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你怎么不和你主子走？”我将覆在额上的手背移下，将雪球抱住，指腹抚摸着它的长毛。

    “喵喵。”雪球温顺的拿带着倒刺的小粉舌舔了舔我的手指。

    “知道了。你主子虽然易了容，但是那份子清远高华是无法掩去的，你跟在他身边，只会暴露他。对不？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我委屈一天，等他来接你。”我微瞌着眼皮，嘴角轻笑和雪球对话。

    雪球没有在对着我喵喵叫，不停的拿小舌头舔我，又拿脑袋温柔的往我的胸口蹭。

    这时我伸手弹开他的小脑袋，只听得它一声“喵嗷……”幽怨的叫了一声。我睁开眸子对它哂笑，“色猫。我这才鼓出个小包就被你发现了？想揩油过两年再说！”

    “揩油是什么？”

    我一仰头，发现陈无有刚站到小院的门口，还好还好前面的话他应该没有听去。

    “就是占便宜。我家乡的话。”我故作正定，就算他听到了，我也装着不知道。

    “就像狗血是溢美之词一样？”

    “是啊。”我坐起看着站在门框外的陈无有，气不虚眼不跳。反正这一世的人对我说的话，无从考证。

    “小冬。你说过我是你的人，你去哪记得带着我。”

    我一个诧异，“你都听见啦？”

    “具体没听清楚，飘过来几个词，看了你的样子，又联想了一下那几个词，大概就差不离了。”

    还好，还好……心中低喃，没给他听去什么小包包之类的话。

    “佟大哥走的时候就和我说，你随我们一起走最好。”这个好人我是有心卖给佟子青了。

    “真的？”陈无有本有些凄迷的双眼瞬间冒出嚓嚓的火花。

    “自然是真的。他说有你全心护着我，他放心。”

    “是啊，是啊。”陈无有看上去已经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只是，我告诉他，你一家人都在这，不像我孤女一个，随便飘去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这一走不知道三五载能不能回来。我哪里能就这样把你从家中带走？陈大婶舍不得你怎么办？”

    “小冬，我娘上次来说的话你忘了？我娘就是让我跟着你，把你照顾好。家里还有哥哥嫂嫂还有小妹，不缺我。”他急了，玉白的小脸呈了粉红。

    “你回家问问你娘，看看陈大婶可同意。还有这事怎么的也要你娘知道吧，别我不声不响的就把他儿子带走了，三五年见不着面。回头来怪我。”

    “好好好，我这就回家告诉我娘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呢，人家已经和一阵风一样的从我眼前刮过。消失。

    我眨眨双眼，我当初的承诺，看来就要实现了。

    其实从佟子青的话里我也听得出，佟子青何尝不是也想给他机会。说道照顾我，我就不信以他找不到一两个贴心细致的丫鬟照顾我，非得这么个傻愣愣的小子。

    你想带他，却也不和我明说。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者说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所以因为我才愿意带着他。

    不管了，我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赵掌柜吧。

    **

    谁知道，等到傍晚赵掌柜回来，我喘着粗气上了他的小二楼，烛火下和他说了我要走的事情，以及我对未来的安排，人家根本只是云淡清风的一笑，“小冬，什么都是假的，身体才是真的。你且把身体养好，有好身体赚了钱才有命花。”

    我闪闪眸子，“掌柜的，你真这么想？”我心里道，我可不信。

    “哎……我不这么想也不行，反正你走已是事实，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拖着你不给你走？”

    原来他是在想着法的安慰自己。心中窃笑，“掌柜的，你且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帮你圆了。再说那也是我的梦想。”

    “我真心实意和你说，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想赚大钱，没个好身体可不行。不过这一去，你要以何种身份留在殿主身边？你可知道了凡宫教规甚严。教内子弟不能与我们这些俗人动情，更不可能通婚。”

    我被赵掌柜这一句发自肺腑的真言，脸上烧的厉害，只低眸啐了一口，“掌柜的，你是不是喝多了，胡说八道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我能不知道？我估计陈无有那小傻子都看得出来。”

