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时间的下游(一)
郁筱自己也没弄清楚自己在这究竟坐了多久,
他只记得牧然怒气冲冲的背影.
她说:“我有两件事情要说给你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牧然看着他,眼睛也不眨,
那枚钻戒,静静的躺在格纹蕾丝桌布上,
他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坏的。”
她定了定神,简单的说道:“我不能和你结婚,我还是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还是不会,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他轻笑了一声,满眼都是笑意,压根就不相信,他总是意外的自信,
可面前的郁筱,神色严肃,确实半点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他脸上的笑渐渐凝结,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冰冻,
可是郁筱仍旧不回避他的目光,嘴角一丝笑意都没有,
看着牧然手握着玻璃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他微微侧过头去,
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郁筱看到他握着透明玻璃杯的手指,干净修长,
几滴水滴附在杯子内壁上,干净透明,
他又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轻蔑,是嘲讽,还是压根不相信。
郁筱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也控制的很辛苦,
牧然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有些玩世不恭,
她仿佛又看到了高中时候那个别扭的牧然,
如果要退回那个青葱岁月,她一定冲上去揍他,捏他,咬他!
不要为她为什么,她就是想这么做!
牧然开口:”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郁筱这才微微笑:“刚才那个坏消息是骗你的,我只是要离开念城了,公司打算派我去c市工作,我答应了。”
她的笑容那么好看,眼里眉间都是点点微光,
像桌上的那颗钻石一样美好。
可是他却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郁筱坐在原地发呆,看着楼下渺小的人们与车流,
觉得心里怎么有一点难过呢,
真是听不懂人话,
说不爱你,是骗人的呀。
她拿起桌上那枚戒指,仔细端详,
钻石并没有多大,设计朴素简洁,是她喜欢的样子。
只得叹一口气,想到牧然走的那么气冲冲的,
都没有买单呢!嘤嘤嘤嘤!
于是她为了这顿饭,刷了半个月的工资,
只得在心中靠靠靠!
正走到公司门口,手机响了,
显示是牧然,
她深呼吸了一下,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牧然冰冷的声音:“什么时候走?去多久?什么时候知道的?”
郁筱诚实回答:“下星期就要出发了,至少去一年,上个月主管让我考虑,我也是这两天才决定的。”
牧然沉默了许久,两人隔着电话听着各自的呼吸,
终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郁筱,你有想过和我商量么?”
郁筱沉默了。
他继续问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在你所想的未来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她张嘴想辩解,却找不到有力的字句,
那些支离破碎的音节都卡在喉咙里难受极了。
良久,她只听到牧然冷静的说:“好,我知道了。以后再说。”
接着便是冰冷的盲音,他挂上了电话。
她站在公司楼下又发了许久的呆,于是上去叫上席允整理了东西,
和主管打了个招呼。
做好了走之前所有工作的交接,在走之前这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
就算是公司给的额外休假。
眼看就到了晚饭的时间,和席允两人拖了一个纸箱下楼。
还是夏末,天黑的晚,
可此时也是淡淡一层夜色,路边的灯闪烁了两下,终于整条马路都亮了起来,
街道上营业的店面,也都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
一辆一辆的出租车从面前开过,
郁筱抬头看了眼公司,灯火通明,
策划组还在加班。
晚风吹来,有些凉,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仍旧没有牧然的只言片语。
于是她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口袋,挤出一个微笑,
问道:“想吃什么?”
席允的头发也长长了,已经可以勉强扎起来了,
她脸上有点难过,回答道:“麦当劳。”
郁筱很想给她一个白眼,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席允继续说道:“最近麦当劳的儿童餐送的樱桃小丸子的钥匙扣。”
郁筱伸出手拦下一部出租车,一边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一边心不在焉说道:
“原来你还喜欢樱桃小丸子,我以为你只喜欢死神和海贼王。”
她抓了抓头发:“最近没事就看,看的很难受。”
郁筱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去春天百货,那边有麦当劳。
一面疲惫的靠在座位上,觉得怎么这么累呢,
等车子开出去许久,才恍然想起席允刚才说的话,
问道:“小丸子不是轻松搞笑的儿童剧么。”
席允也靠在座位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为我没有珍惜我的童年而难过。”
郁筱回过头来问道:“我比你大几岁来着?”
席允不确定的说:“你真的要算?”
郁筱翻个白眼,还是不要了吧,太难过了吧。
席允望着黑呼呼的车顶说道:“大概五岁吧。”
于是郁筱就这这个五岁,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
二人坐在麦当劳,哼哧哼哧的吃的 开心,
呵呵,怎么可能开心,
吃好了,郁筱起身去柜台再点了份快乐儿童餐打包带走,
打了招呼让席允赶紧滚回家,便火速的坐上了出租车,
朝着牧然家的方向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给牧然法短信:
“小盆友,想不想吃~麦当劳呀!姐姐请你吃快了儿童餐好不好?”
然后自己看着这些傻|逼的字句,
又噼里啪啦一顿删除,
窗外的夜景迅速倒退,霓虹灯连成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线,
她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字句。
垂头丧气的靠在车座上,
心想妈的,这磨人的小妖精!
老子真是要把你拖去小树林,这样那样!
于是她又垂头丧气起来,深感自己太没出息。
爱情这回事,总是那么的现世报,
郁筱看,你不曾为他悲伤失意,不曾为他忐忑不安,不曾为他患得患失,
一直以来都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的好,
报应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