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75锦瑟
锦瑟看着傅华年走进书房,目光一直注视他,这几天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气氛实在是太过沉闷了。他俩的关系本是应该峰回路转,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孩子也在成长着,不久的未来,他们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他们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论是他还是她。两人都想守护自己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只是出发点不同,目的不同,他们,注定殊途同归。
“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傅华年淡淡的出声,将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随即解开了袖口和领扣,轻呼出一口气放松一下,这几天程菱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仍是昏迷不醒的躺在那儿,幕后黑手倒是查了出来,只是那个名叫章华的男人已经被拘捕,现在是中纪委调查组的重点审查对象,他招供,是他找人撞了程菱以此来威胁程叔收手,并对自己的走私犯罪供认不讳。
锦瑟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他并未像往常一般坐到她的身边,而是坐在了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随后仰躺在了背椅上。
锦瑟看他累得不轻,眼窝下的青黑眼圈横亘在那,双颊也有些凹陷,应该是休息的不好果蔬青恋。她走到了闭目养神的他的身后,纤手轻轻搭在他的太阳穴上,柔柔按压,力道掌握的刚刚好,让他能够放松。
傅华年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向她笑笑:“不用,我没事,你刚坐飞机回来,肯定累坏了,又怀着孩子,好好休息吧。”
锦瑟低头看他,他眼中关切的情意那样明显,让她想要忽视都不行,心里又是一酸,急忙止住了。
她缓缓的蹲下去,蹲在他的脚边,仰起小脸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华年,我这次回家,妈妈告诉我一个消息,哥哥手下的一个名叫章华的总经理已经招供了,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
“所以呢?”傅华年淡淡的问,声音辨不出喜怒。
锦瑟微微垂了眸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能对他道:“那么,我想问你,这件事可不可以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了好不好?调查组要查就让他们去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参与这件事?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面子上,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国外定居,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有时间要带我出去的,现在我也要养胎,我们一起出国,永远不再管这些事了,好不好?”
傅华年薄唇紧抿,神色不明的道:“就算是我不插手,程叔他们也迟早会查到幕后的那个人的,他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将地方势力整治一番的,这也是中央的意思。更何况,程菱现在还躺在医院,程叔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些我不管,我只要你,不要插手这件事!”锦瑟有些激动,眼泪已经滑了下来,她伸手握着他放在膝上的手,哽咽着道:“华年,你是我的丈夫,你要将其送到刑场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我不要看到那样的局面,我不要将来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说是我的丈夫亲手将我哥哥送到了监狱。至于调查组的那些人,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我只是不要你参与你明白吗?啊?”
傅华年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却固执的蹲在那不肯动,锦瑟继续看着他轻轻的道:“你真的不理解吗?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情吗?如果,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我们的婚姻还能继续下去吗?”
“这和我们的婚姻无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傅华年坚定的说,并不将两者混为一谈。
锦瑟摇了摇头,“不,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我哥哥真的因为你,或是由你指使的任何一个人,而因此失去了性命,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走下去,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你。”
他不说话,锦瑟也不管他的反应,只是一字一句的说着:“现在章华已经被捕了,他也承认了所有的罪名,这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出了那口气?你不能否认,直到现在为止,调查组都没有抓到一丝一毫不利于我哥的证据,对吧?”
傅华年心中也是十分沉重,无可否认,锦瑟分析的对极了。章华已经被捕,并且他确实是天港那边公司的负责人,也是陵城地下黑社会最顶级的人物。身上背负了多少罪,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次调查组一举拔除了这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已经是功劳一件了。中央似乎也有那个意思,想将调查组撤回,毕竟也调查了几个月了,收获也不小,总算可以对民众有个交代,也算是没有白白辛苦这一趟。而且最为主要的是,拒许多人都怀疑蒋友松就是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但是,除了他手中的那份绝密资料,目前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证明蒋友松参与走私的证据,就连被捕的章华也是一口咬死了他就是最大的负责人,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蒋友松手中究竟有多少势力,有多大的势力,傅华年不知道也不了解,但是,以现在的情势来看,他绝对是陵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势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前几日他也在陵城和程叔密谈过,劝告他就此收手,不要再继续查下去,否则真的是十分危险。虽然他也动用了势力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可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想要弄点什么意外也是太容易的事,防不胜防。
可是程叔却严词拒绝了,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将幕后的那条大鱼揪出来,不然,他就对不起躺在床上的女儿和国家重生之悠哉人生。这是为了保护国家的利益,他的安全他不在乎,家人就拜托他们哥几个代为照顾,固执的很。
他还能怎么办,他是他敬爱的长辈,更是程菱昏迷前的嘱托,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看着程叔有危险。可是他也知道,幕后的那个人一天没有浮上水面,那么程叔就会面临一时的危险,除非一方退却或是一方失败,否则此题无解,死循环。
想起躺在医院的程菱,傅华年懊恼的情绪再次浮了上来,她才24岁,还那样年轻,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就成了那个样子,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她是无辜的,无论她的父亲怎么样,那些人都不应该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祸不及妻儿,更何况程叔是去执行正义,这让他绝对无法忍受。
“锦瑟,也许结果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并非你想的那样坏。”傅华年还是决定再跟程菱的爸爸谈一谈,他也不想因为这个跟锦瑟之间有了隔阂,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难道上天又要再给他一次考验吗?
闻言,锦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脸上的泪痕交错,蜿蜒出错落的痕迹,她轻轻的道:“如果程菱的父亲不是你所认识的任何一位长辈,你还会这样帮助他吗?还会这样做吗?”她还记得,程菱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神,绝不只是普通的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情意,而是□裸的男女之情,是那种被夺走心爱之人的嫉恨,哪怕她那时候并未占据他的心,仅仅是占了傅太太这个位置而已。
话音刚落,锦瑟就感觉手中的大掌猛地收紧,她的心也是跟着一震,死死的盯着他的表情,想要从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看出些端倪。
“你想说什么?”
“程菱一直爱着你,对吧?”他对程菱,应该也是有着愧疚的吧,毕竟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不然也不会在她出事之后那样快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请求意味着什么。
沉默的气氛再次笼罩而来,锦瑟一直提着的心渐渐落地,希望的氢气球越来越小,她的手缓缓的从他的大手上滑落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她想,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天平,情感朝哪边倾斜,全靠两侧的砝码哪个的分量更重。他的沉默已经给了她很好的答案,她和哥哥的分量加起来,都比不过程菱和她爸爸对他的情义,就是这么简单。
傅华年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炙烤,凌迟着他的骨,沸腾着他的血,烘烤着他的神经。他想要大喊出声:不,不是这样的!她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她才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可是他无法将它宣之于口,因为,他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扪心自问,如果不是程叔,不是他的长辈,不是他的‘妹妹’的父亲,他还会不会这样非要将蒋友松置于死地?
不,不会!
她真的是抓住了他的要害,狠狠的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他甚至无法出声,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正如锦瑟所说的那样,如果只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前去调查,他绝不会这样的尽这样大的力去协助他对付自己的大舅子。
锦瑟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每踏一步她都觉得愈加绝望,就这样,一直趋步到了门边。
她伸手拉开了书房的大门。
“锦瑟,”傅华年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锦瑟停住了脚步,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传来:“你再让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锦瑟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出了门。
门阖上之前,傅华年听到她清淡的女声传入耳膜:“我等着你的答案!”<!-- 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