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落幕
一行人商讨完毕,便开始着手准备对付一眉道长的事情。另一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西门流霜,在得知皇位被燕流风所夺,而南宫锦又背信弃义撤兵倒戈之后,绝望之余,竟是在大帐内自刎而亡。
得知西门流霜的死讯,轩辕辰等人倒也不算太过意外。毕竟那是一个高傲之人,自是更愿选择一种更有尊严的死法。自古成王败寇,他西门流霜也绝非输不起的人。
随着西门流霜的死,西凉大军群龙无首,好似一盘散沙,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战斗力,竟在一夕之间散去。唯独一眉道长溜了下来。倒不是说他忠心为主,而是向来眼高于顶的他,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扼杀轩辕辰这些后起之秀的机会。而也就是因为他的自负,注定了他的结局。
边城外,轩辕辰、君莫离、百里轻霜、易天行、轩辕烈、东方云朔以及尚未离开的南宫锦七人静立于林间,大片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一眉如期而至,周身寒气,一脸邪佞。
不需多言,双方便已开战。霎时,天地间风云大作。七个人,以轩辕辰、君莫离和百里轻霜为中心,对一眉展开不遗余力的攻击。
一眉不愧是一眉。起初,纵然联合七人之力,也难将其落于下风。眼看着百里轻霜因为一时大意身受一掌,轩辕辰顿时腥红了双眸。凤目中黑云翻滚,杀气腾腾,出手的招式也越发凌厉。
君莫离亦然。尽管已经决定放下心底的执念,可是那长达百世积累下来的深情,又岂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看到百里轻霜受伤,他的胸腔忽然便一阵抽疼。虽然已经无心,可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痛却是那般彻骨。
渐渐地,易天行等人均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只剩下轩辕辰和君莫离,虽然没有受伤,可到底也是明显虚弱了不少。众人不由得有些着急。
一眉不禁得意万分,“黄口小儿,不自量力。”他看向东方云朔,又看一眼君莫离,心中暗道,想不到玄思居然能收到这样两个出众的弟子,而自己被无情地逐出师门。想到此,心中的怨恨更加浓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也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直要将人吞噬殆尽。
轩辕辰妖娆一笑:“黄口小儿又如何?今日便让你好好体验体验黄口小儿的厉害!”
又战了百余回合,七个人只剩下轩辕辰、君莫离和百里轻霜还在坚持。当此时,乌云蔽月,狂风大作,整片竹林都笼罩于黑暗之中。
感受着越来越低的冷气压,轩辕辰三人相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了然。也不言语,只是默契地将一眉包围起来,飞速运转体内的力量。三道强劲的力量将一眉困于中间,竟然令他一时间难以动弹。
“你们!”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逝,一眉恍然大悟,这三个人居然是有着那般渊源之人,难怪可以吸收自己体内力量!可是他一眉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之后,当即调动起被隐藏于身体最隐蔽处的能量。轰的一声,一眉身体迅速暴涨,蓬勃而出的气流热力逼人,逼得轩辕辰几人不得不后退数十丈。
“哈哈,不要以为你们有着百世轮回宿命,便可打得赢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眉的忽然爆发,令君莫离眉心轻蹙。想不到这个老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如此有爆发力。难道,真的只有一种办法了么?
君莫离这一犹豫间,就见百里轻霜的身体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远,冰蓝色的瞳眸骤然紧缩。她嘴角的那一抹血丝,仿佛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霜儿!”轩辕辰痛呼一声,红色的身形急追而去。
直到看到轩辕辰将百里轻霜拥进了怀里,君莫离这才感觉一块大石落了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一眉的眼神,冰寒无比。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与其大家一起死去,再次陷入新的宿命轮回相互折磨痛不欲生,不若自己放手成全,亲手结束这一切。
折磨了这么久,也该是解脱之时了吧。
想到此处,君莫离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虽然很浅,却旖旎艳丽。他再看一眼被轩辕辰拥住的百里轻霜,眼底一片温柔。掩在衣袖中的双手缓缓运作起魔族诅咒之力,整个人慢慢都包裹在一片朦胧的冰蓝色光晕中。
“莫离?”易天行注意到君莫离的异样,不由得出声轻唤。他这一声轻唤,同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看着那被冰蓝色光晕包裹住的男子,那异样的安详,轩辕辰不由得心中一震,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就仿佛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缓缓流逝。
“莫离……”轩辕辰低喃,悄然握紧了手心。对于魔族的诅咒之力他并不了解,所以并不知道君莫离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莫离!快停下!”轩辕辰下意识地嘶吼出声。
可是此时的君莫离,却早已经超于万物之外,对于轩辕辰的喊声没有任何的反应。
“莫离,你快停下!我让你停下,你听到没有!”轩辕辰想要奔上前去阻止,大手却被一只小手握住。他回头,就看到百里轻霜黑眸沉沉,对着他轻摇头。
“霜儿?”轩辕辰回握住百里轻霜的手,眼底尽是焦急,“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百里轻霜垂眸,眼底尽是苦涩。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关于魔族的诅咒之力,她也是在前些天被君莫离带走以后才知道的,在那里,她无意中看到了一本古书。
魔族之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施下血咒,而那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一旦血咒施下,便是生生世世,永世轮回不休。若想解除,除非用另一个血咒取而代之,而这代价……
“辰……”百里轻霜不敢往下想,她哽咽着,趴伏在轩辕辰的胸前,竟是低低地哭泣起来。
轩辕辰下意识地搂紧百里轻霜,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张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霜儿,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莫离,会离开……是不是……”
离开么?
