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谏良主布衣道天机
元布衣在音械之内也并不多做寒暄,开门见山便询问肖童近日之事,肖童也不做隐瞒,便将遇险摩柯南叶之事,与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肖候,该行第二策了,属下已经交待了朋友,稍时便会上门请示肖候,若肖候有那易容手段,便不妨将他易做你的模样,径直奔赴京华,肖候也好暗中便宜行事……。”
元布衣所说的这“第二策”,实际也是临行之时与肖童商量好的事情,若是对方势大,便需巧使分身之策,肖童自己隐在暗处,方才能直捣贼窟,即为救义父之危,也为朝庭消除大患。
这实际上也是一种交易,就算是邱东夷执掌朝政,但远还未到能在朝中随心所欲,任意封授玉册候爵的程度,无疑这需要肖童的相应付出,否则绝难服众,况且朝中还有温玉阳与他相互制衡,也根本不可能他一家独大。
最起码这在肖童的理解中,局势当如这般,是故对此他也并无一丝抵触之情,肖家旧室对他来说,实在缺乏归属之感,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旧皇所部根本就是“乱世之根”若不是他有前身的因果,他都想出手铲除。
但如今既然这个前身的家族不容于他,而且处心积虑欲除他而后快,那自然便更无了抵触之心,纵使冒天下之大不讳,以后与之公然相抗,甚至生死相见也再所不惜。
“不过元兄所觅之人,不知身手如何,易容成我的模样倒也容易,然而元兄料来也知肖某一步一履皆充满凶险,若是连累了旁人受祸,却实非我之所愿……。”
石屏中,元布衣见这位少主虽然自身麻烦不断,诸事缠身,但却仍是心怀慈悲善念,不禁心中快慰,微微一笑道:“少主不必挂怀,此人说来也是少主的相识,少时相见少主自会明白,属下之所以相扰少主,却另有要事相商……。”
肖童见元布衣说的肯定,心中方才稍安,却见先生突然收了笑容,脸色变的凝重起来,不禁心中一动,虽然二人相交时间不长,但肖童却知先生素来稳重,能为一介智者,自然心性过人,但能让先生如此郑重,显然事态不小,一转眼便想到了义父义母,不禁脸色一紧。
“少主莫要紧张,属下要说的及是东域之事,与尊府无关……。”
元布衣不愧为智者,闪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思,忙出言安抚,不过脸上神情却一丝也不见宽松。
“虽与府上无干,但此间之事却是颇为错宗复杂,远非我二人此前所估,堪称一步一险,至此属下才知我天朝太平治世,乃是何等闲舒,而此东夷之地乃是何等凶蛮,纵使元皇子统拥数千之众,强者如云,仍是不敢有丝毫差池,堪称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啊!”
闻听与自家亲人无关,肖童方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先生之所以如此近乎夸张的说法,肖童却也是心中洞知其意,早在元布衣未走之前,便曾与他有过一翻促膝长谈,认为圣朝虽然得东夷先生庇佑,在众强环视下太平无虞,但却仍改不了玄道五国实力弱小的现状,特别是象肖童这般的武修,若不走出圣朝,根本见识不到此方天地之大。
这也是先生极力鼓动肖童接下这趟差事的原因之一,肖童的“逍遥候”之爵虽然外表光鲜,比起其他候爵来自由自在,形同散人,但却也几近于“废候”,为了不使圣皇心生猜忌,不但不问朝事,不受官封,纵便缔造私府也比其他候爵要多几分忌惮,所以身在其位,甚难有所做为。
当然肖童也听得出来,先生对自己这号称“强者第一”之誉大不以为然,肖童倒也并不以为忤,反正他自己也从未有过争名夺利之心,所谓什么“第一”“第二”的,这对他来说,倒真从未在意过。
不过虽然肖童对元先生的话语有一些不以为然,但却也知道先生一片好意,真心是设身处地与他着想,不过先生不知道的是他勉强已经算是三世之身,特别自从他觉醒了徐福的记忆后,心态上蓦然犹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比起之前,已经更为沉稳了许多。
前世虽然徐福痴于丹炼,从不涉世事,但比起大多生活在地球上的人来说,却也算得上经多识广了,所以肖童对先生此说,倒也只能心领,但却从未自承见识不足。
这就与前世之中亲人的唠叨一样,虽然都是至理名言,但肖童却也已经习惯于自动的忽视,对他来说,如今的牵羁太多,即使外面的世界再如果凶险或者美好,他都暂时不愿去多想,就算是接承东域之事,也是为了借助圣朝之力相救义父,这都是眼下急需他去解决的事情。
“那先生可更要勿必小心从事,为朝庭出力是要的,但自家的性命攸关,万不可轻身涉险才是……。”
