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吴仙姑简单的说完，我不寒而栗。俗话说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就像付老太婆这样的，粘上去，甩都甩不掉。最毒不过妇人心，我算被她盯的死死的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大豁牙子一听是吴仙姑搞的鬼，就给罗兴宝使了眼色。罗兴宝就要打断吴仙姑的双腿，让她爬着去乞讨。我赶忙拦住，还是那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恨吴仙姑，可是当初我们也把她气的吐血。今天她都这个下场了，也算报应。再说付老太婆看上了海伦娜，一心让海伦娜给她做孙媳妇，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和付老太遭遇上，这也是命。

    “罗把头还希望您给个面，多关照关照吴仙姑，别太为难她。”我说道。

    “李爷你放心吧！我每天让我这手下几个兄弟们伺候着她，她舒服着哪！”罗兴宝淫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门外的那几个花子，一个个脏兮兮，邋里邋遢，还有一个全身花斑癣。又看了看吴仙姑，吴仙姑用眼角瞥了我一眼。我心头一震，从吴仙姑眼角的余光，看到的全是恨意。命里没有莫强求，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有一天十万仇人来找我，我也不会退缩。我是烧尸匠，斗得就是那些妖魔鬼怪，把你们统统烧成灰。我暗暗的想着。

    大豁牙子挺不高兴，对着吴仙姑又踹了几脚，吐了几口吐沫。吴仙姑捂住自己的脸，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我一看这地不能待了，我和大豁牙子看见吴仙姑就来气。一会大豁牙子给吴仙姑一脚，再待下去，非把吴仙姑踢散架了。

    “罗把头打扰了，我们这就告辞。”我说道。

    “还没喝尽兴就走了，我这也招待不周啊。等下次你们哥俩来，我给你们办个八大碗的宴席。”罗兴宝说道。

    “我们先走了，下次还能来，我来这给您当丐爷。”说着，我和大豁牙子一一告别了昔日的那些花子。看着他们是多么的逍遥自在，我这一去西藏，回不回来还说不定。如果能给我再一次的选择，我宁愿当丐爷，也不当烧尸匠了。

    晚上回到了火葬场已是疲惫不堪。应酬了一天，大豁牙子还兴奋未减。虽然说我已经习惯了，火葬场阴森恐怖的气息，但是到了晚上我还是不敢在火葬场周围活动。大豁牙子不在乎，恨不得全世界的尸体，都在我们火葬场烧，到时他就等着数钱了。老憨头晚上在传达室睡觉值班，白天就在焚尸房待着，烧烧尸，收拾收拾卫生，打扫打扫尸骸残渣。

    这几天我可真够忙的，到了镇子把文化局，民政局的头头脑脑挨个请吃饭。就上次表扬的我和大豁牙子的那位文化局主任，非要举荐我俩当什么文化宣传的模范。不当还不行，我又陪了那位赵主任连续喝了好几天酒。财务科的小刘抓住我不放，非要让我到他家里看风水。我这一顿忙活，都没来得及去看夏侯老太太。

    小刘家里的风水还非看不可，只能让大豁牙子代替了。大豁牙子看风水不会，演戏他可是一流，再说这蹭吃蹭喝的机会大豁牙子也不会放过。

    我买了小半车的礼物给夏侯老太太送去。夏侯老太太看我来了别提多高兴了。我这一路谈风景，谈吃喝，可就没说我们在黄河滩遇上的事情。夏侯老太太快八十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老人精一个。看我说话吞吞吐吐就知道有事情。无奈我只好把我们遇难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但我可没说夏侯婧受伤的事。要是老太太知道夏侯婧不孕不育，还不得昏过去。

