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公主还朝
去将军府的太医不多时回来,回禀萧延意说老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了岁数的人,身子多少会有些虚,开了调养的药,慢慢调理着就是。萧延意想了想,把唤月喊来,让她代替自己去将军府看望下老夫人,并且私底下问问老夫人可知道将军这么急,是去了什么地方。
唤月走后,萧延意才勉强敛了心神,仔细揣度眼下急需处理的事。
华南的事,无论是抚是剿,必然要尽快有所行动,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今日还只是五省,来日恐就会波及全国。
而郭长卿所说的也极是有理,自己在外三年,并非没过过百姓的日子,只要衣食富足,谁又会操心龙椅上坐的的那个人是谁呢?这事若没有幕后指使,倒是怪了。
这么想着,萧延意忍不住便是恼恨,初时,还觉得自己这几位叔叔,虽然是有野心的,但是行事总还算是光明正大,他们是真的觉得翔儿身份可疑,又感觉出自己能从中得利,才闹出一场又一场的事端。他们虽暗中搜集证据,却并未做什么栽赃陷害之事。
可今日一出,他们身为皇室之人,竟然搅动百姓造反,最后,乱的还不是他萧氏的江山基业。原本闹得再如何出格,都还勉强能算作家事,这下却把天下人都折腾了起来。真若是乱起来,又于他们有什么好?
大宏三年来,在魏不争的辅政治理之下,休养生息,才有了今天的国泰民安,他们现如今却因一己之私,罔顾社稷安稳,百姓乐业,要颠覆的这太平盛世,怎不让人心中生恨?
萧延意思及此处,愈发觉得还是果断出兵最有效,让郭长卿去安抚,不成再派兵,尤恐不及,不若干脆一起动身,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
。她心中默想着魏不争曾经交代过的军中几个将领的情况,如今也没个商量的人,只得自己权衡利弊,几经斟酌,最后选定了一个最忠诚稳妥,而非最骁勇善战的大将,让人传进了宫来。对来人细细讲明了意图,让他回去整顿兵马,随时待命。
尚悦也是听说了华南的事,看萧延意这边忙得差不多了,才来找她,恨恨地骂了她那几位兄长之后,对萧延意说道:“芫芫,此事虽然可恨,要我说倒也未必全是坏事,这次最重要的最好能抓住宣王他们背后指使的证据,惩办了他们,所有的隐患倒是才能全除。否则,这次的事过去,他们各自回封地表面相安无事,才是让人提心吊胆,既然他们野心已经暴露出来,隐忍不发倒是个祸害,不如针锋相对,把这心病彻底的除了。”
萧延意听了也是点头,不过却忧心道:“宣王几个的封属都不在华南,此次他们让华南先乱起来,想来是策划部署已久的事,只要此次在京里没能如他们所希望的有所作为,必然会有此一出。宣王做事其实是个谨慎的,宫中这几次便能看出,虽是每次功败垂成,但又哪次不是拿出了确实的证据出来?虽屡屡忤逆,却又让人没法干脆治了他的罪,总最后能算成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所以,我想,这次平了华南的乱,该是不难,但真要找到证据说是他们几个策划、主使,倒也是不易。”
尚悦听得生气,牙根咬的发酸,忽而愤然道:“若不是伯钺如今身子还没好全,此次让他去平乱,必然能抓出那幕后黑手!”
萧延意心里一酸,喃喃道:“伯钺即便是好了,怕是也去不了。”
“为何?”尚悦奇怪道。
“他如今人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什么?”尚悦一惊,“伯钺不在京城?”
“是,今日的事,我当然第一个想找他拿对策,哪知派了人去寻,却说他昨天连夜出府,不知去向。”
尚悦愕然,看着萧延意半晌讷讷无语,才有些不自然道:“难不成是那日我劝他出宫回府,伤了他的心?”
萧延意皱眉,“姑母劝他回府?”
“是啊,我是觉得风口浪尖上,此前种种俱是跟他有关,入狱又出狱,也是人人得见,坊间哪个不传是你偏私于他,此时他一个外臣,就这么住在宫里总是不妥,你如今是监国公主,不能让他连累于你,落个处事徇私的名声……便是想劝他暂且先回府……可我,也并没说旁的什么啊,不至于便是怄气出走了吧?”
