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四)
席允哭了半首歌不到,又继续啃鸡腿去了……
陈奕迅在台上唱着:
“只能说我输了,也许是你怕了……”
他的声音,只要一开口,便很感性。
郁筱恐怕这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画面,
学长和那个她站在马路边上,
身后是浓重的斜阳,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面前的那个她,个子高挑,身材姣好,
中分的长发,穿一件最简单的白色的紧身t恤配一条牛仔短裤,气质都绝佳。
郁筱很不甘,也伤心的,承认了,
她比自己漂亮,性感。
她不记得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拙劣的理由,离开了那张前一秒还气氛融洽的饭桌。
出了饭店,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掉得毫无知觉,
回家吗?
这个样子,只会让妈妈担心……
回宿舍吗?
室友曾经劝过她的吧……
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这么偌大的全宇宙,一个可以收留她的人都没有。
她拿出了电话翻找了一遍,发现她还有莫小安,她只有莫小安。
而拨过去之后,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连着打了三次,依旧无人接听,
一辆又一辆拖着黄土和沙石的卡车从她身边开过,
于是,她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哭得撕心裂肺。
她游荡在荒凉的马路上,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坐到了十一点,
哭到星月高悬,双眼红肿,眼泪都快要流不出来了,起身回了宿舍。
室友们都睡了,她怕吵醒他们,放轻了动作。
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到阳台的水槽,随便洗了把脸,便爬上床蒙上被子。
抓在手中的手机没有响过,
有一条短信,
10086提醒着她,话费余额不足十元,请尽快充值。
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啊,郁筱。
可是这根本不重要啊,
重要的是,他吻了她。
他们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璧人一对,无比般配不是么。
她回想,他们交往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而他,只在那次喝醉了酒的冬夜,吻过她一次,
或许,那根本不算一个吻。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学长是否真的喜欢她,
他的体贴,他对她的照顾,甚至是宠溺……
那过去的三个月的甜蜜,在顷刻之间彻底的崩塌,面目狰狞,张牙舞爪,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变异的记忆怪物吞噬了。
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上面显示着“我最最亲爱的学长”,
来电图片是他们二人上次去欢乐谷时候拍的照片,
他们在镜头面前搞怪,他的头上被她逼着带了一个米老鼠耳朵,
他故作委屈,她笑颜如花,阳光正好,虚假的幸福从屏幕里沸腾而出,烫伤了她的手。
泪水汹涌,她摁断了电话,
他便没再打来。
再之后,他们一个星期没有联系,
她像行尸走肉一般,照常上课,照常走神,照常吃饭,照常睡觉,
话也不想说。
莫小安打电话过来解释那日手机忘在了实验室里,没接到电话,
又问了郁筱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其实一切的一切,都讲究时机的,倾诉也是一样。
错过了那个时机,便很难再开口了。
一个星期以后,他打来说一起吃饭,
电话里头他的声音,那么熟悉,
他的语气,轻松,无常。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还是说,这世界上,失常的只有她?
她多想假装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抓着电话扬起笑脸说道:
“那我还想无耻的喝一瓶养乐多~~”
然后等待他笑着说:
“好~满足你这个无耻的要求!”
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
可是却在电话这头红了眼睛,
因为她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要说分手了吧,他真的不打算要她了吧……
她用尽全部力气平静的吐出一个字:“好。”
二人坐在吵杂的食堂,同学在他们身边来来去去,
他跟他说,对不起,他打算要出国,
雅思早就考了,offe上的入学日期是十月三日,还有两个星期。
她坐在他对面,低着头咬着芬达的吸管,一言不发。
他说:“郁筱,你适合更好的。”
她多想说,我谁都不想要,谁都不稀罕,我只想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都不懂呢?怎么都不懂。
她抬起头来,眼睛通红,说:“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
“对不起。”
曾经的刻骨铭心撕心裂肺,好像很久远了,随着这一句对不起悄悄飘散在云端。
都说了,时间就是祖传的牛皮鲜,专治伤痛这个顽固老中医。
她也想大哭大闹,
但是打死自己都想不到,那时候的她,
居然放下了所有的情节,赌上全部的自尊,只为问他一句
“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是,坐在对面的那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将她佯装的坚强摧毁得粉碎。
陈奕迅唱到:“我们的回忆没有皱褶,你却用离开烫下句点,只能说说我认了,你的不安得到你信任,我却得到你安慰的淘汰。”
她抬头看了看被灯光照得璀璨的天,
瞬间所有感想化作十二个字:
“天上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
手机开始震动,上面显示任意凡的名字,
在这一片此起彼伏的粉丝哭泣声之中,她接起了电话,
却什么也听不清。
信号不好,电话被挂掉,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说她在看演唱会,回去再给他回电话。
然后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听着歌曲,
看周围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却体力绝佳的哭完了后半场。
散场后,席允还抱着那个全家桶的盒子,呆滞的走着,
一出出口,晚风袭来,凉意四起,
郁筱看到一对中学生,胆大包天的穿着校服,手拉着手。
郁筱还看到一个哥哥牵着妹妹的手慢慢走,哥哥个子高大,妹妹年纪很小,
哥哥的外套套在妹妹身上,垂到了膝盖,
妹妹迈着小短腿儿大步想追着哥哥的步伐,哥哥停下来,
微笑着帮她把拉链全部拉好,
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已经小了许多。
噢!真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