百里轻霜心底怅然,低泣不语。她的反应,令轩辕辰一颗心冰寒彻骨。果然……
一眉同样注意到了君莫离的异样,虽然不解,可出于本能,到底是觉察到了危险,当即就要飞身逃走,可怎奈身体竟然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无法动弹。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逝,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手上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恐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眉不停地挣扎,却终究躲不过生命的流逝。就在他的身体一点点老化,逐渐幻化成一缕青烟之际,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出窍,甚至听到那个包裹在冰蓝色光晕之中的男子冷寒彻骨的声音。
“我以我魔族之血为名,愿恶人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的又岂是只有一眉一个人呢?
随着半空中最后一缕青烟散尽,百里轻霜身体陡然滑落在地。泪水奔涌而出,心中是无言的疼痛。
而就在这时,包裹着君莫离的光晕同样消散无踪,那抹白影便犹如落叶般翩然落地。轩辕辰甚至顾不得怀中的百里轻霜,人便已经飞身而起,从空中接住了坠落的人。
一如当日,书院争霸赛上那般。
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男子,轩辕辰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莫离。”张张嘴,却只能无声唤出这个名字。
君莫离惨然一笑,笑容绝美。冰蓝色的眼眸眸光有些涣散,却仍旧努力地看向百里轻霜的方向。看到她眼底的痛意,微微勾起唇角。她终究是他的劫,躲不过去的劫难。然,他不悔。
百里轻霜蓦地起身冲过去,从轩辕辰怀中抱过君莫离的身体,“莫离,你怎么这么傻!”颤抖着质问,泪水却越来越多,终是迷蒙了视线,再也看不清眼前这个曾经绝代风华的男子。
“别哭。”君莫离涣散的眸光慢慢聚拢了一些,目光缓缓地看一眼一旁仍在呆愣中的几个人,最终定格在百里轻霜的身上。感受着女子身体的柔软和温暖,心底一片满足。
“你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君莫离一字一顿吃力地说着,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溢出来,他忍不住压抑的咳嗽。“如果不是我当初执迷不悟,你和辰也不会历经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我……也会活得轻松一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你没错!都是我,是我不该横刀夺爱……”轩辕辰急忙出声,掩在袖中的双手越握越紧,指甲掐进肉中而不觉痛意。
君莫离却只是淡笑:“缘由天定。缘起缘尽缘灭,我本不该那般执着,终究是害人害己。不过,从此以后,终于……解脱了……”
“不要!”百里轻霜哭喊出声,泪水滑落脸颊,滴落在君莫离的脸颊、嘴角,“如果只有你的灰飞烟灭才能换来我和辰的在一起,我宁愿我们三个人永生永世相互折磨。”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怎么可以用永世不得超生来得到解脱呢!他解脱了,可是她和轩辕辰要怎么办?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和自责之中么?
泪水落在嘴角,凉凉的,君莫离微微启口,那泪水便顺势滑进口中,咸咸的,涩涩的。他抬起一只手,握住百里轻霜的手,“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无怨无悔。你们,只要幸福,那便好。”
“可是没有了你,我们要怎样幸福……你要我们怎样幸福……”百里轻霜呢喃,风一般轻柔。
“呵,傻瓜。”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君莫离脸色更白了些,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霜儿,我……我就要离开了,在这之前,可以,亲我一下么?”继而又故作轻松地看向轩辕辰,“辰,你该不会吃醋的,对吧……”
轩辕辰强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无声地扭过头去,不忍去看这一幕。然而,却在转头的瞬间,泪水潸然而下。
一个轻柔的吻羽毛般落于君莫离的唇角,百里轻霜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消逝,心被一刀刀凌迟。君莫离却缓缓地笑着,带着满足,带着祝福,消散于天地之间。
“莫离!”百里轻霜终究忍不住抱住轩辕辰的肩膀,痛哭出声。
直到此时此刻,易天行几人仿佛才从刚才的一幕中惊醒。“莫离……”他轻声呢喃,脑海中翩然浮现初见时的情形。那时还小,恍惚间,却已经天人永隔。
轩辕烈紧咬着唇,红红的眼眸出卖了他的情绪。虽然生在帝王之家,可是兄弟姐妹却少之又少。君莫离之于他,与亲兄弟无异。可是,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这样没有了呢?甚至都没有跟他好好地告别……
东方云朔长睫轻垂,掩去心底的痛意。师父死了,唯一的师弟也死了,呵呵……
南宫锦虽然和君莫离没有什么感情,可心底却也是很不好受。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何况还是这般的让人痛心。
轩辕辰紧紧拥抱住百里轻霜,脑海中一片空白,在他们的身边,一枚拳头大小的冰蓝色珠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海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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