    我低叹，目光有些低靡，看了颤颤巍巍晃动着的烛火，失神。

    赵掌柜见我闷不做声的看着微弱的灯火神游，低声叹了口气，静默了良久才好似下了决心对我道：“我是担心，你害了他。小冬你和寻常的女孩子不同，这点我知道。可能就是这点不同才能引的他为你驻足。他越是在乎你，我越是害怕。你恐怕不知，了凡宫对犯了宫规的子弟如何惩处。你知他身处高位，既是高位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以为所有人的眼睛都和我们一样只是仰望只是膜拜？笑里藏刀，眼中泣血的人多了去了。我在汉梁的时候，这些我见得多了。我本来没想太多，小冬你也知道我是个只顾着自己的人，但是从去年我发现他失落落的站在门口几个时辰，到第二天一早派人给我送来书信，托我帮他护着你，我真是心惊胆寒。我一直在和自己说，你只是个招人喜欢的小丫头，他只是把你当成妹子一样喜欢就是了。但是我又想着那几个时辰，他隐隐站在街对面的角落里，瞧着那一夜酒楼的灯火通明，门庭若市。当时他会在想什么？每每想到这我心里真是怕，真要出了什么事，这城里一半的让你都要替你陪葬。还好，他那么久都没再回来。出了上半年那么档子事，县老爷和我说他写给了凡宫在朝廷的遣使无数求助信，请恳他下山一救，他硬是没来。你不知道那些日子，那些求助信石沉大海后，县老爷好几次和我说，让我请你修书邀殿主下山，我统统以你年岁太小不懂事，怕言语不周冲撞了殿主为由全部拒绝。这一城人饿着好歹能活下来一些，万一那边走出了事，这一城的人就得死绝。还好殿主没有下山，够绝。我心里想，这下子他应该是想清楚了，结果这……”

    我双眼怔怔的看着烛火中赵掌柜那清减了许多的俊脸，浓眉大眼神采璀然，只是我越听心中越寒，怎么会这样，会有这样严重？他是和我说过，了凡宫弟子不对外通婚，但是那也是随后一提，只是这随口一句的背后竟然这般让人森寒撩骨。

    只是——

    “掌柜的放心。我对他心意。他对我也无意。”我双手托腮，对着赵掌柜笑语嫣然。

    “小冬，掌柜的是过来人，有情无情，有意无意，掌柜的看得清楚。你对他，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你……应该不仅仅是你说的这般简单。”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娇笑着，从散乱的发髻上拔下头上一支素钗，挑了挑已经快烧完的灯芯。昏暗的屋子里立时光线明了几分。那重新站起的灯芯迸发出的火焰跃然而动，飘绕着在我眼眸里留下无数个亮点。

    只是一个瞬间，我决心已定。

    “谢谢掌柜的提醒，小冬自知轻重。这次随他去，一方面确实想养好身体，一方面想托着他认识些人，为了以后我的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存点人脉。再说了，这宛县没个两三年也恢复不过来，在这耗着也没什么意思，有机会去外面转转好是好的。”

    “你果真只是这么想？”赵掌柜目光熠熠，一张肃容终于缓了下来。

    “只是这么想。小冬和掌柜的交个心，他对我应该不是男女之情。”

    “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动了心就是动情。”赵掌柜道。

    “我一点都不小，我该知道的都知道。”我粲然，目光灼灼，贝齿轻启。

    “小冬，你就这么信自己？”

    “我信。不信自己，这天下还有谁人可信？”

    **

    将赵掌柜料理好，剩下的事情也就不需要我操心。他愿意接着个摊子，我愿意去汉梁为自己和合作伙伴重新开始打拼。

    今夜与赵掌柜一席长谈，突然让我理顺混沌了两年多的意识。不得不感激赵掌柜彻底的点醒了我，他所有的话只告诉我，有些高不可攀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否则害人害己。但是我想告诉他，他小瞧了我。我真不是拘泥儿女情长的人。我如何会傻到用个情字把自己困死，再害死别人。前一世我不会，这一世我更不会。

    他那般的高高在上，于九霄云颠将世上一切尽收眼底。如今我却是卑为蝼蚁，小小弱女凭什么能得到他的照拂。我要做的，只是有一天我要让这世人都知道能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身后倚着的是什么，手里握着的又是什么。

    偏安一隅终究无法做大，我的目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放手一搏，有钱好说话。再说有人照着，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觉得我是有意的傍了他沾了光，那我就傍了，而且要彻彻底底的傍了。

    从前世现代知识的积累与这一世日日夜夜累牍，此刻我心里当然明白我要做什么。

    从这一夜起，我将彻底与在这一世的前三年做个告别。

    我在这一世的人生，也从今夜开始走进另外一个属于我的世界，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有悲悲戚戚，有的只是我的绚烂。

    （第二卷完）

    －－－－－－题外话－－－－－－

    其实到这里。明眼亲们应该能看得出，某吊丝女对某高富帅的那一点迷茫的痴情，基本已经被理智斩断。下一卷，男三男四都会出场。另某小正太长成后，对女主软硬兼施，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