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
风痕正和武举人斗到关键时刻,忽然看到远处一匹马儿疾驰而来,他心内疑惑,这方圆五里除了他们,已经再没有旁人,有谁这么不知死活,竟在此时来这里。
待马儿驶近,风痕看清马背上的人儿,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她来做什么?
而且看她的架势根本就不会骑马,再往前去,可是断崖,摔下去必死无疑啊。
就这么一分神,武举人的剑已经划过了他的衣襟,左臂立刻被鲜血染透。
风痕再顾不得许多,他必须要救她,否者她会没命的。
虚晃一招,风痕提起轻功,向苏青青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武举人挺剑追逐,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苏青青死死的抓住马脖子,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马儿停下来,心内的恐惧逐渐升级,要是撞上什么东西她是不是必死无疑啊,那么她现在可不可以跳下马去啊,这马跑这么快,速度是不是比得上火车了,她要是跳下去是扭断脚脖子还是送了小命啊。
苏青青不断的思量着,人虽然是高级动物,但也属于动物行列,而马也是动物,人长时间的奔跑会累,会想停下来,那么马长时间的奔跑也会累,它肯定也会停下来的。
这么一想,苏青青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双手搂住马脖子,整个上半身都贴在马背上,她决定安心的待在马背上,等马自己停下来。
心安定了,苏青青就听到四周的打斗声,顺着声音稍微的扭过头,就看到风痕正和一披头散发的人斗得正凶,苏青青大喊:“喂,你没事吧?”
风痕见她抬头,忙道:“抱紧马脖子,千万别松开,我马上去救你。”
苏青青又喊道:“哼,我才不要你救呢,这马它自己会停下来,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你可千万别死啊。”
马自己停?风痕暗自着急,可真是太天真了。
武举人缠的很紧,他竟然无暇脱身,苏青青不知道前方是断崖,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照马的速度,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就会到断崖。
来不及思索,风痕一手挺剑对付武举人,一手将腰间的腰带解了下来,然后甩出去,大声道:“快,抓住腰带。”
苏青青只看到一条长长的绳子向自己的方向飞来,抓住它?不是开玩笑吧,这不是在荡秋千,更何况这绳子它也没那高度啊。
“我都说了你顾好自己就行了,马儿会自己停下来的。”苏青青将脸侧靠在马背上,脸朝着风痕的方向,大声道。如果她看到前方的断崖,相信她一定会接住腰带的。
不过是瞬间的时间,马儿带着苏青青就脱离了腰带可及的范围,风痕急了,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他是在救她,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断崖已经在他们视力可及的范围,风痕再次将手里的腰带高高甩起:“快抓住,前方是断崖。”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苏青青又见到那根白色的腰带向自己飞来,她心内疑惑,都说了马儿会停的,还真是不厌其烦。
“前方是断崖,快抓住。”风痕提气将声音送出。
“什么?断崖?”苏青青这下听清楚了,靠在马背上的脸抬起来,可不是嘛,眼瞅着马蹄子就要跳进去,天呢,万丈深渊,这才必死无疑啊,呼吸在瞬间暂停,大脑一片空白,她竟然忘了此时只要抓住荡过来的腰带就可以活命,她忘了还有一条腰带可以救命。
有句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苏青青算是体会到精髓了。
马失前蹄,她失生命,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一次吧,只是可怜了苏青青的娘亲。
马儿仿佛也预感到什么,鸣叫声中藏着无尽的悲哀。
风痕看着马蹄踏入断崖,再也顾不得其他,纵身也扑了过去,任由武举人的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再抽出。
“喂,你干什么?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不就又克死一个嘛,这让我娘以后怎么活啊。”苏青青见他跳下来,忙道。
“你要是死了,我去哪儿再找一个你呢。”风痕抓住她的手,说道,见她一脸惊愕,又道:“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
边说边将手里的剑用力刺入崖壁,可终究是受了伤,刺的并不很深也不很牢,两个人晃晃悠悠就像悬在半空中的风筝。马儿直直的坠下去,变成一个黑点,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有血滴下来,苏青青感觉着手中黏湿的液体,再抬头看那一袭白衣被染成了红色,惊愕道:“你受伤了?”
“没事的。对不起,我竟没有力气将你救出去。”
苏青青摇摇头,这事说起来怪她,要是她抓住那根白色的腰带,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想起那根腰带,苏青青问道:“你的腰带怎么可以那么长?”
“呵呵……”风痕竟然低笑出声,他就觉得她与众不同,果然呢,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你笑什么?”苏青青不解的问道。
“这剑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我们会摔下去,也许会粉身碎骨的。”风痕的声音很低,更多的是充满了内疚。
“你放手吧,你自己应该可以上去的吧。你要对我娘好一点,常去看看她,如果方便,可不可以把她接进王府,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其实苏青青再想,如果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不是会在医院,爸妈是不是就守在她的身边。
“我不许你死,我刚才说了,我们都不会死的。”他好不容易有勇气爱上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可是我们会掉下去的。”剑已经松动了,并且在缓缓的往下坠,随时都会掉下来。
“那就一起掉下去吧,还是你不愿意跟这样一个丑鬼一起死?”