萧延意有些嗔怪地看着尚悦道:“姑母……我与他不日就要大婚的事,早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如今说我偏私与否的事,又与他是不是住在宫里何干呢。”不过说完这话,她又说道:“不过姑母也不用自责什么,伯钺何尝是意气用事的人,便是真的怄气,也不会是因为姑母的话。我总想,他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呢。”
姑侄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唤月从将军府回来了,说老夫人让转告多谢公主惦念,而至于魏不争的去向她也不知道。
萧延意想了下问唤月道:“你之前是将军府出来的,对将军比较了解,你可知道将军在京城之外可有什么亲戚走动?”
唤月回道:“将军一家并无什么亲戚的,以往将军除了在军中,便是在府里,也不曾见他与谁特别走动过。”
萧延意听了这话,挥挥手打发了唤月出去,回头对尚悦道:“好了,姑母,不去想伯钺的事了,他做事一向是有分寸,该也不会出什么事,许是过两天也就回来了。”
尚悦见萧延意反过来还要宽慰自己,便是赶紧笑道:“是,伯钺做事稳妥,定然不会有事。”
萧延意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怎么会不惦记?但她纵然心里对魏不争的事,又是疑惑又是担心,但眼下,却也由不得她太为此走脑子。
第二日朝会上萧延意宣布了对华南一事的旨意,满朝文武自是也没人反对,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郭长卿与大军第二日便是出发直奔华南。
郭长卿等人走后,陆续有华南那边的消息回来,如今动乱果然有扩大的态势,此时已经波及到临近的省份。郭长卿的安民告示收效甚微,看来镇压一事已是迫在眉睫。
萧延意正准备最后下定决心,采取武力镇压的时候,郭长卿又送来加急的密信,说道:“叛乱首领提出个条件,必须要交出魏不争与天下人彻底交代皇上身世的来龙去脉才行,不交出魏不争,他们势必负隅顽抗到底。”
萧延意看了郭长卿的密信心中一惊,倒不是觉得他们提出的要求过分,而是,他们在此时要求交出魏不争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魏不争一个已经不能带兵打仗的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威胁?何必非要拿他来做文章?
尤其是提出这个要求的当口,又恰逢魏不争下落不明之时,她不由得疑心,魏不争那晚,恐是未必自愿离去,而是被人挟持。就是为了今日,他们提出这条件,而她又交不出,好在天下人面前落实了她的偏袒,那幼主身份本就有疑,辅政公主又处事偏私,便更能让叛乱之人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若是他日的魏不争,勇武英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萧延意本不信,这天子脚下,皇城根里,有人能轻易地劫持了他走。可是那次中毒之后,魏不争似乎武功全失,如今面上看着似乎与从前无异,实则恐是已经跟郭长卿一样,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那样,劫持了他,似乎就简单多了……
萧延意越想越觉得恐惧,此前不疑魏不争会是被人所挟,萧延意心中虽是着急,但总觉得他既然不告而走,自己要是派人去寻他,倒好似是不信任他了,可现在一觉得他恐是有难,便是再也坐不住,立即唤了羽哨前来,只留下她身边的那个侍卫,其余的让他们所有人都出动,去寻找魏不争。
这边让人去找魏不争,那边萧延意也不再犹豫,直接下旨给郭长卿和与他同去的将军,不再多谈,也不用再找什么与宣王有关的证据,对方若再僵持,即刻便剿,不用手软。
一日、两日,萧延意忧心忡忡地等着。
华南那边等来的是好消息,那群乌合之众在大宏军队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几日间大军就已经平定了三省之乱,其余几省,不日间也就要平定。
而羽哨这边,却是连日里没有一点魏不争的消息,似乎魏不争出府之后,所有的线索便都是断了,而魏不争出府当晚,似乎也并没有外人来过将军,只说有人送了封信。
萧延意一边为华南之乱的平息感到心中宽慰,一边又为魏不争依旧下落不明的事,寝食难安。
离着他离开京城,已经有近半月的时间,若真是有急事处理,怎会半月杳无音信?那时他出征漠北,还屡有书信能寄回京,哪怕是只言片语,词句了了,可如今,再急再忙的事,已是半月的时间,这中间他怎会来一封信也不寄给她呢?
尚悦日日陪在萧延意的身边,跟她宽心。
这一天日落时分,尚悦陪着萧延意跟萧续邦用了晚膳,便在一处说话,俩人尽量避免提到魏不争的问题,就只说五省之乱,又聊些其他闲话。
萧续邦偶尔问起魏不争,这二人也是十分默契地搪塞了过去,顾左右而言他,就这么说话说到了天色渐暮,以往这时候尚悦便也就回去歇息了,这一日,不知怎么了,她只觉得心里好似长了草似的慌张,怎么也安生不下来,几次跟萧延意目光对视,在对方眼里似乎也感觉出一种不安。
“芫芫,你说是不是华南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了?按说,这几日应该有大胜的消息回来,他们也该班师回朝了吧?一点子乌合之众、散兵游勇,咱们大宏的精锐前去,不至于耽搁这么久啊。”
萧延意摇头,“左不过这几日的事了,白天有战报回来,说是最后有几撮叛军逃进了山里,正在全力剿杀之中,郭长卿在信里说,便是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两日间拿下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我不知怎么,有些心慌……”尚悦说道。
萧延意有些紧张地看着尚悦道:“姑母,我也是觉得心乱如麻,总觉要出什么事似的,您说……会不会是……伯钺,有什么意外?”
