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万家镇火葬场的时候，我烧过一具无头尸。负责无头尸案的那个刑警，整日做梦，全身过敏，后背生一人脸的皮肤病，久治不愈。

    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说，即使破了案子，也应该找到死者头颅，给个死者全身火葬。不过那时候正值全国严打，案件太多，这位刑警破了案子，立功受奖之后，工作繁忙，也无心寻找失去的头颅。死者头颅被抛掷荒郊野外，连凶手自己都找不到，更何况刑警本人。

    这位刑警后来实在忍受不了背后人脸夜夜哀求的声音，他寻了三年，终于找到死者人头。说来也奇怪，也就在我火化死者人头之后，这位刑警背后人脸立马消失。

    当时医生的解释就是，刑警破案不全，心生怪梦，急火攻心，致使背后生疮。当找到死者头颅，心火熄灭，则噩梦消失，背后生疮自然消失。当时这种所谓的“人头诅咒”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如果我真的把这位人彘祖宗烧了，她安心升天了，也许我肚子上的怪脸就会消失。

    人彘可谓是极刑，要想烧此尸，非一般烧法所能解决。先请三牲供天，后念化解咒语的赞歌。没有牛羊猪，我找来了海伦娜背包的牛肉罐头。也不知道这大英帝国的罐头合不合祖师爷的口味。

    到处都是木质的窗户，屏风，窗台，桌子，我把这些木质的古家具全都拆了个遍，搭成薪宫。千年鱼油灯扯下铁链子，挂住大小坛子，准备火烧人彘。

    大火点燃，手指沾了沾瓶子里的矿泉水洒在地上。没过一会，地上水分蒸发。人彘身体和器官分离，不生不死，这是何等的痛苦，早日升天，远离人间，估计这也是人彘的心愿吧！

    “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五行通天地，八卦定通乾坤，盘古开天地，山隍土地护，姜尚先师到，百煞请回避，吾垂杨公祖师令，到此定九宫，行十二星宿。火神祖师大爷请驾到，百无禁忌，万鬼莫扰。火烧尸仙，飞灰烟灭，早登极乐。”我唱着赞歌，点燃了薪宫。

    就在这时候，楼上的人彘蜂拥而至楼下。一个个伸头探脑，好不渗人。但是毫未逾越红线，夏侯婧和海伦娜在红线里面，给我护法，保护我。

    我手持宝剑，在火中想砍开人彘主身的坛子，但万万没想到的坛子一下子炸开了。

    这难道就是“火气冲天”？烧尸匠最怕的就是“火气冲天”，说明死者对烧尸匠伺候自己升天十分不满，火气很大，以至于炸开。我这侍倌伺候的不到位？想想也有可能，我既没有三牲供天，也是没撒黄钱纸，更没有引路童子给他带路。

    这时候人彘的四肢，五官，各种内脏，迸溅的到处都是。

    我正发愣的时候，就见头顶的木质天花板，砰的一下烂了一个大窟窿，严驼子，大豁牙子，老谭同时掉在火堆中。大豁牙子的屁股正掉在火心，把衣服烧着了，“嗷嗷”直嚎叫。

    “咔嚓”头顶上木质天花板的人彘还在咬着地板，怪不得咬出来一个大窟窿。

    “半仙，你这是烧死大爷啊！”大豁牙子喊道。严驼子和老谭赶紧一咕噜身爬起来。

    我一看他们都清醒了，没事了，我心里高兴死了。说实在的我宁愿他们流血受伤，也不愿意他们中邪。

    我脱了衣服，赶紧去扑灭大豁牙子屁股上的火苗。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问道。

    “别他吗问了，你这样烧尸，纯粹是拿手雷当菠萝吃，找死啊！”大豁牙子喊道。

    “我他吗烧尸，去除人彘主人的戾气，救你们。这他吗好心还当驴肝肺了。”我说道。

    “人彘四肢分离，五官都被拔掉了，人彘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大豁牙子问道。

    “你那不废话吗！人彘当然希望胳膊腿都回来，五官都长上，混个整身啊！”我说道。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明白了。我们烧尸匠有个讲究，烧尸要烧整个身体，否则后患无穷。记得民国初年，有一个案子叫“故宫游魂案”以至于到现在还有，所以现在故宫到了夜里，无人敢去。据说故宫每天夜里都能看多许多莫名的人影晃动。