肖童随口提醒了一声,不过在他看来,元先生办事稳妥,智计多端,虽然只是一介文修,但只凭其腹内的锦绣乾坤,只恐纵使天大地大,却也足可行走当世,是故虽然他心中有些担忧,但这种担心也颇显有些多余。
“少……。”
元布衣一怔,他本就心思玲珑,善查颜观色,只看肖童这一副慵懒之状,就知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一阵苦笑,方喊出一个字,却又生生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少年时候,元布衣也不例外,想当初自己偏居一偶饱读古籍便自觉天下之天,尽收于眼底,若不是恩师询询善教,自己又何尝不若这位少主一般固执己见,一念至此,他也唯有苦笑。
“谢少主挂怀,属下要与少主说的另外一件事,可能少主会很感兴趣,那便是这东域之地,虽然凶险,但对少主这般有志于武修之天才之士,却堪称天堂……。”
果不出元布衣所料,他一语方落,顿时见向来少年却显的有些过于“老成”的肖童眼前一亮,连精神也瞬间振奋了起来。
“哦?不知道先生所指……。”
肖童一语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功好利,方才先生说有大凶险自己状若无睹,但此刻说有大机缘自己却眼冒金光,这于情于理来说,都于自己所持不符,顿时便有些尴尬。
“哈哈哈……。”
石屏中元布衣放声大笑,虽然他与肖童相交时日不多,但注定自己此后的后半生与此子福祸与共,他自然极欲对方奋发,不过这种见猎欣喜的表情在这位少年持重的少主身上,却甚不多见,不过此方为率性流露,所以他不但未觉有丝毫芥蒂,反倒心中快慰。
“我就知道少主绝非世俗凡人,世事虽然极羁人心,但相信少主尽会跳出尘俗,以少主天纵之资,相信必将有望踏足仙道,成就一翻仙修永途,又岂是这三千丈红尘所能牵羁的……。”
“先生太过誉了!小子不过只是一介凡人,虽有向道之心,但如今却连家人的安危都不能保全,‘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子自忖连一个常人都难及,哪谈得上天纵之资,先生再莫让他人笑话了……。”
一思及家人,肖童顿时心中的火热便急速的消融了下去,眉头微皱,连语气中也顿时显出一丝沮丧来,不过元先生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可说对方是除了家人包括童婉与千韵及英姨这些他早认定的家人外,最推心置腹的忘年这交,所以偶尔谈及家事,他还是没有必要掩饰心中的纠结,轻叹一声,言语间虽似谦逊,但又何尝不是颇有一些无奈。
元先生知道少年人俱是心境浮燥,连遇窘境而又无能为力时难免有些颓废,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肖童肩上所系之事,国事与家事纠结,大义与真情混杂,岂止一个俗事二字了得,以肖童这般小小年纪,能进退从容己是异数,纵使设身处地,他也会心生茫然,对方心绪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哎!也难怪少主心忧,旧室新皇之争,关乎国体人运,少主‘小私利而重大义’之举,虽然冒天下之大不讳,将肖老将军置于险地,但却实乃怀大慈悲之心,上体天心,下顺人道,不乏有圣修古风,若能以此入道,实乃三界幸事……。”
肖童闻言不禁忍俊不禁,这位元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让肖童有些啼笑皆非,那便是对自己太过礼遇,甚至有些有意抬高自己的身份,这若在往世,他会自然而然想起一个词“捧杀”,不过他自然知道元先生绝对不会对自己心存他念,而且自己审度自身也确实没有值得别人“捧杀”的地方。
“先生您又来了,小子只是想家人平安,再加之那肖复肖君如逼迫甚紧,方才出此下策,落个举世骂名也诚非我所愿,怎么的便被先生夸上了天去,若让别人听得,只恐怕又要加一个沽名钓誉的罪过了,此话再休提起了……。”
“那若还那肖复不曾逼你,莫非少主便会与他等同流合污不成?”
肖童不由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是未加思索便道:“处事之道各有不同,况且小子自忖才识学浅,自然不会图谋此等大计,大不了隐走山林,却也不会倒投元室……。”
“好!”
一语道罢,元布衣却突然一脸欣喜,不自禁间击节而赞,肖童不由苦笑,这位元先生也太会安慰人了,自己了无雄心,处甘安于现状却也会引起他的赞赏,看来对方是真把自己当做一个“仙苗”了。
不过让他精神一振的是先生下面的话语却让他又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