尚悦听了这话,赶紧转头啐道:“胡说,伯钺会有什么事呢,真若跟你说的那样,他是被什么人挟持了,肯定是与宣王他们有关,那华南如今已经是一败涂地,挟持他的人,怎么还不赶紧以他为质提出条件?”
“若是并不是挟他为人质呢,难道就不是有人要害他么?”
“那更是胡扯,什么人要害他呢?若说是人绑架了他,想要威胁你,我倒还信几分,若说专门抓他走,是为了害他,又有什么理由?伯钺哪里与人有过这样的深仇大恨?”
“他以前行军作战,两军对垒,刀光血影,怎会不树敌?远的不说,漠北一役,最后那北漠王不是没抓住?也没准他心中不甘,找伯钺来寻仇?”萧延意越说越觉得恐惧,声音不自禁地已经带出了些许颤抖。
尚悦还要再劝,忽然听见外间一阵喧闹杂乱。
两人紧张地对视了一眼,还不待喊人进来问明情由,已有小内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带着哭腔喊道:“殿下,不好了,有人带兵打进来了。”
“什么?”萧延意与尚悦大骇,“带兵打进来?什么兵?谁带的兵?打到哪了?京卫军和大内侍卫呢?”
小太监带着哭腔道:“不知道是怎么了,打进来的人穿的也是咱们大宏军队的铠甲呢,现在就是大内的人在苦撑,已经打进城门,眼看就到皇宫了。”
萧延意惊慌失措地下意识赶紧回身搂紧萧续邦,对尚悦道:“姑母,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尚悦也是方寸大乱,“难道是宣王他们打进来了么?可京卫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萧延意身边唯一留下的那个羽哨,此时一脸严峻地进来道:“皇上、公主,外间之乱恐是难平,请您们随我先到密室躲一躲。”
“密室?”萧延意诧异。
“是,先帝留下的密室。”羽哨说,又催促道:“殿下还请快些随我走。”
萧延意抱起萧续邦便要跟着他,尚悦惊恐地拉了萧延意说:“你怎知他就不会害你?这么随便跟着走?如今都不知道谁打进来了呢。”
萧延意情急道:“姑母,他是父皇留下的暗卫,是伯钺将他们交予的我,若连他都不信,还能信谁?”
尚悦已是心神大乱,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最后也只得跟萧延意一起带着萧续邦,随羽哨躲进了密室。
密室就在萧延意寝殿的地下,掩饰的极好,萧延意在殿中住了这么久,也未曾发现这密室的机关。进了密室,羽哨迅速地将大门紧闭,点燃了密室里的烛灯。
萧延意惊魂未定地与尚悦挨着一处,看着密室一点点亮了起来。
密室并不大,却是个布置的十分安逸的地方,有桌有椅,还有床榻。这里的密闭极好,外间的嘶喊、嘈杂只能隐隐听见,萧延意把怀里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萧续邦放在一边的榻上,一边伸手摸着他的头,安抚他,一边打量着屋里的布置,此时才终于找回些清醒,哑声对着羽哨问道:“你可知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哨沉吟了下说:“我只略略看了一眼,打进宫来的,看铠甲,似是京卫军的人。”
“京卫军?!”尚悦跟萧延意同时难以置信地喊道:“怎么会是京卫军?他们是护卫这京城安危的人,怎么会打进宫里?”
“这微臣就不知了,微臣只知道,将军曾嘱咐过微臣,若是宫中有乱,护卫公主和皇上,躲到这里来。”
“将军?!”萧延意再次惊呼,“将军什么时候与你说的?”
“出宫回府那日,将军嘱咐过微臣。微臣是先帝臣子,亦听命羽哨主人差遣,将军虽是微臣旧主,但他让微臣护卫殿下总是没错,所以微臣便带殿下与皇上暂避于此。”
萧延意与尚悦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伯钺竟知道咱们会有难?”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的文已经在收尾中,可以先去包养了咱的新坑养肥了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