“呵呵……”苏青青笑,丑鬼?也是,够丑的,她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他,要治好他的脸,这下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她还记得自己想要在王府里种满鲜花,连种子都让风景去买了,这是不是也没有机会了?
要回去,要面对那些无奈的乱七八糟日复一日的工作?
苏青青忽然很怀念在这里的日子,如果可以她是不是会宁愿选择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相公,他们成亲了,为了她,他竟然跳入悬崖,除了感动,心里还有些东西在不断的涌出。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这些都要跟她说再见了。
风痕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不愿意,于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将浑身的力气慢慢的聚集,沉声道:“我救你上去。”
苏青青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风痕的手,道:“如果我们还活着,我们圆房好不好?”
风痕一怔,她说的可是真话?
“你不愿意?真的怕我克死你呀。”苏青青笑道。
风痕摇摇头,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那好,既然如此,你把面具摘下来吧,其实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蛮舒服的,感受一次吧。”苏青青说道。
风痕看了看自己一手握剑,一手握和被握着,询问的目光看着苏青青,如果我松手,那么我们就会直直的下坠,你可知道?
我知道。
风痕松了握剑的手,摘了面具,将苏青青揽在怀里,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
苏青青伸手覆上他脸上的疤痕,道:“如果我们都没死,我一定把你的脸治好,以后都不用戴面具了。”
风将他们包裹着,碧蓝的天空下白的衣,青的衣缠缠绕绕,就让上天决定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吧。
她喜欢白色,因为纯洁的一尘不染,因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别的颜色入侵,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表达出来,她就是她,不容侵犯,不会混淆,特立独行。
可是现在,他白色的衣上是刺目的红色。
他们在急速的下坠,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也许是深潭,也许会有一群吃人的猛蛇毒兽在等着他们的躯体,也许会跌的面目全非,也许……不管怎么样,苏青青现在想做的就是把那刺目的红色从他的衣服上剔除,于是她抱着他,吻上了那片红,浓浓的血腥味溢进了口中,那是他的血,他的生命,如果侥幸不死,他们就要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对不起,害得你受伤。”苏青青满含歉意的说道,能做到武林盟主的位置,功夫自然弱不了,可是现在他却受伤了。
“我们不会死的,我还想跟你圆房呢。”风吹在脸上已经没有初开始的疼痛了,他开始体会她说的那种蛮舒服的,是的,美人抱在怀,就算没有风,也是蛮舒服的。苏青青听的脸一红,她说的时候没有半点害羞,谁知道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一个问题啊,武林盟主,王爷,多么显赫的身份啊,为什么家里却是那么一副凄凉的样子?”苏青青忽然问道。
“因为我没有银子。”风痕睁大了眼睛,说道。
“啊?”这是什么原因。
“官场好比战场,一不小心就会被诛灭九族的。”他深知这个原因,所以空有一座府邸,却没什么摆
“你是怕那些有异心的官员联合你谋反?所以用这些来表明你无心于权贵?”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两个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旅行,一场愉悦的对话,心与心的交流。
“你笑一下吧。”苏青青又道。风痕不解。
“笑嘛。”稍微的撒撒娇。
笑容像是一朵白莲,盛开在风痕的脸颊,晴朗的像万里无云的晴空,看不见半点阴霾,深邃的酒窝让苏青青着迷,然后深深的吻了上去,甜甜的有着蜜糖的味道。
“砰”两人情深意浓之时,身体重重的撞在什么东西上,然后又被高高的反弹起来。
风痕向下一望,一张网连在两个崖壁之间,那就是生的希望,顿时喜道:“我们可以圆房了,这张网就权作床吧。”
苏青青立即纠正道:“什么网,这是吊床。”暮的又想起他说的话,床,自己比他还着急吗?
可是他们被反弹上去的身体再次落在网上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竟然将网的一端拉下,再次下坠。苏青青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乐极生悲吗?
风痕却眼疾手快的拉住要下落的网绳,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荡秋千。”苏青青喜道,伸出手也想去抓网绳。
风痕却道:“不要,我抱着你就好。”
“可是很重的耶。”她记得自己也是有着一百多斤脂肪的。
“我会把你养的再重一些。”
断崖下,一个须发皆白的人听到巨响,抬头见自己的睡床飘荡而下,竟然还带着两个人,呜呼道:“我的床啊。”
他们可知道在崖壁上凿出孔来,再固定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们可知道光是找做床的材料就整整花了他三年的功夫,他们可知道花费了他多少精力和心血啊,不行,老年人一手叉腰一边愤愤不平,你们一定要赔我的床。
刚刚坠地的两个人,脚还没有站稳,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还沉浸在对方的柔情蜜意之中,就听到耳畔的一声巨喝:“你们两个小娃娃,弄坏了老人家的床,一定要赔,否者别想离开。”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两人同时抬起头,就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叉腰,睁着两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看着他们。
莫非那吊床竟是这老人的睡榻?
