有半年，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暗地里杀死你，让你彻底消失。以前的你无法捕捉，是因为每次你都是神出鬼没。而现在，你出现在京城，已经被万晓堂盯住，那么我要对你展开连番的暗杀并不是难事。相信我，从我逐步接手万晓堂后，我才知道万晓堂的网有多么可怕，当年你杀死的一片红，连锦衣卫都束手无策，但若是我爹发动堂里的力量，一片红早就死了。”

    万一朝顾长风一步步走过去，走的很慢，神情却很认真，就像是在说一件他马上就要做的事情。

    顾长风抬头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万一走到桌边，将酒杯拿过来，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是的，但你不会。”

    顾长风说道：“风月之名在江湖上传开，人人都只知道我是侠义之士，但或许我的为人并没有传闻的那样正直。你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威胁，往后的这段时间，我也有很多机会可以要了你的命。所以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在赌你自己的命。”

    万一将酒饮尽，说道：“我敢赌。”

    顾长风双眼微眯，笑了起来，说道：“灵剑我要定了，你虽然说要杀我，也的确有暗杀我的能力，但我知道你不会。”

    万一嘴角弯曲，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说道：“你这也是在赌博。”

    顾长风说道：“先不说你的为人，就单说我对于你的意义。我曾经灭了红鹰帮，成为了新教的眼中钉。今夜又击杀了他们三员大将，算是正式和他们宣战了。那么对于你想要打垮新教的愿望，我比那把灵剑更有价值。”

    “所以，我敢赌。”顾长风咧嘴一笑。

    万一愣了片刻，然后大笑起来。

    他看着顾长风说道：“有的时候我甚至有种感觉，你和他，很像。”

    顾长风摇摇头，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风月，也只有一个顾长风。”

    万一点了点头，再次回到桌位上，和顾长风共饮。

    他们不再说这件事，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

    直到聊了许多风花雪月过后，万一才再次把话题扯到灵剑上：“这把灵剑楚越已经私底下和朱胤钰达成了协议，那么作为主场的剑山阁，肯定会不惜一切的为朱胤钰争夺灵剑。这是剑山阁和朝廷双赢的事情。而剑山阁将赏剑大会的时期推后，为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大做文章。有了朝廷的支持，剑山阁的筹码会让更多人信服。据我所知，江湖十三派中已经有五派被剑山阁说服，到时会全力支持朱胤钰。而且半年后，这个数字恐怕还会有所变动。”

    听着这些万晓堂情报系统收集而来的信息，顾长风问道：“为什么帮我？”

    万一说道：“我不是帮你，若最终与朱胤钰、新教争夺灵剑的是我们二人，那么帮你也就是在帮我自己。”

    顾长风赞道：“非敌即友，万少东家好手段。”

    万一大笑道：“手段再好，也好不过马上要喝下去的酒！”

    顾长风微微一笑，轻叹道：“有理。”

    然后将酒饮尽。

    天空中浮现出第一缕白色，二人赶在小贩菜农还未出来之前走出火锅店，就此告别。

    “再会。”万一朝远处一侧的胡同望了一眼，又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顾长风曾经给我唱过一首歌，叫《牛仔很忙》。我当时觉得那首歌的名字很有意思，现在似乎得改改了。”

    顾长风问道：“那该改成什么？”

    “少侠很忙。”言毕，万一离去。

    顾长风明白万一的意思，他径直朝那胡同走去，然后在十步外停下，说道：“看来久等了。”

    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