    “付老妖婆太可恨，你们可不能大意，随时有可能被那老东西咬死。”夏侯老太太说道。

    “她咬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那牙口，谁咬我，我让他崩掉几颗牙。”我说道。

    “小兔崽子还是那么倔。哈哈”夏侯老太太说道。

    “老奶奶，我有个问题问你呗！你为啥看不上老憨头，他挺好的，尤其对我。干嘛老怀疑他？”我说道。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慢慢听。咱们老历都有规矩，哪行门上都得亮东西，让买主看看。比如卖烧饼的门口挂个烧饼，卖药材的门口挂二两当归，卖棺材的门口摆口棺材。我说的对不对。”夏侯老太太说道。

    “对呀！这个我懂，这叫亮招子，也叫亮牌子。”我说道。

    “好多年前了，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在保定开了一家扎纸铺子，那时候生意还挺好。祖父打算换个大点的牌匾。偏巧亮招子太碍眼。就是门上挂的那个小纸人，正好挡住了牌匾的位置。祖父就打算明儿牌匾送来，把小纸人烧了换上大匾。再说那时候都新时代了，好多铺子也不讲究亮招子了。可是第二天祖父起来一看小纸人不见了。你猜怎么回事？”夏侯老太太说道。

    “小纸人被风刮跑了，或者被谁偷去了。”我说道。

    “自打我太老爷爷在世，小纸人就挂在门口，不说上百年，也得**十年。这么长的时候都没被风刮走。那玩意那么晦气，躲都来不及，更没人偷。我也是听祖父说，据说小纸人听到了祖父要烧他，他连夜解开绳子跑了。我给你说这个意思就是有年头的东西，肯定不简单。”夏侯老太太说道。

    “可是这和老憨头有什么关系哪？”我说道。

    “火葬场那地，多少年前就有了。那时候还没解放，官面上叫寄葬场。就是远离家乡的外乡人，死后要烧成灰带回去。传染病死的人也要火化。寄葬场就是设立火化的地方。和火葬场意思差不多。不过需要火化的人比较少，规模也比较小。火葬场门前就有一块亮招子，就是一个没有烧完全的尸体。这尸体年年月月，不知有多少年了。就在解放后，重建火葬场，破除封建迷信，感觉门口挂着尸体有碍观瞻，准备明天开场的时候烧掉。然而第二天这尸体突然不见了。火葬场没开几年，就来个要饭的小孩。这小孩除了火葬哪都不去，就天天在火葬场帮衬活计，混口饭吃。你说这有多奇怪，这小孩自称父母双亡，去乞讨，去哪都能混口饭吃，非要去火葬场。就算这也不奇怪，可是又过了十几年，这小孩长大了，社区要给他结婚，要给他换工作。火葬场的工作是有年限的，干够了年限组织要提拔你去别的部门。谁不高兴啊，谁想在火葬场干一辈子。就在老憨头换工作和相亲的头一天晚上，他烧尸体时，突然忘了关炉门，送碳的时候，把自己的脸烧了，从此变得很丑陋。结果他请求组织又留在火葬场工作，这一干就是几十年，一直到了今天。这就是老憨头。”夏侯老太太说道。

    “这……这，确实让人生疑，可是老憨头没有什么恶意。”我说道。

    “总之你注意点没坏处。”夏侯老太太说道。

    我和夏侯老太太聊到深夜。我越来越感觉我有太多的疑惑。木匠，老憨头，付老妖婆，马陆等等。然而面对这些事情我只能去一步一步解决，不能后退。

    又在火葬场待了没几天。海伦娜一个劲的打电话催促我和大豁牙子。我们只能离开火葬场，赶奔太原。

    临行前老憨头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容易坏的衣服口，都缝结实了。孩子这一路千万小心，挣钱不挣钱无所谓，记得赶紧回来。”老憨头说着，眼睛还湿润了。

    “师傅您放心吧！我们肯定早去早回，挣了大钱，接您老住高楼。”我说道。

    老憨头连夜又把我的衣服缝了一遍。我真的很感动，无论老憨头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样的过去。我都不在乎。甚至我感觉他像我的爷爷那样对我那么亲热。有很多时候，我真的想叫他一声爷爷。因为他对我好，纵使他是万般妖孽，纵使他千错万错，就算他是那亮招子干尸成精，我铁定决心，毫无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