    别的孤魂野鬼我不知道，但是太监我到是知道。当年军阀混战，我爷爷跟着西北军攻下北京城，两个小时之内限令溥仪滚出故宫。至于那些太监全被西北军赶出了皇宫，就这些太监连自己的罐子里的命根子宝贝，都没来得及带走，就被大头兵们逼出了皇宫。

    解放后这些太监也都老死了，人被火化，埋在地下。据我爷爷说故宫里的孤魂野鬼就是当年赶出故宫的太监，死后不得全身，自己的宝贝没了，还在惦记。所以迟迟不投胎，死后孤魂来到故宫寻找自己的宝贝命根子。

    人彘四肢五官离开这身子，要升天，肯定先要给他补全身子。

    “快捡碎尸，缝个囫囵个身子在烧。”大豁牙子喊道。

    对啊！赶紧让大豁牙子缝尸。我和严驼子，老谭四处捡地上的碎人彘肢体。

    当我们把这一堆烂肉捡到大豁牙子面前，大豁牙子都哭了。说实在的这他吗没法缝。人彘本来就是碎尸，再加上我刚才一把火烧焦了，就是请大豁牙子的爷爷来，这手艺也缝不了。

    “牙爷您可是划船不用浆全靠浪，这本事大过天，这回爷几个的性命可就全指望你了。”我说道。

    “卧槽，这不是让和尚在头上逮虱子，管尼姑要孩子吗？人彘都他吗烂成这样了，我咋缝。”大豁牙子说着，嘴裂的大瓢似得。

    说归说，但还得缝。大豁牙子掏出针线，看了看地上的碎尸，脑袋摇晃的给个拨浪鼓似得。要说缝尸匠，那可是太有本事了。多烂的尸体，都能缝成囫囵个。大豁牙子咬了咬牙，从兜子里掏出一个铜葫芦。这铜葫芦都生锈了，大豁牙子拿它给宝贝似得。

    铜葫芦里面装的是“完尸整身胶”。说白了就是树胶。但这不是一般的树胶，可能是菩提树的树胶，这种树胶沾上烧尸匠们研制独有的药水，就可以把尸体粘成整身。但是具体是什么胶制成的，药水的配方研制，大豁牙子也不知道，就他这好财命，要知道早就申请专利，卖到全世界发财了。就知道这是大豁牙子祖上传下来的，一直没用。缝尸碰上这样一对烂肉的时候很少很少，这东西都几代没用了。制作方法早就失传了。

    大豁牙子还舍不得用。

    “这他吗用一点，少一点，比老子命都值钱。”大豁牙子说道。

    “牙爷您那小胶留着不用，能他吗的下崽生小的啊！”我说道。

    别看有“完尸整身胶”，人彘的五官四肢都辨认不清楚了，万一缝错了，旁边那些仆从人彘，还不得把我们活活撕了。

    大豁牙子捂着鼻子，忍受着烧焦尸体的味道，挨个捡起来，比对，看看哪个是哪个。

    大豁牙子缝尸我看过不少回，这次我看出来是他最头疼的一次。

    我在旁边给大豁牙子擦着汗，严驼子站在傍边给他拿着家伙什，老谭帮着捡尸。

    大豁牙子穿针引线，小心翼翼的先把大头封起来，小东西挨个沾上。这细致活比我烧尸可难多了，整个半天，还没缝好。

    “快点啊！你们。这人彘怪物都快憋成气球了。”夏侯婧对着我们喊道。

    我一看这一个个的人彘，肚子鼓起来老大，头上的小孔，渗出一点点的黑雾。这黑雾的亏我是吃够了，这玩意迷人心智，只要吸上了。自己就会神魂颠倒，神志不清，自己活活的把自己的四肢在地上摩擦平了，鼻子摩平了，自己拔掉自己的舌头，抠掉自己的眼珠子，拽掉耳朵，惨不忍睹啊！

    “豁牙子，你能不能快点，别他吗老汉推车，慢的要死。”我说道。

    “别他吗站着说话不腰疼，十八岁的小姑娘生孩子，这是一下就能解决的事吗？”大豁牙子说道。

    “真受不了你们俩，这都什么时候，满嘴的流氓话。”夏侯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