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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皇宫中,如今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
斗转星移,暑去寒来,进了十二月,帝都下了第一场雪。整个皇宫银装素裹,瞬间变成清清白白的世界,洁白的雪掩盖了其中所有的罪孽。
可是这几个月却并不太平,陆续有些小角色不甘寂寞,各种方法想弄掉夏暮兮的肚子,可是手段心思都十分幼稚,根本不成气候,陆续被夏暮兮躲过,楚桓更是加强了对馆娃宫的戒备,为了让夏暮兮可以安心养胎,他甚至替她加了暗线,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除了这些小插曲,宫中也并不太平。一系列事情迭出不穷。譬如庄妃娘娘最终没有等到夏暮兮的解药,最终病入膏肓而去世;譬如宫中相传,容妃夏暮兮医术超群,不但找到了疫症的解药,还医好了大皇子的痴傻,如今九岁的大皇子聪颖伶俐,甚得皇上与太后的喜欢;譬如林卿雅终于成功拉拢了在朝中掌握实权的右丞相,为自己今后的宫斗准备了一个坚实的靠山,所用的方法却不为人知;譬如太皇太后一病不起,太医说是这个冬天太过寒冷,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阴寒入体的缘故,淑妃厉夕雯自知自身权利的根源实则来自于太皇太后,于是遍访名医为姑奶奶治病,已是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分神去陷害容妃夏暮兮。
苏觅芷自从被禁足华阳宫,倒是安生了许多,终日礼佛抄经,也没生什么是非。且太后娘娘每日需靠着苏婕妤的药治疗头痛,于是似乎更是离不开她了。在太后娘娘的极力劝说下,刚刚过了四个月,楚桓便解除了苏婕妤的禁足令,更因为太后的保举,擢升她为嫔。
虽然是个嫔妃,但却没有称号。苏觅芷心中却不以为意,反正来日方长,她如今已经确信太后娘娘离不开她,那么凭皇上的孝顺程度,晋封那是迟早的事情。
当被蓝叶儿问及为何如此确定时,苏觅芷总是淡笑不语,她心中十分笃定,太后娘娘这辈子想离开她,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旧历腊月底,年关将至,太后举办年岁宴,各宫的妃嫔都必须参加,夏暮兮已经怀胎八个月了,本不想去的,怎奈太后懿旨已下,她没有办法,心中却有了提防:看这情形,劝太后下旨让自己参加之事,定是苏嫔所为。她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定有后招在里面,看来自己得多多防备了。
“主子,您能不能不去呢?”晴凝担心道,“如今您行动不便,倘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呢?”
“太后娘娘的懿旨已下,我又能怎么办?”夏暮兮皱眉,“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我却也不能坐以待毙,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主子可是已经想到了妙计?”晴凝不禁问道。
“不算妙计,但是倒也管些用处,”夏暮兮笑道。的确,她并不算聪明,很多宫斗的心计手段,她也只是在书本电视里见过罢了,就如她的医术一般,纯理论的东西懂得很多,却缺乏实际经验……但是,关键时刻,这些理论知识还是有些用处的。她在青萝晴凝耳边交代了一番,两个小丫头面露喜色,各自准备去了。
蕙兰殿中,林卿雅听闻这个消息时,与夏暮兮的反应相同,一致认为此事与苏觅芷脱不了干系。
“主子,看来这个苏觅芷,倒是预谋已久啊!”令萱道,“”竟连太后娘娘都搬了出来,这下容妃娘娘可没有办法拒绝了!
“不错,”林卿雅道,“这场好戏,咱们岂能错过!”
“主子的意思是……”
“夏暮兮整日呆在馆娃宫中,我们倒无法下手,”林卿雅冷笑,“这回可是她自己出来的,可怨不得自己心狠手辣!”
她想了想,又吩咐令萱,“苏觅芷既然沉不住起了,那么在宴会上定有好戏等着夏暮兮!落了胎还在其次,是否可以保得住性命才是关键。咱们悄悄的做下手脚,只要事后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苏觅芷身上,便是一个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
“主子英明!”
林卿雅又在令萱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望着她领命离去的背影,嘴角勾了起来,笑的得意万分。
腊月三十,太后娘娘在懿祥宫设宴,招待各位妃嫔。
席间,所有人都齐了,却独独不见容妃娘娘夏暮兮。
“这个容妃,真是恃宠而骄!”底下的众妃嫔纷纷议论起来,“连太后设的晚宴,都敢误了时辰!”
“是啊是啊,倘若让容妃生下皇子,那她的尾巴不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容妃还没有到吗?”太后皱眉,“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回太后娘娘的话,”苏觅芷掩嘴笑,“容妃本就是草原女子,咱们中原的礼数家教,想必并不知晓、更不会在意吧?”