他们还没开口,只见那老人盯着老人盯着浑身是血的风痕,竟是自己平静下来,似乎对风痕的伤颇感兴趣,道:“咦,你小子受伤了,来给我看看。”
一边说一边走近了,看到那样的伤口,又是奇怪的一声:“魔剑?”然后不等风痕有所动作,白发老人一把拽过他,掀开衣服,看到伤口,大惊失色,竟真的是魔剑造成的伤口,这把剑早在百年前就被他镇在松山寺白塔的地下十八层,没想到又出现了。
风痕和苏青青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的莫名其妙,但是“魔剑”两个字却让风痕大吃一惊,那武举人拿的竟是魔剑,怪不得他会有那样的狂态,他的心智已经被魔剑控制,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
设。
苏青青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魔剑,但好歹知道这不是什么吉祥之物,忙问道:“您能治他的伤吗?”
白发老人还没有表态,风痕兀知摇摇头,魔剑已经绝迹江湖百年了,传说魔剑造成的伤口只有白香草可以治愈,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白香草长什么样子。
苏青青见他自己先失去了信心,忙道:“别这样嘛,总有方法的。”
说着又转向一旁沉默的白发老人,道:“您说,是不是?”
她在想既然眼前的人识得魔剑,总会有办法的。白发老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道:“哎,没想到魔剑出现了,江湖难免陷入浩劫啊,就连天下恐怕也要易主啊。”
“什么?”风痕再次大吃一惊,江湖浩劫他相信,可是天下易主?这怎么可能?
“哎,老人家我当年把它镇在白塔地下十八层,有金光佛法守护,是谁冒这么大的风险又把它取出来了呢?”
“您说的是松山寺的白塔?您是白仙鹤老前辈?”风痕忙问道。
白发老人点点头,赞赏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知道老人家的名字,算了,冲这一点,先替你延命吧。”白发老人说着取出一粒丸药,递给风痕,吩咐道:“吃下去。”
风痕接过来二话没说就咽了下去,倒是苏青青想阻止,风痕向她摇摇头,道:“白老前辈当年名满天下,他的话自不会有错的。”
说着向白仙鹤拱手道:“老前辈,您可否说一下魔剑的来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即担着武林安宁的重任,又是皇上亲封的王爷,朝堂的安定也是他不容推卸的责任。
苏青青见他吃了丸药,脸色有所好转,稍稍放了心,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白仙鹤,奇怪道:“您把它镇在白塔下?百年前?敢问您老今年高寿啊?”
苏青青问出这话的时候,心内一直在打鼓,眼前的人是典型的鹤发童颜,她很想问问长寿的秘诀,最好是配方,不管是回到她的世界还是在这里,那还不得狠狠的赚一大笔银子啊。
这也是白仙鹤颇为自豪的地方,于是便忍不住卖卖关子,谁知风痕乐呵呵笑道:“青青,白老前辈自幼习练童凤颜,再加上妙手回春,长寿自然不再话下。”
“哎呀,你这小子,竟然把老人家的秘密都拆穿了。”白仙鹤一跺脚,佯怒道。
可是苏青青还是一知半解,妙手回春她明白的,可是童凤颜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痕见她表情迷惑,继续道:“童凤颜是一种内功,练了之后可以永葆青春,所以多为女子练习的内功。”
听到这儿,苏青青“咦”了一声,急忙道:“怎么练,怎么练?”
“特异体质才可以练这种内功,而目前拥有这种体质的只有白家的人,更何况这套内功心法本也是白家的不传之秘。青青,不要难为老前辈了。”风痕继续道。
“我也是特异体质啊。”苏青青嚷道,她从那么老远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的到了这里,特质还不算特异吗?
谈到家传之密,白仙鹤的脸色变了变,也只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天空中只有一端仍悬崖壁上的床,叹了口气道:“可惜啊,老人家的床被你们弄坏了,现在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苏青青也道:“是挺可惜的,连你的剑也留在了上面,要不然我倒是可以替白老前辈重新坐一张床的。”
白仙鹤上下打量着她,道:“咦,你不会武功啊,那么高的崖壁能爬的上去?就算你爬的上去,也没有力气把崖壁凿穿。”
风痕却道:“你要剑做什么?”
“既然都断了,不如把那端也弄断好了,然后重新寻找固定的地方。”苏青青环视四周,这是个很深的谷底,枝繁叶茂的大树倒是不少。
“这个容易。”风痕说着就要运气内功,将网绳震断。白仙鹤急忙道:“慢着,慢着,你们这是要彻底破坏老人家的床啊。”
苏青青反问道:“难道您想竖着躺在崖壁上睡觉?”
白仙鹤连忙摇摇头,那根站着睡觉有什么不同。
“这就对了,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弄一张舒舒服服的床,比以前的更豪华气派,更舒服,保证你天天做美梦。”
白仙鹤笑道:“美梦就不必了,合老人家的意就行了。”
苏青青向风痕道:“相公,你就把它弄断吧。”说完又道:“可是,你的伤没事吧?”
相公?她叫自己相公?风痕怔愣在那里,就连白仙鹤也愣在那里。
苏青青看着他们的表情,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古代称呼自己的老公不是都叫相公吗?她入乡随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