“苏嫔,”皇后冷冷扫了苏觅芷一眼,“本宫想容妃只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吧?马上就会来的!”
“那么就希望如此吧!”苏觅芷笑的更是得意。
“哀家倒要看看,这容妃到底有多大排场,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太后冷哼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哀家便亲自到”懿祥宫外‘迎接’她!”
“太后娘娘,”苏觅芷赶紧道,“这容妃不懂事,娘娘您可要保重凤体啊!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
“哀家今天还就要出去等她了!”太后的脾气上来了,她冷哼一声,“来人,摆驾!”
太后都去懿祥宫外吹冷风冻着了,这些后妃哪有不跟着的道理?!于是呼啦啦一大群人兴师动众的起身,来到懿祥宫外,对着红瓦高墙的宫门,在阴沉沉的天气下等着。
皇后娘娘向落扇使了个眼神,落扇登时领悟,悄悄退下,派人暗中给容妃去送信儿。
不消片刻,懿祥宫外的青砖路尽头,出现了一架步撵。淡紫华盖、素白幔帐,正是容妃的仪仗。
太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众妃嫔不由在心中窃喜:“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小路子,”太后冷冷的唤身边的贴身小太监,“传哀家口谕,让那容妃……”她责难夏暮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惊呼一声。
一切峰回路转,似乎是抬步撵的小太监脚滑了,容妃的步撵忽然歪了几歪,整个儿倒在地上。
太后惊呼一声,一时之间改了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小路子,快派人去看看容妃到底怎么了?快传太医!小心哀家的好孙儿……”
小路子公公忙答应着派人去看,皇后娘娘也是心急如焚,派落扇去看看情况,又压下心中的烦躁,与苏觅芷劝了太后几句,这才令太后娘娘的眉头舒展开一些。
整个懿祥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好半天之后,落扇回来了,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一通,皇后娘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之后小路子也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什么?”太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说……容妃的步撵中竟是她的贴身宫女晴凝?!”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路子一脸难色,“是。”
“岂有此理,”太后怒道,“那容妃到哪里去了?!”
“说……说容妃娘娘……”
“有话直说!”太后冷哼一声,“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是!”小路子方道,“听说容妃娘娘去了养心殿,罗太医正在替她问脉,等下随皇上一起过来!”
“原来是这样!”太后神色缓和了些,“那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会在容妃的步撵中?!”
“那晴凝丫头说,这小丫头是先来通报太后她家主子去向,顺道献上送给太后的礼物的,但由于她先前崴了脚,容妃怕误了太后宴会的时辰,于是特令她乘自己的步撵来懿祥宫。”
太后点点头,却见小路子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情?”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路子一脸难色的支吾,“……这个……”
“小路子,你今天是怎么了?说个话这么费劲儿?!”太后不悦,声音都冰冷了下来,“有什么事情,据实以报!”
“是!”小路子这才鼓起勇气道,“我刚才查看过,容妃娘娘的步撵翻到是因为抬轿子的太监一时脚滑,而脚滑的因为却是……却是……”
他更低的垂下头,深吸一口气说完:“……却是因为青石道路上,被人撒上了油!”
“什么?!”太后娘娘震惊道,“油?!”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路子道,“正是菜油!”
菜油?!太后心中咯噔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极是愤怒。她在这宫中这么多年,深知宫中倾轧的险恶。如今这大冬天的,懿祥宫外青石路面上,竟被人撒上了油!这是干什么?!罪魁祸首的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让容妃滑胎!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玩这些小伎俩,这是没有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更何况,那些人的目的还是她的小孙儿!她又怎么能容忍?!
太后娘娘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妃嫔,威胁般冷哼一声:“这件事,哀家一定会彻查的!”派人在安抚晴凝,带着众妃嫔,这才浩浩荡荡的回了内殿。
不久,皇上带着夏暮兮来了,双方见礼后,容妃听了这件事之后,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楚桓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夏暮兮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若刚才是臣妾……是臣妾在那步撵中,”她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此时恐怕就见不到皇上的面了……”
夏暮兮忽然扶着腰向太后跪下,惊得太后娘娘慌忙让小路子扶她起身:“容妃你这是做什么?要当下哀家的小孙儿啊!”
“臣妾希望太后娘娘彻查这件事情,”夏暮兮垂头道,“揪出幕后打算对小皇子不利之人,还臣妾一个公道!”
“你放心吧,哀家已经派人调查了!”太后方语气和缓安慰道,“这件事,哀家一定派人追查到底!”
“多谢太后娘娘,”夏暮兮感激道,“多谢皇上。”
楚桓点点头,派人在容妃的椅子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安置好一切后,方坐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一阵体贴的寒暄。
几乎所有的人,都向夏暮兮这里投来了嫉妒的目光。夏暮兮表情凄苦,似乎很是担忧,心中却冷冷一笑,暗道:好戏才刚刚开始!